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四章：星域邊荒，遺棄之地
    渡塵之舟在光怪陸離的虛海中又航行了不知多久，或許是一瞬，又或許是漫長歲月。舟上四人大多時間都在靜坐調息，消化著旅途所見帶來的震撼與感悟。淩夜則更多地沉浸在識海中，嚐試理解星核碎片與那鯤鵬遺骸產生共鳴的奧秘，但信息太過殘缺，如同霧裏看花，難明究竟。
    這一日，一直恒定航行的渡塵之舟，速度終於開始明顯減緩。船頭那盞昏黃的燈籠，光芒也微微閃爍起來，仿佛在發出某種信號。
    盤膝而坐的墨淵第一個睜開眼，深邃的目光望向通道前方：“要到了。”
    淩夜、林清月、陸明也隨之起身，來到船頭。隻見前方那無盡的流光通道正在逐漸變得稀疏、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灰蒙蒙的、仿佛永恒黃昏般的光線。一股蒼涼、古老、而又帶著淡淡死寂的氣息，透過舟身的防護，隱隱傳遞進來。
    終於，渡塵之舟輕輕一震，仿佛突破了最後一層無形的隔膜，徹底駛出了流光通道。
    眼前的景象，讓除了墨淵之外的三人，都微微吸了一口涼氣。
    這裏並非想象中的星辰璀璨、生機勃勃的星域，而是一片無比荒涼、破敗的宇宙邊荒。
    放眼望去，視線所及的大部分星辰都黯淡無光，如同風中殘燭，許多甚至已經破碎，化作漂浮在虛空中的巨大星骸。稀薄的星雲如同破敗的灰色紗幔，纏繞在死寂的星辰之間，緩慢地流動著，帶著一種遲暮之感。空間的背景是一種沉鬱的暗灰色，仿佛連光線在這裏都失去了活力。
    靈氣……或者說天地能量，稀薄得令人發指，而且極其混亂、惰性，難以吸收煉化。在這裏修煉，事倍功半恐怕都是奢望。
    “這裏……就是天樞星域？”陸明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這鬼地方，比黑湮星帶還荒涼！真的會有那什麽‘原初之星’的線索？”
    林清月亦是秀眉微蹙，她能感覺到，這裏的天地法則似乎也殘缺不全，運轉晦澀，對於修行者而言，堪稱絕地。
    淩夜目光掃過這片死寂的星空，輪回劍心卻微微悸動。他感受到的不僅僅是荒涼和死寂，更有一股極其隱晦、卻無比龐大的“悲傷”意蘊，彌漫在這片星域的每一個角落。仿佛這片星域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瀕死的哀悼者。
    “天樞星域，在古老的記載中，又被稱為‘遺棄之地’、‘諸神墳場’。”墨淵平靜地開口，聲音在這片寂靜的虛空中顯得格外清晰，“傳聞在不可考究的遠古時代，這裏曾是萬界中心，法則源頭，輝煌至極。後來爆發了一場波及諸天的恐怖大戰，打碎了本源，崩壞了法則，才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所謂的‘原初之星’，若真存在過，其痕跡或許也埋葬在這片廢墟之下。”
    他的解釋，為這片荒涼星域增添了幾分悲壯和神秘的色彩。
    就在這時，渡塵之舟再次輕輕一震，船頭燈籠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終徹底熄滅。同時，一股柔和的推力將舟上四人輕輕推離了甲板。
    “渡程已畢，諸位，好自為之。”
    那蒼老平和的聲音最後一次在心底響起，隨即，渡塵之舟如同幻影般緩緩變得透明，最終徹底消失在虛空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四人懸浮在冰冷的虛空中，失去了渡塵之舟的庇護，頓時感受到了這片“遺棄之地”更加直接的壓力。稀薄混亂的靈氣，殘缺的法則，以及那股無處不在的悲傷意蘊，都讓人極不舒服。
    “我們現在在哪？該往哪個方向去？”林清月看向淩夜，在這種完全陌生的絕地，淩夜的判斷至關重要。
    淩夜閉目凝神，全力催動輪回劍心，同時溝通識海中的星核碎片。星核碎片依舊沉寂，但對那股彌漫星域的悲傷意蘊，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指向性。同時，他也能隱約感覺到，在極其遙遠的某個方向，似乎存在著一個相對穩定、且與這片死寂格格不入的微弱能量源。
    他伸手指向那個感覺傳來的方向：“那邊。似乎有一處……相對‘活著’的地方。”
    墨淵順著淩夜所指的方向望去，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微微頷首：“感知敏銳。那個方向，若古籍記載無誤，應是‘殘墟古陸’的所在，也是如今這天樞星域唯一還有生靈聚集、勉強維持著秩序的地方。”
    確定了方向，四人不再耽擱，各自施展手段，朝著那片被稱為“殘墟古陸”的區域飛去。
    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飛行，消耗遠比正常星域要大得多。虛空之中不僅靈氣稀薄，還時常會出現細小的空間裂縫和混亂的能量潮汐，必須時刻小心。
    飛行了約莫數個時辰，前方的景象開始有所變化。破碎的星辰殘骸逐漸增多，如同漂浮在虛空中的巨大墳墓。偶爾能看到一些殘破的建築碎片懸浮其間，風格古老而奇異，證明著這裏曾經確實存在過輝煌的文明。
    突然，淩夜眼神一凝，抬手示意眾人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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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在前方一片密集的星骸帶中，數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竄出，攔住了去路。
    這些黑影並非人類，也非已知的常見種族。它們形態扭曲，仿佛由陰影和破碎的物質強行拚接而成，沒有固定的五官，隻有兩點猩紅的光芒在頭部位置閃爍。它們身上散發著濃鬱的怨念、死氣以及一種與這片星域同源的悲傷意蘊，但更加狂暴和充滿攻擊性。
    “是‘墟靈’。”墨淵語氣依舊平靜，但帶著一絲提醒，“這片遺棄之地滋生的怪物，由殘破的法則、消亡生靈的怨念以及虛空惡性能量融合而成，沒有理智，隻有吞噬一切生機和魂靈的本能。小心，它們很難徹底殺死，而且對能量攻擊有很強的抗性。”
    他的話音剛落，那七八隻墟靈便發出無聲的嘶嚎，化作一道道扭曲的黑影，朝著四人撲來！它們所過之處，連稀薄的靈氣都被染上了一層灰暗。
    “我來！”陸明低吼一聲，率先衝出。他深知淩夜和林清月的劍元在這種環境下消耗更大，而他體修的氣血之力相對受影響較小。
    他雙拳之上罡氣凝聚，帶著崩山裂石之威，悍然轟向衝在最前麵的兩隻墟靈！
    然而，足以轟碎山嶽的拳罡擊中墟靈，卻仿佛打在了粘稠的膠體上，大部分力量被那扭曲的身形分散、吸收，隻在它們身上留下了兩個短暫凹陷的拳印，很快便恢複如初！那墟靈隻是身形頓了頓，便再次撲上，猩紅的目光死死鎖定陸明。
    “好硬的家夥！”陸明臉色微變。
    林清月冰魄劍出鞘，極寒劍氣席卷，試圖凍結墟靈。劍氣掠過，墟靈體表覆蓋上了一層冰霜，動作變得遲緩，但那冰層很快就被它們體內翻湧的灰暗能量侵蝕、崩解。
    淩夜觀察著墟靈的特性，輪回劍心快速分析。這些怪物並非實體，更像是某種負麵能量和殘缺法則的聚合體，常規的物理和能量攻擊效果確實有限。
    “它們的核心是那股怨念與死氣，以及支撐其存在的殘缺法則節點。”淩夜傳音道，“攻擊它們能量流轉的核心！”
    他並指如劍，一道灰白色的輪回劍氣激射而出，並非追求殺傷，而是帶著一股“淨化”與“分解”的意蘊，精準地點向一隻墟靈體內那不斷移動的、散發著最濃鬱死氣的節點。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積雪，那墟靈發出一聲尖銳的靈魂嘶鳴，被劍氣點中的部位迅速變得透明、潰散，整個扭曲的身形也隨之劇烈波動，最終砰然炸開，化作一縷精純的灰氣，被淩夜的輪回劍氣卷入，悄然轉化吸收。
    有效！
    林清月和陸明見狀，立刻改變策略。林清月劍光變得極其凝聚，專攻墟靈能量節點。陸明則憑借強悍的體魄和氣血，強行震散墟靈周身的防禦死氣，為林清月創造機會。
    墨淵並未出手，隻是靜靜地看著，目光在淩夜那蘊含著淨化之力的輪回劍氣上停留了一瞬，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很快，剩餘的幾隻墟靈在淩夜三人的配合下被逐一清除。虛空重歸寂靜，隻留下幾縷即將消散的灰暗氣息。
    “這些墟靈，似乎隻是最低等的存在。”淩夜感受著被轉化吸收的那絲能量，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獨特的“寂滅”特性，對他理解輪回中的“死”之一麵，略有裨益。
    “越靠近殘墟古陸，遇到的墟靈可能會越強，甚至可能出現擁有智慧的高等墟靈。”墨淵提醒道，“而且，需要小心的，不僅僅是墟靈。”
    他的話語意味深長。
    經此一戰，四人更加小心。繼續前行，果然又遭遇了幾波墟靈，實力逐漸增強，甚至出現了一些能夠施展簡單法則攻擊的個體，但在淩夜輪回劍道的克製下，都有驚無險。
    又飛行了許久，就在眾人都感到有些疲憊之時，前方的視野終於再次開闊。
    一片巨大無比、難以用言語形容其廣闊的陸地輪廓，出現在視線的盡頭。
    那並非正常的星球，而是一塊漂浮在虛空中的巨大碎片，其邊緣參差不齊，仿佛是被某種無法想象的力量從某個完整世界上硬生生撕裂下來的。陸地上方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如同蛋殼般的能量光膜，雖然布滿裂痕，卻頑強地支撐著，將外界的死寂和墟靈阻擋在外。
    光膜之內，隱約可見山川河流的輪廓，以及零星散布的、閃爍著微光的建築。
    那裏，就是他們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殘墟古陸。
    天樞星域，這片被遺忘的遺棄之地，終於向他們展露了其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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