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西，群英閣。
    作為古武大會官方指定的下榻之處，這裏儼然成了一個小型的“江湖生態圈”。各門各派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弟子們身著不同風格的服飾穿梭其間，空氣中彌漫著各種真氣波動，時而平和，時而銳利，時而灼熱，時而陰寒。打招呼的方式也五花八門，有抱拳拱手商業互吹的，有眼神對視暗中較勁的，也有直接放開氣息互相試探的，主打一個“表麵笑嘻嘻，心裏p”的江湖常態。
    北淵盟所在的獨立院落，算是群英閣裏的“高端住宅區”，這是龍組特批的待遇，彰顯其“國家隊”預備役的身份。但這待遇，顯然也讓某些“老錢”……啊不，是老牌勢力，看得有些眼熱。
    “嘖，憑什麽他們北淵盟能住甲字院？我們神拳門就得擠乙字院？”
    “聽說走了龍組的關係，現在這世道，嘖……”
    “醫修嘛，總會抱大腿，懂得都懂。”
    類似的酸言酸語，隔著院牆都能飄進來幾句。王鐵柱在院子裏把撼山槌舞得虎虎生風，恨不得一槌子把那些陰陽怪氣的聲音全砸回娘胎裏去。林曉雅則優哉遊哉地在整理藥材，仿佛那些話是背景音樂。淩霜在樹下擦劍，眼神都沒斜一下。蘇小萌和玄璣更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扒對手數據。
    朱北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麵前泡著一壺用“清心草”炮製的靈茶，氣定神閑。他甚至在識海裏跟“世界娃”吐槽：“看，這就是江湖，卷不動就開酸，老祖宗的傳統藝能了屬於是。”
    “虛空之心”傳來一陣微弱的、類似打哈欠的波動，似乎在表示：就這？還不如我混沌初開時熱鬧。
    真正讓北淵盟感受到“國術界疑慮”的，是第二天上午，幾位不速之客的正式拜訪。
    來者三人，皆是老者，但精神矍鑠，太陽穴高高鼓起，眼神銳利如鷹。他們穿著不同款式的傳統練功服，一人身形挺拔如鬆，氣息沉凝，是八極拳的代表，姓吳；一人步伐輕盈，身形靈動，是形意拳的代表，姓孫；還有一人麵色紅潤，氣息悠長，是太極拳的代表，姓陳。這三位，在各自門派內都是長老級別的人物，在傳統國術界頗有聲望。
    他們聯袂而來，名義上是“拜訪新晉同道”，但那股子審視和若有若無的威壓，就差把“我們是來踢場子的”寫在臉上了。
    “朱盟主，久仰大名。”八極拳吳長老率先開口，聲音洪亮，帶著金石之音，“聽聞北淵盟獨創‘醫武雙修’之道，老夫等人心中好奇，特來請教。”
    這話說得客氣，但“請教”二字，在江湖上往往意味著“掂量掂量你的斤兩”。
    朱北起身，笑容溫和，如同春風拂麵：“三位前輩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快請坐，嚐嚐我們北淵盟特產的‘清心茶’，降火明目，對調理因常年修煉剛猛功法導致的氣血暗湧頗有奇效。”
    他這話一出，吳長老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確實最近感覺胸口有些發悶，運勁時偶有滯澀，還以為是年紀大了，沒想到被這年輕人一眼點破。
    形意拳孫長老嗬嗬一笑，眼神卻更加銳利：“朱盟主果然醫術通神。不過，我等今日前來，更想見識見識貴盟的‘武’。畢竟，醫者仁心固然可敬，但在這古武大會上，終究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太極拳陳長老撫須頷首，語氣看似柔和，實則綿裏藏針：“孫長老所言極是。武道一途，講究根基紮實，循序漸進。貴盟的‘醫武’之道，聽起來頗為新穎，但不知與我等傳承數百年的國術相比，孰優孰劣？老夫擔心，年輕人步子邁得太大，容易……傷著根基啊。”
    這話就有點倚老賣老，暗指北淵盟是“速成班”，根基不穩了。
    王鐵柱在一旁聽得直撇嘴，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嘀咕：“俺看你們是怕被拍在沙灘上吧……”
    朱北臉上笑容不變，親自給三位長老斟上茶：“三位前輩的擔憂，晚輩理解。國術博大精深，是我華夏瑰寶，晚輩一直心懷敬意。我北淵盟的‘醫武’，並非要取代國術，而是希望能與國術相輔相成，探尋一條更契合現代人體質、更能發掘人體潛能的道路。”
    他頓了頓，看向八極拳吳長老：“便如吳長老所修八極，發力剛猛，講究‘崩撼突擊’，威力無匹。但剛不可久，猛易傷身。長老是否感覺，每逢陰雨天氣，右肩胛舊傷便會隱隱作痛，發力至七分時，肘部經絡便有針刺之感？”
    吳長老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頓，眼中閃過驚駭。他年輕時與人爭鬥，右肩胛確實受過重創，雖經調養，但留下了病根，這隱秘連他親傳弟子都不甚清楚！這朱北，竟能一眼看穿？
    朱北不待他回答，又看向形意拳孫長老：“孫長老的形意身法，靈動如猿，爆發似炮。但追求極致速度與爆發，對膝踝關節負荷極大。長老近日，是否感覺左膝酸軟，久站或驟然發力時，會有瞬間的失控感？此乃‘筋絡磨損，氣血不養’之兆，若不及早調理，恐成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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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長老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的左膝問題困擾他半年多了，看了不少名醫都說是老年性退化，無法根治，隻能靜養。可練武之人，如何靜養？
    最後，朱北目光落在太極拳陳長老身上：“陳長老的太極功夫，已臻化境，氣息綿長，深得‘以柔克剛’之妙。然而，太極練氣，重在陰陽平衡。長老是否近來常感夜間盜汗，午後心神不寧，運功時丹田之氣雖磅礴，卻偶有‘燥熱上湧’之感？此乃‘陰不斂陽，水火未濟’，長期如此，於壽元有礙。”
    陳長老撫須的手停了下來，臉色變幻。他最近確實有這些症狀，隻以為是天氣原因，並未深究，此刻被朱北點破，細思極恐！
    三位長老麵麵相覷，之前的倨傲和質疑，此刻已被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取代。這北淵盟的醫術，已經不能稱之為“醫術”了，這簡直是“透視掛”啊！他們幾十年的修煉隱疾，在對方眼裏仿佛透明的一般。
    朱北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笑道：“三位前輩不必擔憂。這些小問題，於我北淵盟而言，調理起來並不困難。我觀三位皆是真心追求武道之人，與我北淵盟理念並無根本衝突。不如這樣，晚輩不才，願與三位前輩做個小小的‘交流’。”
    他站起身，走到院落中央的空地上，對著三位長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既是探討武道，光說不練假把式。三位前輩可任意派出一位弟子，與晚輩過上幾招。晚輩不用修為碾壓，隻以純粹的‘醫武’技巧應對。旨在向三位前輩展示，何為‘拳理即醫理’，何為‘發力不對，先傷己再傷人’。”
    這話說得漂亮，既給了對方台階，又點明了主題——我們不是來打架的，是來上課的，課程名稱：《論科學發力與運動損傷防治》。
    三位長老交換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動。他們確實被朱北的醫術震住了，但也更想親眼看看這“醫武”到底有何玄妙。
    八極拳吳長老沉聲道：“既如此，便讓老夫的劣徒，領教一下朱盟主的高招。”他回頭對身後一個身材壯碩、眼神凶狠的年輕弟子示意，“阿彪，你去。注意分寸，莫要傷了朱盟主。”
    名叫阿彪的弟子應聲而出，他身高體壯，肌肉虯結，往那一站就有一股凶悍之氣，顯然是八極拳中走剛猛路線的佼佼者。他對著朱北抱拳，眼神卻帶著不服：“八極門，趙彪，請朱盟主指教！” 心裏想的卻是：一個大夫，能有多能打？看我一拳把你懟牆上去，扣都扣不下來！
    朱北微微一笑，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趙兄，請。”
    趙彪也不客氣，低喝一聲，腳下發力，地麵微微一震，整個人如同炮彈般衝向朱北，一記標準的“頂心肘”直取朱北胸口，勢大力沉，帶起一陣惡風。這一肘若是撞實了，鋼板都能給你頂個坑出來。
    王鐵柱在一旁看得直咧嘴：“好家夥，這哥們吃火藥長大的？上來就開大？”
    然而，麵對這迅猛一擊，朱北卻不閃不避，甚至沒有擺出任何防禦架勢。就在趙彪的肘尖即將及體的瞬間，朱北動了。他的動作看似緩慢，卻恰到好處地側身、旋腰，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如同靈蛇出洞，精準無比地在趙彪衝來的手臂內側某個點上一拂而過。
    動作輕柔得仿佛情人間的撫摸。
    但就是這輕輕一拂，正猛衝的趙彪突然感覺整條右臂如同過電般一麻，凝聚起來的力量瞬間潰散，那記凶猛的“頂心肘”硬生生停在半空，後繼乏力。他整個人也因為發力被中斷，重心一個不穩，踉蹌著向前衝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滿臉的懵逼和不可思議。
    “什麽情況？我手怎麽麻了？”
    “發生了什麽？朱盟主碰了他一下？”
    “是點穴？不像啊，沒看到內力波動！”
    圍觀的三位長老和其餘弟子都瞪大了眼睛。
    朱北收手而立，看著驚疑不定的趙彪，溫和解釋道：“趙兄，你這一式‘頂心肘’，發力剛猛，意在‘崩撼’，確實得了八極精髓。然而，你為了追求極致的速度與力量，在發力瞬間，過度依賴‘手少陽三焦經’強行催穀，導致肩井、曲池二穴真氣淤塞，肘部‘天井穴’氣血逆衝。短期來看威力倍增，長此以往，不僅肘關節易受損，更會牽連心肺，埋下暗傷。”
    他一邊說，一邊虛空比劃著：“你若不信，現在可以輕微活動一下右肩，是否感覺‘肩髎穴’附近有酸脹感？再嚐試緩緩屈伸右肘，是否在某個角度會聽到細微的‘筋腱摩擦聲’？”
    趙彪下意識地按照朱北所說去做，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全中！他確實一直有這些感覺，隻以為是練功正常的“漲功”現象，從未在意！
    “你……你怎麽知道？”趙彪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朱北笑道：“這便是‘醫武’。我們不僅研究如何發力克敵，更研究發力時，人體內部的氣血運行、經絡承受、肌肉骨骼的協同。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你的發力方式，在我們看來，就如同一台設計有缺陷的機器，雖然能爆發出強大的功率，卻是在以損傷自身零部件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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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轉向三位目瞪口呆的長老，語氣誠懇：“三位前輩，這便是晚輩想表達的‘拳理即醫理’。一套真正高明的拳法，不僅要有克敵製勝的招式，更要有滋養自身、延年益壽的內核。發力不對，先傷己再傷人。而我北淵盟的‘醫武’，便是致力於找到那個‘既能最大程度發揮威力，又將對自身的損耗降到最低’的完美平衡點。”
    院落內一片寂靜。
    三位國術界的長老，此刻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他們引以為傲的傳承，在對方眼中，竟然存在著如此清晰的“設計缺陷”？這打擊，有點大。
    但朱北並沒有趁機貶低國術，反而繼續道：“國術傳承數百年，博大精深，其內核的養生理念與諸多發力技巧，與我‘醫武’之道殊途同歸。隻是歲月流轉，傳承或有遺失，或因時代變遷，修煉者未能完全理解其中精微奧義，才導致了種種問題。晚輩不才，願與各位前輩共同探討，以醫修之術，補全、優化國術修煉體係，讓我華夏武道，真正走向完美無瑕之境！”
    這話說得漂亮，格局瞬間打開！從“踢館”變成了“共同探討”，從“質疑”變成了“補全優化”，既肯定了國術的價值，又抬高了自身的位置，還顯得無比大度。
    三位長老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八極吳長老歎了口氣，抱拳道：“朱盟主醫術通神，見識超凡，老夫……服了！先前多有冒犯，還請海涵。”
    形意孫長老和太極陳長老也紛紛拱手，態度已然大變。
    “朱盟主一席話，令老夫茅塞頓開！”
    “若能得北淵盟相助，完善我派功法，實乃門派之幸，武道之幸啊！”
    朱北連忙還禮：“三位前輩言重了，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一場潛在的衝突，就這樣被朱北用“醫術診斷”加“技術分析”加“格局打開”的組合拳，完美化解，並且成功將“國術界的疑慮”轉變為了“深入合作的契機”。這波“反向帶貨”，直接帶到了對方心坎裏。
    消息傳開，北淵盟在群英閣乃至整個洛陽古武圈的風評，再次逆轉。
    “聽說了嗎？八極、形意、太極的三位長老，親自去北淵盟拜訪，出來的時候態度那叫一個客氣！”
    “不是去踢館的嗎？怎麽變成學術交流了？”
    “據說是被朱盟主現場教學了，點出了他們弟子功法裏的暗傷！”
    “這北淵盟……有點東西啊！不是那種隻會耍嘴皮子的！”
    “我現在開始相信他們的‘醫武’不是吹牛了怎麽辦？突然想找他們看看我的老寒腿……”
    “格局！看見沒，這就是格局！人家不是來搶地盤的，是來幫大家優化升級的！”
    北淵盟的院落，從之前被酸言酸語包圍，變成了門庭若市。不少其他門派的弟子，甚至是一些小門派的長老，都開始找各種理由前來“拜訪”，實則想讓朱北或林曉雅幫忙“看看身體”。
    王鐵柱看著絡繹不絕的“病人”，撓了撓頭：“盟主，俺咋感覺，咱們不像是來打擂台的，像是來開專家門診的？”
    朱北悠然品著茶，深藏功與名：“鐵柱啊，這叫‘以醫會友’，是最高明的‘賽前熱身’。等到了擂台上，他們就會明白，我們不僅能治他們的病，還能‘治’他們的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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