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劍光橫亙在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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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望雲宗將迎來一樁轟動修真界的大喜事——掌律真人蕭直,要與白荷仙子結為道侶。
在修真界,尤其像望雲宗這樣的大宗派,男女修士結為道侶絕非尋常私事,往往百年難遇。其間牽扯的利益糾葛、宗門規矩束縛、外界輿論壓力,每一項都足以讓人心力交瘁。如今正道之中最知名的道侶,當屬青山派的向陽朔與禚清漣,誰也沒想到,望雲宗竟也將添上這麽一對。這則喜訊早已傳遍修真界的每一個角落,成了各宗門弟子熱議的話題。
林宇心中卻毫無喜悅,他比誰都清楚,衛軒必定會去望雲宗——無論是去攪亂這場婚事,還是為了向白荷求一個答案,他終歸不會缺席。早在當年前往無途山的路上,林宇就看出,衛軒對白荷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執念。可他也明白,這一去,等待衛軒的恐怕是千難萬險。
“不要去,別犯傻。”林宇再次開口勸阻,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他實在無法理解,為何修為越高的修士,越容易陷在“情”字當中?滅情欲本是修行入門的第一要義,可到了衛軒這般境界,反而被情所困,實在讓人費解。
衛軒卻絲毫沒有動搖,語氣帶著幾分不耐:“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嘴。”
林宇翻了個白眼,強壓著情緒分析道:“我早已查探清楚,蕭直是合道期修士。即便師尊你手持長虹仙劍,殺力不輸一般合道期,但境界的差距終究是硬傷。更何況傳聞蕭直天資卓絕,是望雲宗千年難遇的奇才,就算放在整個修真界的合道期修士中,也是頂尖的存在。無論怎麽算,師尊你的勝算都微乎其微。而且當初在無途山途中,我見過白荷仙子,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被迫的,你又何必自討苦吃……”
“閉嘴!”衛軒突然低聲嗬斥,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火,片刻後又重複了一遍,“閉嘴吧!”
林宇愣住了,他怔怔地看著衛軒,眉頭緊緊皺起。他從未見過師尊這般失態,那份刻意壓製的痛苦,讓他心頭也泛起一絲沉重。
許久之後,衛軒長歎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些:“我們師徒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終歸相伴一場,我多少還是了解你的。其實你對這件事根本不在意吧?或許你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我非要去摻和,不過是自討沒趣、徒增笑柄。今日你勸阻我,是不是隻因為師徒情分,出於義務才開口?”
林宇剛要開口辯駁,卻被衛軒打斷:“我不是在怪你。你重情義,卻又近乎無情,能做到這一步,對修行人來說難能可貴。或許你將來在修行路上,能走得比我遠,遠得多。但終有一天你會明白,那條隻有修為的路,其實無趣至極。我當然不希望你將來像我一樣,被情欲所困,耽誤了修行。可你終究不是我,我若不去這一趟,一輩子都過不了心裏那道坎。你還記得嗎?當初我讓你熬過‘煉心’關,才肯收你為徒。這一次,望雲宗之行,就是我自己的煉心關。哪怕遍體鱗傷,我也必須去。情劫難渡,心關難闖,可若不闖過去,這份執念就會變成心魔,糾纏我一生。”
林宇沉默了,他知道,無論自己再說什麽,衛軒都不會改變主意。而眼下的他,修為尚淺,根本沒有能力強行攔住師尊。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修為進步得太慢了——若是他足夠強,或許就能不講道理地將衛軒留下。
衛軒看著林宇低落的模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鄭重:“接下來,我會把《自在劍訣》完整傳授給你。”
事已至此,林宇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他閉上眼,輕輕歎了口氣,將所有勸阻的話都咽了回去。
衛軒走到林宇身前,右手凝出劍指,指尖輕輕點在林宇的眉心。下一秒,一股玄妙的力量裹挾著海量信息,源源不斷地湧入林宇的識海。換做從前,林宇根本承受不住這般磅礴的信息衝擊,可如今不同——他早已煉化了衛軒早年留在他體內的那縷劍氣,與《自在劍訣》有過淵源;這幾年在藏書樓研讀典籍,又常與鹿老探討陣禁之道,識海經過反複錘煉,承受能力早已遠超從前。
即便如此,林宇還是渾身控製不住地顫抖,片刻後,衣衫便被汗水浸透。這一次衛軒並未灌輸劍氣,可僅僅是《自在劍訣》的文字與圖案信息,就蘊含著磅礴的劍意,讓他仿佛被無形的劍氣淩遲了一遍。他終於明白,這部青山派劍道的集大成者,究竟有著何等恐怖的力量。
當林宇睜開眼時,卻見自在峰外的雲端上,無漪真人和向陽朔正靜靜佇立。衛軒朝著二人遙遙拱手,語氣帶著幾分調侃:“你們可別來勸我,不然別怪我不給麵子!”
向陽朔臉色漲得通紅,憤憤地揮了揮袖子,轉身離去。無漪真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卻被衛軒搶先道:“師姐,自在峰雖小,也是一份家業。日後林宇若遇到麻煩,還望你多照拂一二。”
無漪真人心中一痛,最終隻是點了點頭,轉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林宇還想再說些什麽,衛軒卻哈哈一笑:“別搞得這麽傷感,好像我這一去就回不來了似的。放心,我自有分寸,定會平安回來!”
話音未落,長虹仙劍倏然從劍鞘中飛出,在衛軒身周飛速旋轉,凜冽的劍氣直衝雲霄,將雲層都撕裂開來。就在衛軒準備踏劍離去時,他突然轉頭看向林宇,眼神格外認真:“林宇,記住,不要做一個無情之人。”
下一瞬,劍光衝天而起,化作一道赤紅的流星,朝著望雲宗的方向疾馳而去。
林宇站在原地,望著天邊被劍光割開的雲隙,隻覺得心口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空落落的疼。
道一峰後山,平靜如鏡的湖水旁,一道身影袍袖輕揮,水麵泛起的漣漪瞬間平複。那人望著衛軒離去的方向,輕聲歎息:“這麽多年了,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清嵐峰上,祁鈺正急匆匆地書寫飛訊符,筆尖的墨汁都因急促的動作濺出幾滴。他的師尊公孫墨不在山中,想到衛軒此行的凶險,他心中難安——若是不將此事告知師尊,將來恐怕會留下終身遺憾。
今日是七月五日,距離七月初七的婚期,已不足兩天。以衛軒的速度,必定能準時趕到望雲宗。
後來修真界傳言,望雲宗婚典當日,漫山遍野都掛滿了紅綢,成群的飛鶴在天空盤旋長鳴,那喜慶的場麵,堪稱世所罕見。可就在婚典即將開始時,一道赤紅的劍光驟然出現,毫不客氣地橫亙在望雲宗上空,劍壓讓整個望雲宗都為之震顫。
有人聽見,雲端上傳來一道擲地有聲的呼喊:“白荷,跟我走!”
緊接著,蕭直便身著喜服,衝天而起。高空之上,刺耳的劍鳴與震耳欲聾的轟擊聲交織在一起,整整持續了半個時辰。
當蕭直重新落回望雲宗時,那身嶄新的喜服早已被劍氣割得破爛不堪,臉上滿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而那道赤紅的劍光,在望雲宗上空盤旋了片刻,最終還是調轉方向,朝著西北方——青山派的方向,緩緩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