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兒子傷得嚴重，錢婆子心情很糟，語氣實在算不得好。
    “老大，你這話什麽意思？又不要你們出銀子，你心疼個什麽勁兒？”
    “不要我們出？娘，你別忘了，家裏的銀子都是我們賺來的，老三沒賺一個大子，他這些年一直靠我們養活著。”
    錢婆子心裏咯噔一下，老大怨氣很重啊。
    她心虛了一瞬，緊接著就被怒火充滿，她當家做主多年，哪容得下後輩質疑？
    臉往哪擱？
    “老大，你想造反呐。你說說，你究竟想幹啥？”
    “娘，我們要分家另過！”錢老大這話一出，屋裏立時安靜了下來。
    連錢老三都停止了嚎叫。
    看著他決然的麵孔，錢婆子怔愣了一下。
    睫毛顫動了兩下，心思幾轉，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這些年，她就靠這兩招拿捏家裏後輩的。
    “老大，你說什麽呢，老二走了，如今家裏全靠你了。你是長子，娘還指望你給我養老呢。
    你爹沒得早，你這當大哥的，可得幫襯著把弟弟們拉扯大。
    如今，老三還沒成親，你怎麽能撒手不管呢。
    娘知道，他這次做了錯事，連累你們也跟著丟臉。
    但你們放心，老三已經吃了教訓，以後會改的。”錢婆子絮絮叨叨的。
    不等她說完，大兒媳就忍不住抱怨，聲音裏帶著幾分尖銳，
    “娘，你能別張口閉口都是老三嗎？你偏心也得有個度。
    你看看他幹的都叫啥事兒？家裏人都沒得吃，他倒好，轉身就把鴨子偷走，拿去哄別的女人。
    為幫人出氣，還四處散播謠言，現在，連累我們都不敢出門。
    丟人也就算了，還賠銀子，足足一兩銀子，那錢可都是我們從牙縫裏扣出來的。”
    “老大媳婦，你兄弟還小，……”
    錢老大冷笑一聲，“他還小？我跟老二打小就下地養家，可他呢，這麽大人了，幹過一天活嗎？”
    錢婆子……
    仔細想想，老三確實沒幹過啥活。
    可他嘴甜，哄的她多開心啊！
    她辛辛苦苦把孩子養大，就想活得開開心心的，哪錯了？
    錢老大越想越氣，幹脆把火力對準了錢老三，“你自己說，從小到大，你幹過啥活？”
    錢老三……
    幹活？
    那是不可能的！
    “哎呦，娘，我疼死了，怎麽還不去叫大夫。”
    一聽他喊疼，錢婆子急了，“老大呀，先別理論了，去叫大夫吧，要是出了什麽事，你叫娘怎麽活？”
    “要請大夫，你自己去吧。我今天把話放這兒，我們也有三兒子要養，孩子們也大了，不能不為他們打算著。
    老三歲數也不小了，也該對自己負責了，我們不能再拖著他。
    娘，你要是想跟著我們養老，我是老大，自然也沒話說。
    但有一樣，分了家，以後家裏的事兒我們自己做主，銀錢方麵你就別插手了。
    要是舍不得老三，那你就跟著他，我們跟老二一樣，每月給孝敬，不會少你一文錢。”
    沒種可能都想到了，可見，老大兩口子早打算好了的。
    “老大，你不要娘了嗎？”錢婆子悲從心來，老頭子死得早，她拉扯大幾個孩子不容易。
    如今，孩子們長大，成了家，日子比過去好過許多，卻都不要她了。
    先是老二，帶著一家子走了。
    現在老大也要棄她而去了嗎？
    要是都走了，以後她還怎麽掌家？
    掌誰的家？
    當母親的，自然希望每個孩子都過得好。
    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哥哥們日子過好了，幫補兄弟不是應該的嗎？
    她一碗水端平也有錯？
    “娘，你這麽心疼老三，那你就跟老三過吧。”
    “你們好狠的心，你三弟還小，他一個人怎麽生活？”
    錢老大崩潰了，“娘，他都二十了。也是，在你眼裏，我們加起來都不如老三有份量。
    我不管，反正這家我是分定了。
    娘，要是你同意，以後我們說不定會幫襯一下老三。
    你要是不同意，大不了，大不了我們跟老二一樣，回娘家。”
    錢婆子笑了，老二媳婦兒是家裏唯一的閨女，向來有幾分地位。
    可老大媳婦不一樣。
    她家兄弟姐妹六七個，她排行中間，不怎麽受爹娘待見。
    他們要是拖家帶口回娘家，不讓人趕出來才怪？
    “行，那你們回吧，慢走不送。”錢婆子一點不帶擔心的。
    錢老大兩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灰溜溜回了房。
    隻是，任錢婆子喊破喉嚨，也沒去請大夫。
    “娘，大哥太不聽話了，你可得好好教訓他們。”
    “行了吧，還不都是你害的，我警告你，以後離劉菲兒遠一點，那女人邪性，你降不住的。”
    “娘，我知道，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聽你的話。”
    “明天跟你大哥他們道個歉，這事兒也就火氣了。”
    “好，娘，你說啥我都聽。”
    錢婆子心裏舒坦，還得是老兒子乖順。
    不似那兩個孽障，專門氣她。
    劉家那座氣派的磚瓦房裏，兩老口一臉愁容。
    “老婆子，明天你去劉媒婆家一趟，托她給菲兒找個婆家。”
    “她爹，菲兒未必願意。”
    “她都惹出這麽大的亂子來了，還想怎麽著？行了，早些把她打發出去吧，你晚上沒聽見村長的話呀？”
    “我試試看吧。”
    張家人跟林藍，到了田埂才分開的。
    徐永川戲謔，“好家夥，你這家庭地位是穩步上升啊！一堆人圍著你，我連站的地兒都快沒了。”
    “咋地，不行啊？”
    “行，在舅母他們眼裏，我都成你掛件了，需要我的時候，才會想到我。”
    “哪會？是舅母覺得你有本事，才一點不擔心你。”
    徐永川正想牽她的手，突然發現身後還跟著一人。
    對哦，吳倩雲跟他們住對門，可不是就順路。
    簌地收回手，秒變正經，仿佛剛剛開玩笑的那個人不是他。
    林藍失笑，需要這樣嗎？
    他們是夫妻，親密點有啥？
    “吳倩雲，今天謝謝你，也謝謝你爹，等我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
    “林藍，你要去多久啊？”要是林藍他們走了，她就得一個人住這塊，多少有些冷清！
    “不確定。”
    “那你可得早些回來。”
    “你要是害怕，就叫曉雲來陪你唄。”
    “自己家有啥可害怕的？我才不怕。”吳倩雲嘴硬道。
    “行，當我沒說。”
    夫妻倆推開家門，洗漱了一番，就上了床。
    挺晚了！
    但村裏還有動靜。
    得了差事的人家，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