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點整，天剛亮。
    “塵子！塵子！！醒醒醒醒！今兒早八！”
    趙大剛那嗓子跟銅鑼似的，嗷一嗓子直接把顧塵從夢裏拽了出來。
    顧塵皺著眉，極其不情願地把眼睛睜開。
    感覺再這麽整下去，神經都有點衰弱了。
    他用手背揉了揉眼，半撐起身子往下一瞅。
    李浩正端著他的卡通洗臉盆，嘴裏叼著牙刷，迷迷糊糊往洗漱間走。
    李維就更離譜了，已經收拾得人模狗樣，正往一個包裏塞筆記本和書。
    書是軍訓的時候發的，顧塵那套，是趙大剛當時順手幫他帶回來的。
    他“咚”地一聲又砸回枕頭上，發出一聲呻吟：“我不去了行不行？好困…懶得動！！”
    “困個屁！”趙大剛已經從床上爬下來，一巴掌拍在他床沿上，“趕緊的！第一天正式上課，肯定點名，別掉鏈子！聽說是個大課，好幾個班一塊上！”
    顧塵被他吵得沒轍，磨磨蹭蹭地開始往下爬。
    腳底下那新換的樓梯倒是挺穩。
    洗漱？隨便糊弄了兩下。
    換好衣服之後，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怨氣。
    一行人出了宿舍樓，奔向食堂。
    早上的空氣帶著點涼意，校園裏已經熱鬧起來了。
    學生們步履匆匆，手裏要麽拿著早點，要麽提溜著書包。
    那股子軍訓味兒徹底沒了，空氣裏飄著的全是“要學習”“要趕課”“要卷”的感覺。
    不愧是一流學府，那叫一個自律。
    食堂裏人山人海。
    顧塵看著那長長的隊伍就頭皮發麻，直接往旁邊一坐：“你們買，給我帶個肉包，豆漿，冰的。”
    趙大剛罵罵咧咧地去排隊了。
    等好不容易擠出來，顧塵接過包子啃了一口，豆漿吸管一插，跟著大家走。
    李浩拿著手機確認課程表：“咱們是，博學樓302…這邊這邊！”
    博學樓看著就老，牆皮都有點掉顏色了。
    爬上三樓，找到302，推門進去。
    好家夥，果然是大教室，烏泱泱坐了大半的人。
    嘰嘰喳喳的聊天聲混在一起，跟菜市場似的。
    麵孔有熟悉的同班，更多是陌生臉孔，估計是別的班的。
    顧塵眼睛一掃，直接鎖定最後排最邊角。
    “就那兒了。”
    他拉著幾人過去，一屁股坐下，胳膊肘往桌上一支，腦袋往上一埋——動作流暢的不行。
    世界，請勿打擾。
    剛趴下沒多會兒，教室的聲音突然小了。
    一個戴著老花鏡、頭發花白的小老頭夾著本書慢悠悠走了進來。
    教室裏更安靜了。
    他放下書，推了推眼鏡，聲音倒是挺洪亮：“同學們好，我是你們今後的政治老師，我叫王樹德。”
    說完，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名字。
    筆鋒還挺有力。
    “今天第一堂課，咱們不看書本，先聊聊，你們覺得，政治是什麽？”他笑眯眯地掃視全班，目光慈祥。
    剛說完，他又拍了一下腦門，像是才想起來，拿起一份名單：
    “瞧我這記性，第一次見麵，我先點個名，跟大家認識認識，認個臉熟。”
    底下響起一陣輕微的笑聲。
    王老師開始點名：“李鐵柱”
    “到”
    “魏生津”
    “到”
    ……
    名字一個一個過。
    教室大，人多，還有點嗡嗡的回音。
    顧塵趴著，沒完全睡著，耳朵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突然，“顧塵”
    他下意識地站起來：“到！”
    聲音還有點沙啞，但在相教室裏顯還是顯得格外清晰。
    不少人都回頭看他。
    王老師從老花鏡上方瞅了他一眼，笑著壓壓手：“嗯，好，坐下吧。”
    顧塵重新癱回座位。
    點名繼續。
    不一會兒，“周媛媛”
    一個細聲細氣的女聲響起：“到”
    顧塵感覺旁邊的趙大剛瞬間興奮，用手肘猛捅旁邊的李浩，壓低聲音賤兮兮地：“耗子耗子！快看！快看！”
    李浩臉“唰”地就紅了，手忙腳亂地去扒拉趙大剛的胳膊，頭埋得低低的：“剛哥你別鬧……”
    顧塵抬眼皮瞥了一眼。
    站起來那姑娘確實挺圓潤可愛，小圓臉帶著點嬰兒肥，看起來乖乖巧巧的。
    耗子原來喜歡這種類型的。
    點名結束，王老師正式開始閑聊。
    第一節課倒也相安無事，顧塵在半夢半醒間混了過去。
    課間休息十分鍾，他愣是沒挪窩，接著趴。
    第二節課上了大概十分鍾，王老師正講到興頭上，和學生們互動。
    “所以啊，政治它不光是國家大事，也滲透在我們生活裏……”
    他說著，目光又在名單上掃了一圈，隨機抽取一個幸運觀眾。
    “顧塵同學”他忽然點名，“你來回答一下。”
    顧塵正跟周公下棋呢，突然感覺一隻強有力的胳膊抱住他的腰，猛地把他往上一拎。
    他整個人被強行“拔”了起來，迷迷瞪瞪地睜開眼。
    是趙大剛緊急情況下，給他托了起來。
    全班的目光，連同講台上王老師那眼神，齊刷刷落在他身上。
    “啊？”顧塵一臉懵，嘴角還有點水漬。
    王老師也不生氣，笑眯眯地重複：
    “顧塵同學，我剛才說，政治也關乎生活。那你幫我想個問題，就是……關於這種生活裏的政治，你覺得有什麽值得探討的？隨便想一個，合理點的就行。”
    顧塵腦子還是一片混沌。
    他打了個哈欠，張口就說：
    “老師，我覺得吧，食堂阿姨打飯手抖算不算一種政治博弈？她掌握分配權，我們被動接受，還不敢有埋怨，這權力挺明顯的。”
    教室裏瞬間安靜了一秒。
    隨即爆發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草！神他媽食堂阿姨手抖！”
    “別說！還真有點道理！”
    “人才啊哥們兒！”
    王老師也愣住了，麵帶微笑，用手指點了點顧塵：
    “這位同學，你的角度…很清奇啊！不過細想一下，嗯…某種程度上的確實有點關係，不錯不錯，觀察生活是好事！請坐，請坐。”
    顧塵在一片笑聲和老師的評價中，茫然地坐下了。
    趙大剛湊過來，憋著笑豎起大拇指：“牛啊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