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北大學的迎新晚會，絕對是校園裏頂尖熱鬧的大事。
    黑壓壓全是腦袋，座無虛席。
    舞台燈光絢爛奪目，幹冰機製造的霧氣緩緩流淌，頗有幾分專業演唱會的架勢。
    前排最好的位置，自然是校領導們的位置。
    幾位校領導正襟危坐，麵帶慈祥而不失威嚴的微笑。
    “嗯，今年新生的精神麵貌很不錯嘛！”一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領導對著旁邊的人低聲說，手指隨著音樂節奏輕輕點著扶手。
    “是啊是啊，節目質量也比往年高，很有活力！你看剛才那個舞蹈，跳得多齊！”旁邊戴著金絲眼鏡的領導笑著附和，明顯對晚會效果相當滿意。
    領導們談笑風生，期待著接下來的節目。
    台下，學生們更是興奮，熒光棒揮舞成一片星海。
    舞台上，一個熱情洋溢的集體舞剛結束，引來陣陣掌聲。
    接著是一個創意小品，講的是大學生活趣事，包袱不斷，台下笑聲一片。
    舞台後麵躺在一張不知道在哪裏扒拉出來的道具沙發上。
    雙臂枕在腦後，兩條腿交疊翹著。
    他閉著眼顯得格外慵懶，仿佛外麵的掌聲和歡呼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完全沒有他將要表演的緊張感。
    “塵子、塵子醒醒，馬上就到你了！”趙大剛搖晃著顧塵的胳膊道。
    “你不緊張嗎？我怎麽感覺都有些尿意了！！！”
    顧塵睜開一隻眼看著他：“出息的！唱個歌而已，又不是去打仗！”
    他翻了個身，用後背對著他，嘟囔道：“讓我再眯五分鍾。”
    趙大剛“……”他真想一巴掌拍過去。
    沒過兩分鍾，學生會一個負責催場的學生火急火燎的跑過來：
    “金融一班的顧塵，準備一下，下一個就是你。”
    顧塵極不情願的坐起身來，撓了撓頭發，跟著催場同學開始往舞台入口走去。
    這時主持人上台串場，聲音甜美：“感謝同學們帶來的歡樂！接下來，請欣賞獨唱《無賴》，表演者——金融一班，顧塵！”
    掌聲響起，但明顯夾雜著更多的竊竊私語和好奇。
    “來了來了！我最喜歡這首歌了！”
    “《無賴》，這歌選的有難度啊。”
    “看看他能唱成啥樣。”
    “粵語很難唱的，不知道會不會有那個味道。”
    後台入口處，秦羽墨抱著胳膊，冷眼看著。
    她倒要看看，這個想著假唱的家夥，能演出什麽花來。
    王鵬悄悄湊到控製台那邊，對一個負責音響的學生幹事低聲叮囑了幾句，遞過去一個U盤，嘴角帶著一絲陰笑。
    那幹事緊張地點點頭。
    追光燈打下。
    顧塵晃晃悠悠地從後台走了出來。
    還是那身簡單的T恤和運動褲，人字拖換成了板鞋，算是對舞台最後的尊重。
    他臉上沒啥表情，甚至還有點沒睡醒的困頓，手裏的話筒拎得像剛從菜市場買回來的黃瓜。
    音樂前奏響起——是鄭種基《無賴》那熟悉而略帶傷感的旋律。
    顧塵把話筒湊到嘴邊。
    果然，屬於鄭重基的原唱聲音從音響裏傳了出來！
    王鵬安排的U盤起作用了！
    這就是提前準備好的“原唱伴奏”！
    顧塵這邊隻是象征性地動了動嘴唇，對口型都透著一股敷衍和懶散。
    【叮！檢測到宿主正在舞台進行擺爛表演（假唱），完美符合任務“敷衍，漫不經心”的要求！獎勵：200萬現金已發放！】
    聽到提示音，顧塵心裏一樂。
    “嘖，錢到手了。”
    “完美。”
    台下已經開始響起議論聲。
    “誒？這聲音…怎麽這麽像原唱？”
    “我去，不會是放原唱吧？你看他口型好像有點對不上啊？”
    “不能吧…迎新晚會假唱？這麽離譜？”
    “感覺就是原唱啊！他根本沒唱吧？”
    聲音越來越大，質疑聲開始四處傳播。
    秦羽墨在後台眉頭緊鎖，她也聽出來了，這絕對是原聲！
    她憤怒的目光立刻射向王鵬的方向。
    王鵬感受到她的目光，非但不慌，反而對控製台那邊使了個眼色！
    那個負責音響的幹事手一抖，心一橫，將正在播放原唱的U盤拔了出來！
    ——唰！
    仿佛被人勒住了脖子，舞台上所有的聲音，包括那原唱，瞬間戛然而止！
    音樂沒了，歌聲也沒了。
    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台上的顧塵也頓了一下，眨了眨眼，有點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音響壞了？
    下一秒！
    “假唱！！”
    “果然是假唱！！”
    “臥槽！真放原唱啊！被發現了！”
    “丟人丟大了！下去吧！”
    巨大的噓聲、哄笑聲、嘲諷聲如同海嘯般從台下湧來！
    許多學生激動地站起來起哄。
    前排的領導們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交頭接耳，之前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麽回事？這像什麽話！”
    “胡鬧！簡直是胡鬧！”
    秦羽墨氣得臉色發白，拳頭緊握，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把顧塵拉下來，再把王鵬揪出來打一頓！
    這簡直是晚會的重大事故！
    王鵬躲在舞台後的陰影裏，看著台上孤立無援、傻站著的顧塵，心裏暢快極了，差點笑出聲。
    成功了！顧塵，你完了！
    舞台上，追光燈依舊固執地打在顧塵身上，將他此刻的“尷尬”無限放大。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倉皇失措，會麵紅耳赤，會狼狽逃竄。
    然而……
    顧塵隻是抬手，撓了撓眉毛。
    然後，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又把那個差點被他扔掉的話筒，慢悠悠地舉到了嘴邊。
    台下起哄的聲音小了一些，所有人都想看看他還想幹嘛？
    嫌不夠丟人嗎？
    隻見顧塵清了清嗓子，對著話筒，用一種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卻又異常清晰的嗓音，隨意地清唱起了下一句：
    “曾話過要戒煙，但講了就算~”
    “夢與想丟低很遠，但對返工厭倦~”
    沒有伴奏。
    純粹的、沒有任何修飾的清唱。
    聲音慵懶，甚至有點幹啞，卻莫名地抓耳！
    那獨特的顆粒感和漫不經心的調調，透過質量不錯的音響，清晰地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起哄聲、噓聲、嘲笑聲，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圓。
    這……這清唱……
    好像……
    有點好聽啊？！
    顧塵才不管台下什麽反應，係統獎勵都到手了，音響壞了關他屁事。
    他隻想趕緊唱完下班。
    他繼續清唱，依舊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調調，但因為沒了伴奏的掩蓋，反而將他那經過“大師級唱功”潤色過的嗓音暴露無遺！
    沙啞、慵懶、頹廢，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故事感和魅力！
    “偏偏你願意等~”
    “為何還喜歡我，我這種無賴~”
    他唱得極其隨意，甚至有點走音，但偏偏這種不完美和真實，結合歌詞意境和他那副“我就是爛，但我懶得改”的氣質，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感覺！
    台下的觀眾，尤其是女生，眼睛開始冒光了。
    “臥…臥槽？清唱？”
    “這聲音…特麽有點上頭啊！”
    “感覺比剛才放原唱還有味道是怎麽回事？”
    “啊啊啊！這種頹廢感！殺我！”
    節奏有點慢，他甚至還用腳輕輕點著地板，自己給自己打拍子。
    他微微眯起眼，似乎被舞台頂燈晃得有點不舒服，聲音卻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一點，帶著一種認命般的自嘲：
    “何必跟我，我這種無賴~”
    “活大半生，還是很失敗~”
    沒有絢麗的高音，沒有複雜的技巧，就是最簡單的清唱。
    卻唱得台下鴉雀無聲，不少人甚至屏住了呼吸！
    之前叫得最凶的那幾個喊清場的同學，此刻張著嘴，表情凝固在臉上。
    秦羽墨站在後台入口，整個人都石化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台上那個懶散的身影，聽著那幹淨又極具穿透力的清唱，大腦一片空白。
    這…這是那個想著假唱的顧塵？？
    把我當小日子耍？
    王鵬臉上的笑容早已僵死，臉色變得慘白，手指微微顫抖。
    怎麽會這樣？！他怎麽可能…清唱都……
    “何必跟我，我這種無賴~”
    “活大半生還是很失敗~”
    一首《無賴》，就在這種極震撼的氛圍中，被顧塵用清唱的方式唱完了。
    最後一句唱完，他放下話筒，又打了個哈欠，對著台下隨意地揮了下手：“行了，完事了，鼓掌吧，我下去了。”
    死一般的寂靜。
    持續了足足三秒鍾。
    然後！
    “轟！！！！！！！”
    前所未有的掌聲和尖叫猛然爆發！
    “顧塵！！！牛逼！！！”
    “無敵了！清唱無敵！”
    “耳朵懷孕了！”
    “顧塵，我要給你生孩子！！”
    “無賴！無賴！無賴！”
    聲浪一波高過一波！
    前排的領導們麵麵相覷，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不可思議，最終也跟著鼓起掌來，雖然表情依舊有些複雜。
    顧塵被這突如其來的聲浪嚇了一跳，掏了掏耳朵：
    “這幫人…一驚一乍的，吵死了。”
    他嘀咕著，絲毫不管台下沸騰的觀眾，也不等主持人上來，自顧自地就溜達著下台了，背影依舊那麽懶散。
    仿佛剛才造成了晚會最大波瀾的根本不是他。
    經過後台入口時，他瞥了一眼徹底呆若木雞的秦羽墨，懶洋洋地丟下一句：
    “哎，你們這音響…質量不太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