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太近了！
    林燁根本來不及反應！
    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
    然而！
    “噗——！！”
    那條彈射撲咬的毒蛇，就在獠牙即將觸碰到林燁皮膚的瞬間，竟一頭狠狠撞在了林燁剛才死死抱著的那塊滑膩礁石上！
    因為林燁之前抱著它穩住身體導致這塊礁石的位置發生了極其微妙的改變！
    林燁為了躲避落石而下沉的姿態，也讓他脖子避開了原先位置！
    撞擊聲沉悶！
    毒蛇撞得暈頭轉向，被反彈的力道帶偏了方向，竟一頭撞在旁邊另一塊鋒利的石刃上，瞬間被切割成兩段！
    蛇尾劇烈地扭曲掙紮，蛇頭部分噴灑出綠色的毒液，很快被洶湧的暗河衝散。
    林燁驚恐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蛇屍扭曲消逝，心髒差點跳出胸腔！
    黴運…運氣？
    這到底是黴運讓他遭遇蛇襲擊，還是運氣讓他避開了？
    這暗河，簡直是用黴運在開道！
    用極致的凶險來引導那渺茫的生機！
    每一刻都在生死邊緣遊走！
    時間失去了意義。冰冷、黑暗、窒息、傷痛以及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讓每一秒都漫長如年。
    林燁不知道這樣在激流和礁石間艱難掙紮了多久，感覺像過了千年，前方洶湧的水流忽然變得平緩了少許。
    一片寬闊許多的地下空間隱隱浮現，前方似乎是一片淤泥堆積形成的淺灘！
    “嗚…”身後不遠處傳來風狼壓抑的嗚咽。
    林燁回頭，在微弱的水光映照下，看到風狼馱著李茂，也在淤泥中掙紮著爬向淺灘。
    李茂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身體在風狼背上晃動著，發出痛苦的呻吟，但雙手依舊死死抓著風狼的鬃毛。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林燁拚盡最後一絲力氣，踉踉蹌蹌地朝著那片泥灘爬去。
    冰冷的泥漿糊滿全身，他像一隻剛從泥濘裏滾出的蟲子，用盡最後的力量，終於將身體拖上了那片相對堅實的泥濘地麵。
    他甚至來不及檢查傷勢，就趴在冰冷的淤泥上，如同瀕死的魚一般，劇烈地、貪婪地呼吸著這雖渾濁但至少沒那麽窒息的地下空間空氣。
    活著出來了！
    從那條通往地獄的暗河！
    在他身邊不遠處，風狼轟然趴倒在泥灘上，巨大的身軀劇烈起伏，隻剩下喘息的力量。
    李茂從狼背上艱難地滾落下來，躺在冰冷的泥濘裏，眼神渙散，胸膛微弱地起伏，但他也活著！
    他那沾滿汙泥和幹涸血跡的手，正死死按在腰間一個同樣沾滿泥汙、卻依舊鼓囊囊的小巧獸皮囊上。
    林燁看著那獸皮囊，又感受著懷中李茂贈禮的存在感，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與微弱卻真實不虛的……成就感，第一次湧上心頭。
    他賭贏了！用命！用微不足道的藥粉！
    用糟糕到極點的運氣！生生撞開了一條生路！
    這感覺，比前世任何成就都來得真實百倍！
    黑暗盡頭的光似乎近了，但更大的危機也在門外...
    冰冷的淤泥緊貼著身體，貪婪地汲取著殘存的熱量。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著凝結的寒霜，混合著濃重的血腥、腐殖質以及風狼身上散發的獸類腥氣。
    在這片微弱磷光照耀下的地下空間邊緣，劫後餘生的沉重喘息如同破敗的風箱在死寂中拉扯。
    林燁仰麵躺在冰冷的泥地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暗河中的冰冷、撞擊、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驚悸，此刻化為深入骨髓的疲憊和鈍痛。
    他偏過頭，望向不遠處：風狼龐大的身軀癱伏在泥濘中，像一座正在冷卻的肉山，僅剩下沉重的喘息證明它還活著，僅存完好的前肢微微痙攣。
    而那個被風狼拚死護下的身影——李茂禦獸師，側躺在地，灰白淩亂的頭發糊在泥漿裏，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他們暫時離開了腐毒巨蜥的直接威脅區域，但這裏依舊是危機四伏的青雲山脈深處。
    刺骨的寒冷、無孔不入的劇毒侵蝕、還有這潮濕空間裏可能潛伏的任何掠食者，都在緩慢而堅定地吞噬著他們殘存的生命力。
    林燁掙紮著想坐起來，稍微一動，肋下和後背的傷口就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他倒抽一口涼氣。
    視線有些模糊，失血、寒冷、精力的極度透支輪番衝擊著他的意識。
    就在這時，李茂發出了一聲微弱卻清晰的呻吟。
    他的身體輕微地抽動了一下，那隻一直死死按在腰間髒汙獸皮囊上的手，五指痙攣著，似乎想要抓住什麽。
    林燁心頭一緊。他知道，這位重傷垂死的禦獸師並非完全失去意識，隻是被傷、毒、寒聯合絞殺得難以動彈。
    他在用最後的本能護住那個腰囊？
    李茂的頭極其困難地、一點一點地從泥漿中抬起。
    他的臉因痛苦和寒冷呈現出青紫色，嘴唇幹裂得滲出血珠，渾濁的眼神艱難地聚焦，先是茫然地掃過四周陌生的昏暗環境，最終，落在了試圖撐起身子的林燁身上。
    那雙飽經風霜、此刻卻黯淡無光的眼睛裏，情緒如同奔湧的岩漿，劇烈地翻騰、碰撞，最終緩緩沉澱為一種複雜到難以言喻的……荒誕、感激與深沉的悲哀。
    “林……林小……哥……” 李茂的聲音幹澀嘶啞得如同兩塊粗礪的石板在摩擦，每吐出一個字都耗費著莫大的氣力，帶著濃重的咳音。
    “還……活著……”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著林燁那張同樣沾滿泥汙、糊著早已洗花的劣質藥粉痕跡、甚至還有幾道暗河礁石刮破血痕的臉——青雲城人人避之不及的“掃把星”林燁的臉！
    在死亡邊緣徘徊一圈後醒來，第一個看到的，竟真的是他！
    那個被李茂潛意識裏認為會因黴運而最先死去的人，反而成了他最後的稻草！
    李茂布滿血絲的眼眶中，有水光一閃而過。他喉頭劇烈地滾動了幾下，努力吞咽下喉頭的腥甜與苦澀。
    一種極致的荒謬感攫住了他。
    他李茂行走玄元大陸數十載，堂堂築基期禦獸師，曾與妖獸搏殺，也曾在修士間周旋，自詡精明謹慎，最後竟將自己的性命，托付在了這個名滿青雲、以“災星”著稱的少年身上？
    而且…竟然真的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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