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隊大院裏，兩輛車子一前一後停穩。
    頭一輛車的車門先開，老陳拎著公文包快步下來，小周緊隨其後，襯衫後背都浸出了汗。
    剛跟何東來約好之後，兩人沒敢耽擱，直奔這兒來，張啟明的審訊，必須盯著。
    後一輛車的車門慢悠悠推開，顧塵叼著個油光鋥亮烤雞腿鑽出來，邊走邊吃。
    他本來比老陳先出發，半路看見路邊烤雞腿看起來特別香，硬是停下車買了倆，慢悠悠啃著才過來。
    兩撥人湊到一塊兒，一前一後往治安隊大樓走。
    剛進大樓，李剛正巧從審訊室出來出來，手裏拿著張簽好字的供詞。
    看到老陳之後，他臉上掛著鬆快的笑：“陳總監！張啟明都認了，尋釁滋事、破壞財物，供詞都簽了，人證物證齊全！”
    老陳臉色“唰”地沉下來，快步上前看了一眼供詞語氣硬邦邦的：
    “李隊，不能讓他就這麽認了！”
    李剛愣了：“認了挺好啊，人證物證齊全，流程合規。”
    老陳指著供詞上的簽字，“他一個外部對接的，哪來這麽大膽子？要我看他就是替別人扛的。”
    老陳此刻心裏也在想，南宮總特意交代，這事跟何家有關係，要走正規途徑把他們拉下水，就好辦了，他一人扛了，那怎麽行？
    我這前前後後忙活半天，可不是為了讓他一個人頂罪！”
    他這話剛落，後邊啃著雞腿的顧塵慢悠悠接了腔，嘴裏還嚼著肉：“就是，他認了可不行。”
    老陳和李剛都扭頭看他，沒想到這主也跟來了。
    顧塵摸了摸下巴：“他一人扛了，我找誰要說法去？”
    老陳現在也不管顧塵是誰了，但是兩人在統一戰線，立馬附和：“他說得對！不能讓張啟明對邊隨便認罪！”
    李剛犯了難：“可他都簽字畫押了，已經認了啊！”
    老陳往審訊室方向瞟了眼，眼神篤定，“李隊，我進去跟他聊聊，很快。”
    李剛遲疑了一下，看老陳態度堅決，又想到他是輝遠集團的總監，終究點了頭：“行吧，你進去試試，別逼供，按規矩來。”
    老陳應了聲，拎著公文包轉身就往審訊室走，腳步都透著急。
    審訊室裏，張啟明耷拉著腦袋坐在鐵椅子上，手腕上的手銬泛著冷光。
    聽見動靜抬頭，看見老陳進來，眼裏瞬間閃過警惕，又很快耷拉下去，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老陳往桌前一坐，聲音沉得像石頭：“張啟明，你以為認了這些就完了？尋釁滋事、重大破壞公私財物，夠你蹲幾年了，但你要是交代出背後指使你的人，算你立功，能從輕處理。”
    張啟明抿著嘴不吭聲。
    老陳語氣陡然變冷：“你以為你扛下來，何家就能記著你的好？你現在就是枚棄子！等你出來，星火創投早沒你的位置了，何家也不會管你死活。”
    他頓了頓，拋出誘餌：“但你要是說出來，我們能幫你申請減刑，而且輝遠集團可以保證，你出來後，不會有人敢報複你。”
    張啟明喉結動了動，眼神裏閃過掙紮，卻還是沒開口。
    “……”
    老陳站起身：“我給你十分鍾考慮，想清楚了叫我。”
    他要的就是這股壓迫感，有了壓力才會有突破口。
    說完扭頭就走，審訊室的鐵門“哐當”一聲關上。
    在外麵等待的顧塵和李剛看到老陳出來了，湊上來急著問：“陳總監，咋樣？鬆口了？”
    老陳搖了搖頭，掏出煙點上：“還嘴硬呢。”
    顧塵心裏嘀咕：看樣子這張啟明看著就是個死扛的主，等下去也未必有用。
    他眼珠子一轉，拽了拽李剛的胳膊：“李隊，我進去跟他聊聊唄？”
    李剛像是聽見了啥笑話，嗤笑一聲：“你聊？我們倆都沒轍，你一個小年輕能行？”
    在他眼裏，顧塵就是個遇事找老舅的富二代，哪懂審人那套。
    顧塵也看出來了，這李剛壓根沒把他當回事。
    他摸了摸下巴，話頭一轉：“對了李隊，你們是哪個治安隊的？隊號多少？”
    “問這幹啥？”李剛一臉納悶，但還是隨口答了，“116號。”
    顧塵點點頭，沒再多說，往大樓外走。
    他找了個樹蔭底下，翻起了通訊錄。
    他記得之前在爺爺家吃飯，有個治安隊的大領導來拜訪，看著官不小，臨走前給留他了個電話，說遇到危險盡管打。
    當初覺得這號碼尾號“438438”挺有意思，就存下來了，連備注都沒加。
    翻了半天總算找著，撥通後響了兩聲，那頭傳來個沉穩的中年男聲：“喂，哪位？”
    “童叔？”顧塵試探著喊了一聲，他記得爺爺好像叫對方小童。
    電話那頭的童勇正在總處辦公室批文件，這私人電話沒給幾個人，一聽是陌生聲音，眉頭皺了皺：“你是？”
    “我是顧塵，顧長征的孫子。”顧塵趕緊報上名號。
    電話那頭的童勇愣了兩秒，緊接著語氣瞬間急了，嗓門都拔高了八度：
    “哦！小塵啊！是不是遇到危險了？在哪呢？”
    “沒沒沒，沒危險。”顧塵往牆根一靠，語氣慢悠悠的，“我在治安隊這兒呢，有點事想請您幫個忙。”
    “治安隊？啥情況？”童勇的聲音透著股焦灼，“是不是讓人欺負了？跟叔說。”
    “也不算欺負，就是我跟一個案子有點關係。”
    顧塵摸了摸下巴，“嫌疑人叫張啟明，已經被抓起來了，現在在審訊室呢。我想進去跟他聊兩句，您看行不？”
    童勇一聽人已經抓了，懸著的心先放下一半，但還是追問：“你真沒受傷？沒受啥委屈？”
    “真沒有，就是想當麵問問他點事。”
    顧塵趕緊補了句，“您放心，我就聊兩句，不搗亂，也不碰他。”
    童勇琢磨了一下，嫌疑人都落網了，讓受害者進去聊兩句也不算啥大事，況且還是顧首長的孫子，哪能不給麵子：“行！這事兒叔給你辦！你在哪個治安隊？”
    “116號。”顧塵報上隊號。
    “116號是吧？行！”
    童勇一口應下，“我現在就給他們打電話通知，讓他們給你安排。”
    掛了電話，童勇往辦公椅上一靠，手指敲著桌麵嘀咕：“116號……這分隊在哪來著？”
    他喊來助理：“小王，查一下116號治安隊的聯係方式，還有他們隊長的電話，趕緊的！”
    助理跑進來翻了半天通訊錄，一臉為難：“童廳，116號是最基層的分隊，隔著好幾級呢，咱總處直接聯係不上，得先過分處，再轉片區，才能到他們那兒。”
    “那就一層層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