第176章 沒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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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臉上都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但很快,大家就發現,更幸運的喜悅降臨了。
點了火,但沒有耐燒的燃料,汪勝有點焦慮。
“怎麽辦?這點兒布料和木碎一會兒就燒完了!”
商嶽摸出一卷麻繩:“有燃料。”
“這是什麽?麻繩?”
“是草繩。”商嶽道。
“草繩也不頂用啊,還不如竹子耐燒呢!”
“這不是普通的草繩。”商嶽已經拿起小刀片,割下了一截。
刀片也是簡星夏給他準備的。
說是什麽“美工刀”的替換刀片,一塊錢能買十片,還能掰成好幾塊用。
商嶽被“一塊”、“幾塊”搞暈了,時間緊迫,他也沒來得及問。
反正看莊主的意思,就是說這個精鐵刀片很便宜。
但是莊主又說什麽“還是貴了,做舊做廢一點,才好發工錢”。
這話商嶽真是聽不明白。
他隻看到莊主小心翼翼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和那個黑大個,吭哧吭哧地把那個“又貴又便宜”的刀片,掰成一小節一小節的。
最短的一節隻有指甲蓋那麽大。
長一點的,能有小拇指那麽長。
商嶽不懂這是什麽操作,但神奇的是,莊主這麽操作一番之後,當時他眼前的血色影像就不閃爍了。
這意味著他可以帶走那些掰斷的刀片。
現在,商嶽就用一節刀片,割下了一截草繩,快速纏在了一根竹竿上。
汪勝看出來了,商嶽這是要做火把,可——
汪勝絕望地道:“這樣不行啊,草繩不耐燒,得有油。”
“有。”
“啊?”
魯博和汪勝已經記不清他們和柯文這一會兒“啊”了幾聲了。
反正就是,他們說什麽沒有,商嶽就會接上一句“有。”
總之就是——
魯博、汪勝、柯文:“沒有綁腿的硬物。”
商嶽:“有。”
然後掏出了一把竹竿。
魯博、汪勝、柯文:“沒有砍竹子的工具。”
商嶽:“有。”
然後掏出了一把柴刀。
魯博、汪勝、柯文:“沒有火源。”
商嶽:“有。”
然後掏出了一盒火柴。
現在——
汪勝:“沒有燃料。”
商嶽:“有。”
然後掏出了一截麻繩。
是浸了油的麻繩。
纏繞在竹竿上,燒得極慢——火把製成了!
魯博十分驚訝:“你這草繩……浸油了?”
商嶽點點頭。
他在山莊的後半程時間,莊主一直在帶著他和黑大個做各種準備。
其中之一就是給草繩浸油,莊主說她拿來的油不是燈油,也不是黑煤油,而是……地溝油。
這叫商嶽從哪裏懂。
但他不懂的東西太多了,莊主說先動手幹活,有命活下來之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解釋。
於是商嶽就埋頭給草繩浸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個油聞著真香啊,有肉味兒,有菜味兒,還有各種濃鬱的香料味兒,花椒辣椒大料什麽的……混合在一起。
商嶽沒敢說,自己手上浸著草繩,悄悄咽了咽口水。
好在莊主隔一會兒就讓他和黑大個吃東西,倒是沒餓著。
說到餓——
商嶽跟百寶箱一樣,拿出了這麽多東西,汪勝看商嶽的目光,已經不是一般的崇拜了。
他看著商嶽,試探著開口:“老商、商嶽、商大哥,我們沒有吃的……”
汪勝的眼裏充滿了期待。
萬一,商嶽再冒出一個“有”字呢!
不不不,不是萬一,是商嶽肯定會說“有”!
汪勝激動地搓手手。
然而,他失望了。
商嶽硬著頭皮,說:“沒有。”
這個他真沒有。
當時他要離開的時候,莊主倒是讓黑大個給了他一堆吃的,還說什麽“剛才讓你慢點兒吃、間隔著吃,是給你的腸胃緩衝,現在你要走了,能吃多少趕緊吃!吃下去的都是你等下的體力!”
商嶽確實吃了不少,這會兒還是飽的,除了腿傷之外,體力也很充沛。
他有點不好意思,但東西吃都吃下去了,總不可能再吐出來吧。
他隻能對汪勝表達遺憾:“對不住……”
然而,另一道聲音突然插進來。
“有。”
啊?
商嶽和汪勝齊齊看過去。
說話的是魯博,魯博有點尷尬,他從懷裏摸出了幾個野菜窩頭。
“我跟商嶽一樣,之前下礦井的時候,每次都會帶點東西進來藏著,以備不時之需。”
魯博愧疚道:“但我沒有商嶽兄弟這麽厲害,隻藏了一些……我剛才在椽木下麵找到了這些窩頭。”
窩頭幹噎得很,但正因為幹巴,反而不容易發餿。
魯博給了汪勝和商嶽一人一個,汪勝接過來聞了聞,有些驚喜:“還好,隻有一點點餿味兒。”
商嶽沒拿窩頭:“我不餓,給柯文吃吧。”
三人這才想起來,從剛才火光亮起到現在,柯文一直沒說話。
汪勝似乎想到什麽,臉上的喜悅驟然消失,連滾帶爬地朝著椽木斷裂的地方爬過去。
“柯文!柯文你挺住!”
然而,地上的柯文一動不動。
借著火把的光亮,大家都看到了——一截巨大的椽木,深深紮進了柯文的腹部。
先前沒有光亮,柯文隻說自己被椽木壓住了,大家看不見,聽他一直啜泣,隻當是問題不大,至少柯文一直在說話,還能哭喊。
而現在,柯文躺在地上,雙眼閉起,毫無生意。
另一邊失了心智的老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爬到了中間的椽木這裏。
他看著柯文,忽然哈哈大笑:“不點燈還好,看不見還能活,點了燈——哈哈,看見肚子被紮穿了,就嚇死啦!”
“嚇死啦!嚇死啦!都死啦!都死啦!”
老歐瘋笑著又跑遠了。
魯博三人顧不上老歐,趕緊爬過去,伸手就掐柯文的人中。
“還有氣!”汪勝喊道。
柯文悠悠轉醒,麵如金紙,氣若遊絲。
他雙眼無神地看著礦洞塌陷的上壁,淚水從眼角流下。
“汪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汪勝鼻子一酸,柯文才十七歲,是他們之中年紀最小的一個。
他甚至還讀過書,考過學——正是因為一貫名列前茅的他,不肯參與偷題作弊,便被賄賂泄題的高官之子陷害,在考試之時,從他的考間中搜出了夾帶,被判舞弊,才被打入大牢的。
更令人憤慨的是,那張他已經寫了大半的試卷,最後的名字卻變成了高官之子。
高官之子榜上有名,得了官,臨上任前,還去大牢中嘲諷他。
“柯文啊柯文,你若是能早些配合我們,提前做了試文與我,如今高低也是個舉人,少不得也能混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當當。”
“何至於身陷囹圄,成為階下囚呀!”
那高官之子甚至還逗弄他:“不過呢,看在同窗的份上,你現在下跪給我磕頭,學幾聲狗叫,說以後就是我的奴才……我還可以把你弄出去,當個幕僚使使。”
“不過嘛,為了防止你把事情說出去,你的容貌一定要毀,喉嚨一定要啞,雙腿一定要斷,哈哈,留下你一雙手和一雙眼,能替我寫案卷策略就行。”
柯文如何能忍,毅然拒絕。
高官之子當場翻臉:“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不做我的幕僚,就不用斷腿毀容了嗎?你隻會死得更慘!”
高官之子命獄卒“解決”柯文,原本是要毀容斷手斷腳,慘死獄中的。
但趕上狗皇帝逃跑,要建大興土木,另建行宮,需要大量的苦役工匠。
獄卒也有“供貨”的任務,便心存僥幸,把柯文送到了大山中的石礦裏。
石礦每日都會死人,不是累死就是被打死、餓死、塌方致死,柯文進了這裏,就別想活著出去。
而現在,柯文就倒在了塌方之中。
汪勝和魯博看著這個最小的兄弟,心中沉痛,但商嶽卻突然站了起來,他用手丈量著椽木歪斜傾倒的角度,用手指在地上的土灰裏記錄尺寸,畫出圖樣。
他身為工匠,精通數理建造之術。
此刻吃下去的食物,正在源源不斷地給他供能,讓他飛速算出柯文所受之力。
“沒到死的時候!還有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