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冰棺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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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備府內,絕望的悲鳴如同凝固的冰棱,刺穿空氣。
陸沉舟跪在冰冷的地磚上,額頭死死抵著粗糙的床沿,寬闊的脊背因巨大的悲慟而劇烈起伏、顫抖。
他攥著冷紫月那隻冰冷僵硬的手,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和溫度強行灌注進去,可指尖傳來的隻有玉石般的死寂。
玄鐵重甲上的血汙和硝煙味,混合著他身上散發出的、如同受傷困獸般的絕望氣息,沉重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孫太醫和奶娘的哭聲壓抑而破碎。
冷玄明依舊呆呆地坐著,淚水無聲滑落,小小的身體蜷縮著,仿佛靈魂已被抽離。
唯有白芷。
他如同磐石般立在床尾的陰影裏,寬大的鬥笠隔絕了所有情感的風暴。
淺灰色的冰眸穿透悲傷的迷霧,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一遍又一遍地“閱讀”著床榻上那具失去所有生命跡象的軀殼。
【目標:冷紫月。】
【體表溫度:
持續下降,趨近環境溫度10.3c)。】
【肌肉狀態:
完全鬆弛,無任何肌張力反射。】
【呼吸:無。】
【心跳:無。】
【瞳孔:固定散大,無對光反射。】
【生命體征監測:持續靜默>600秒)。】
每一項冰冷的數值,都在他意識深處構建起一個不容置疑的“死亡”模型。
這是生理學意義上的終結,無可辯駁。
然而……
【能量場波動:持續存在。】
【強度:微弱v.0.7),但絕對穩定波動值<0.01)。】
【頻率:恒定7.83hz)。】
【特征:非生物電,非熱能輻射,非已知電磁頻譜……
比對:無匹配項。】
這該死的、頑固的、違背一切物理和生物法則的“場”!
它像一道無形的鎖鏈,死死纏繞著那具生理死亡的軀殼,散發著微弱卻不容忽視的信號!
這信號如同一根尖銳的芒刺,狠狠紮入白芷那由純粹邏輯和數據構築的世界觀核心!
“不……可能……”一個極其輕微、帶著金屬摩擦質感的音節,幾不可聞地從他鬥笠下逸出。
這不是哀歎,而是認知被強行撕裂時發出的、冰冷的質疑。
他的指尖在寬大的袖袍內微微痙攣。那並非恐懼,而是某種被強行壓抑的、近乎本能的探究欲在瘋狂衝撞著理智的閘門。
一個指令在意識深處瘋狂閃爍:
【啟動深層掃描!
目標:能量場核心!
權限:s級!
代價:暴露風險!】
【警告!
深層掃描需調用“源質探針”!
能量波動將無法隱藏!
被未知存在陸沉舟係統?)
察覺風險:87!】
內置的輔助係統發出冰冷的警報。
風險……暴露……
白芷鬥笠下的目光,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名為“權衡”的閃爍。
他看向床邊崩潰的陸沉舟,那滔天的悲痛和毫不掩飾的殺意是巨大的威脅。
他看向幼帝,那空洞眼神下潛藏的不穩定因素。
他看向這間被絕望籠罩的屋子,以及屋外那個正被八萬鐵蹄陰影籠罩的危城。
時機……不對。
【指令:中止深層掃描。
維持基礎觀測模式。
記錄能量場所有參數變化。】
白芷冰冷的意識下達了命令。
淺灰色的冰眸深處,那瘋狂的數據流緩緩平息,重新回歸到絕對理性的冰冷湖麵。
他像一個最耐心的獵人,收回了即將探出的利爪,選擇了蟄伏與觀察。
隻是那目光,比之前更加專注,更加冰冷,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
“將軍……”一個帶著哭腔的、微弱的聲音響起,是孫太醫。
他跪行幾步,老淚縱橫,“殿下……殿下仙去了……鳳體……需……需盡快安置啊……否則……”後麵的話他說不下去了,但意思很明白,遺體不能一直暴露在此。
“仙去?”陸沉舟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瞬間爆發出駭人的紅光,如同瀕死的野獸!
他死死瞪著孫太醫,那眼神仿佛要將對方生吞活剝!“她沒死!殿下不會死!滾!都給本將滾出去!”他如同受傷的雄獅般咆哮,周身狂暴的氣息激蕩,震得房間內燭火搖曳!
“將軍!將軍節哀啊!”孫太醫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殿下體溫已失,脈息全無……老臣……老臣無能……可殿下鳳體尊貴,豈能……”
“我說了!她沒死!”陸沉舟猛地站起,高大的身軀帶著可怕的壓迫感,手中長刀嗡鳴作響,殺氣幾乎凝成實質!“誰敢再言殿下已逝!立斬不赦!”
恐怖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凍結了孫太醫和奶娘的哭求。
房間內隻剩下陸沉舟粗重的喘息和冷玄明壓抑的、細微的抽噎。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白芷動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灰袍拂過冰冷的地麵,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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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視陸沉舟那擇人而噬的目光,鬥笠微抬,淺灰色的冰眸平靜地迎向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
“將軍。”白芷的聲音清朗依舊,如同冰泉撞擊玉石,不帶絲毫波瀾,“悲慟,救不了任何人。”
陸沉舟握刀的手猛地收緊,指節爆響。
白芷的目光掃過床上冰冷的“遺體”,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殿下體魄根基已毀於劇毒與酷刑,又受外力重創,生機斷絕,此乃天理。然,”
他微微一頓,淺灰色的冰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隻有他自己能解讀的微光:“殿下身負王朝氣運,非常人可比。鳳體雖寂,或有異數。強留於此,戾氣怨念糾纏,恐傷及幼帝心神,更損殿下身後清名。”
他微微側身,目光投向窗外陰沉的天色,意有所指:“北境烽煙未息,新王鐵騎叩關。將軍乃國之柱石,當以社稷為重。為殿下計,為幼帝計,為這滿城百姓計……當務之急,是尋一清淨極寒之地,妥善安置鳳體,暫避塵囂戾氣。待山河平定,再行國葬,方為穩妥。”
一番話,冷靜得近乎殘酷。
沒有安慰,沒有共情,隻有冰冷的利弊分析和一種帶著玄學色彩的“建議”。
他將冷紫月的“遺體”提升到了“王朝氣運”和“影響幼帝”的高度,更將陸沉舟的悲痛強行扭轉向“社稷責任”。
陸沉舟眼中的瘋狂火焰,在白芷那毫無溫度的注視和冰冷邏輯的衝擊下,劇烈地搖晃著。
他死死咬著牙,牙齦幾乎滲出血來。
目光在白芷身上、在冷紫月冰冷的臉上、在幼帝空洞的淚眼間反複遊移。
山河……百姓……幼帝……
還有……殿下……
白芷的話,像一把冰冷的錐子,刺破了他悲痛築起的壁壘,露出了血淋淋的現實。
他不能倒在這裏。
他不能任由悲痛摧毀理智。
殿下用命換來的喘息之機,幼帝驚恐無助的眼神,城外那八萬虎視眈眈的鐵騎…
一股巨大的、幾乎要將靈魂撕裂的無力感和責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狠狠衝刷著他幾近崩潰的意誌。
他猛地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的瘋狂血絲依舊,但那股不顧一切的狂暴卻如同被強行壓入冰層的熔岩,沉澱為一種更深沉、更可怕的冰冷和決絕。
他緩緩鬆開緊握刀柄的手,那手背上青筋虯結,依舊在微微顫抖。
他不再看任何人,目光重新落回冷紫月那張毫無生氣的臉上,眼神複雜到了極點——痛苦、掙紮、不甘,最終都化為一種近乎虔誠的守護。
“去……冰窖。”陸沉舟的聲音嘶啞幹裂,如同砂礫摩擦,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疲憊和沉重,“找最幹淨……最冷的一間。”
“將軍!”孫太醫還想說什麽。
“照做!”陸沉舟猛地回頭,眼神如同淬毒的冰棱,瞬間讓孫太醫把話咽了回去。
很快,守備府深處,一間廢棄多年、深入山腹的天然冰窖被清理出來。
這裏寒氣刺骨,四壁凝結著厚厚的、永不融化的玄冰,如同水晶宮般剔透,卻也死寂得如同墳墓。
陸沉舟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助。他親自脫下自己染血的玄色披風,小心翼翼、如同對待世間最易碎的珍寶,用它包裹住冷紫月冰冷僵硬的身體。
然後,他彎下腰,用那雙曾斬將奪旗、此刻卻無比輕柔的手臂,將她穩穩抱起。
他的動作很慢,很穩,仿佛怕驚擾了什麽。他抱著她,一步一步,踏著冰窖入口凝結的霜雪,走入那片死寂的寒冰世界。
玄鐵戰靴踩在冰麵上,發出單調而沉重的回響。
冰窖中央,早已用巨大的冰塊臨時壘砌起一座簡陋的冰台。
陸沉舟走到冰台前,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將懷中包裹著玄色披風的冰冷身軀,小心翼翼地安放在晶瑩剔透的寒冰之上。
玄色的披風襯著她蒼白如雪的臉,在這片冰晶的世界裏,形成一種驚心動魄的、淒絕的美。
如同沉睡在寒冰中的神隻,又如同被封入琥珀的蝶。
陸沉舟單膝跪在冰台前,久久地、沉默地凝視著那張再無生氣的臉。
冰寒的氣息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刺入他的皮膚,卻遠不及他心中萬分之一寒冷。
他伸出顫抖的手,極其小心地、拂開她額前一縷散落的發絲。
指尖觸碰到的,隻有一片刺骨的冰冷。
“殿下……”他嘶啞的聲音在空曠的冰窖裏低低回蕩,帶著無盡的悲愴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承諾,“等臣……肅清外敵……蕩平朝堂……再來……接您……”
他猛地起身,不再回頭。
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身寒氣與決絕的殺意,大步走出冰窖!
厚重的石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冰窖內,徹底陷入一片死寂的、永恒的幽藍。
玄冰之上,那被玄色包裹的冰冷軀體,靜靜沉睡。
寒氣繚繞,在她蒼白的肌膚上凝結成細小的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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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不知何時,如同幽靈般出現在緊閉的石門外。
他並未試圖進入,隻是靜靜地站著,寬大的鬥笠低垂。
淺灰色的冰眸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門,落在冰台上那具“遺體”上。
他緩緩抬起右手,寬大的袖袍滑落,露出布滿詭異疤痕的手腕。
指尖在虛空中極其輕微地、如同彈奏無形琴鍵般點動著。
【外部觀測點部署完成……
能量場波動:穩定v.0.7)。
環境溫度:15.3c……持續記錄中……】
與此同時。
京畿以北五十裏。
北狄王帳,金頂輝煌,肅殺之氣衝天。
嶄新的、繡著猙獰血狼與金色“蕭”字的巨大王旗,在凜冽的寒風中獵獵作響。
八萬鐵騎肅立,刀槍如林,鴉雀無聲,唯有戰馬偶爾發出的響鼻聲打破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敬畏地投向那座象征著至高權力的金頂大帳。
帳內。
蕭景桓端坐在鋪著雪白熊皮的狼頭王座上。
他已褪去了質子的卑微,換上了北狄王華麗的貂裘金袍,額前綴著象征王權的狼首金環。
麵容依舊俊美,甚至因連日征戰和權柄加身而更添幾分淩厲的棱角,但那雙狼一般的眼眸深處,卻沉澱著比寒冰更冷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躁動。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塊染血的、已經變得冰冷的玄色布片——那是從冷紫月肩頭撕下的囚衣碎片。
上麵的血跡早已幹涸發黑,卻依舊散發著濃烈的、屬於她的血腥氣。
“王上。”一名身披重甲、臉上帶著刀疤的北狄大將單膝跪地,聲音洪亮,“天啟京畿,已在鐵蹄之下!兒郎們士氣如虹!隻等王上金口一開,半日之內,必踏平那搖搖欲墜的皇城!用天啟皇帝和滿城貴胄的血,洗刷我北狄多年的恥辱!也……告慰前王在天之靈!”他刻意加重了“前王”二字,目光掃過王座旁侍立的幾名阿史那羅舊部。
那幾名舊部將領臉色微變,低下頭,掩飾著眼中複雜的情緒。
踏平皇城…
蕭景桓摩挲著布片的手指猛地一頓。
眼前瞬間閃過鷹愁澗城樓上,那道擋在他身前、被弩箭貫穿的染血身影。
閃過她瀕死時,那雙燃燒著不甘火焰、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閃過她冰冷的手攥緊他衣襟時,用盡最後力氣吐出的那句話:
“別……讓本宮……白死……”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如同毒蛇,狠狠噬咬著他的心髒!
比王座下這些將領的試探和暗流更讓他難以忍受!
他需要的是征服!
是力量!
是讓所有人匍匐在地的無上權柄!
而不是被一個女人臨死前的眼神和一句遺言所束縛!
這感覺讓他無比憋悶,甚至……憤怒!
“夠了!”蕭景桓猛地開口,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王威,瞬間壓下了帳內所有細微的議論。
他鬆開手中的染血布片,任由它飄落在鋪著華麗地毯的地麵上,如同丟棄一件無用的垃圾。
他站起身,王袍拂動,走到巨大的羊皮地圖前,手指重重戳在代表天啟京畿的位置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屠城?”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狼眸中閃爍著野性的凶光,“太便宜他們了。”
他的目光掃過帳內所有將領,聲音如同北境的寒風,刮過每個人的心頭:“傳本王令!大軍就地紮營!圍而不攻!”
“什麽?!”帳內一片嘩然!連那名主戰的刀疤大將也愣住了。
“王上!天啟京畿空虛,正是千載良機啊!為何……”有人急問。
“為何?”蕭景桓猛地轉身,狼眸如同實質的刀鋒,狠狠刺向發問者,“因為本王要的不是一座死城!本王要的,是他們的恐懼!要他們跪著,將他們的皇帝、他們的財富、他們的土地,雙手奉上!要他們世世代代,記住今日的絕望!記住誰才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連他自己都未完全理解的複雜情緒:“還有……本王要等一個人。”
“等人?”將領們麵麵相覷。
“等天啟的護國長公主,”蕭景桓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王帳,投向了遙遠的天啟皇城深處,那被寒冰封存的方向,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奇異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執拗,“等她……來求本王。”
他需要確認。
確認那個用命把他推上王座的女人,是否真的……已經閉上了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
帳內陷入一片死寂。
將領們看著王座上那散發著恐怖威壓的新王,看著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斷和一絲難以捉摸的幽暗,無人再敢質疑。
“遵……遵王令!”刀疤大將率先反應過來,單膝跪地領命。
蕭景桓不再言語,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王帳內,隻剩下他一人。
他緩緩坐回冰冷的狼頭王座,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片被他丟棄在地毯上的、染血的玄色布片上。
帳外,北狄八萬鐵騎如同沉默的黑色海洋,將天啟京畿圍得水泄不通。
血狼蕭字王旗在寒風中狂舞,投下巨大而猙獰的陰影,籠罩著那座搖搖欲墜的皇城。
而在皇城深處,那幽暗冰冷的山腹之中。
冰棺之上,寒氣繚繞。
係統冰冷的電子音,在絕對靜滯的維度,如同幽靈般低語:
【深度休眠狀態穩定。
係統核心能量:9.6。】
【外部威脅:北狄大軍圍城狀態)。】
【監測到異常精神力波動源:蕭景桓
強度:v.3,
頻率:7.83hz±0.05,
持續波動中……)】
【警告:未知精神力波動與係統維持能量場產生微弱諧振……
諧振幅度:0.0001……持續監測中……】
【等待……喚醒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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