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
    半截扭曲的、如同漩渦般的星雲圖案！
    星雲？漩渦？
    一個如同驚雷般的念頭轟然劈入林燁的腦海！
    青雲城中，隻有一處地方，以扭曲的星雲為標記！
    那是懸空城頂尖勢力之一、以占卜星象、窺探天機而聞名於世的一流學宮——星象學宮的徽記！
    周家的人…或者說這看似周家實則城主府暗衛操控的蒙麵人身上…為什麽會有星象學宮的信物殘片？
    雖然隻是撕下的一角，但這東西絕對極其重要，否則不會被其貼身收藏！
    城主府…周家…趙家…現在竟還牽扯出了懸空城的頂級勢力——星象學宮？！
    青雲城這潭渾水之下，到底潛藏著怎樣一個吞噬一切的恐怖漩渦？
    林燁隻覺得一股寒意再次侵襲全身，比礦洞最深處的暗河水還要冰冷刺骨！
    洞外的蒙麵人顯然也發現了信物暴露，手忙腳亂地將玉牌殘片塞進更深處，怨毒地掃了林燁藏身洞穴的方向一眼，發出一聲不甘的冷哼：“災星！下次必取你狗命！”
    他竟不再理會隻剩半條命的趙四，強忍著傷痛，身影迅速消失在主礦道通往地麵的方向！
    此地，已成絕地！林燁不能再待下去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如同濃稠的墨汁，浸透了青雲城高聳而冰冷的城牆。
    城牆上巡邏的火把如同風中殘燭，在呼嘯的夜風中明滅不定，映照著守城衛兵們疲憊而麻木的臉。
    一道踉蹌、蹣跚、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身影，在濃重的夜色掩護下，艱難地挪動著，一點點靠近了青雲城西側那扇僅供仆役雜役通行的、低矮而肮髒的狗洞。
    是林燁。
    他渾身浴血，衣衫早已被荊棘、碎石和泥沼撕扯成襤褸的布條，勉強掛在身上。
    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口，有被岩石刮擦的深痕，有毒蟲叮咬的潰爛，更有被爆炸衝擊波撕裂的暗傷。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胸口——左側胸骨位置，一個深陷的、邊緣泛著青黑色的掌印清晰可見！
    那是趙四臨死反撲時，含恨一擊留下的致命創傷！
    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劇痛和骨骼摩擦的細微“哢哢”聲，仿佛隨時可能徹底碎裂！
    他的臉色慘白如白紙，嘴唇幹裂發紫，眼窩深陷，布滿了血絲。
    每一步邁出，都如同踩在燒紅的烙鐵上，身體不受控製地搖晃，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栽倒，再也爬不起來。
    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和深入骨髓的疲憊如同潮水般不斷衝擊著他殘存的意誌。
    但他依舊死死咬著牙，牙齒間甚至滲出了血絲！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火焰——那是用無數苦難和死亡淬煉出的、絕不屈服的意誌！
    懷中，那枚冰冷的“雲蛇繞城令”和腦海中烙印下的叛徒名單，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靈魂。
    這不僅僅是他活下來的證明，更是林家、乃至整個青雲城未來命運的關鍵！
    他必須將它送出去！
    送到一個…至少此刻還值得他賭上性命去信任的人手中！
    這個人選，在他亡命奔逃的途中，早已在腦海中反複篩選、推演了無數遍。
    最終，一個身影定格——鐵山！
    那個如同鐵塔般沉默、永遠如同影子般跟在大長老林遠峰身後、執行著冰冷監視任務的護衛統領。
    他刻板、冷酷、不近人情，仿佛一塊沒有感情的石頭。
    但正是這種刻板到近乎頑固的“規則執行者”特質，讓林燁在絕境中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鐵山忠於林家，或者說，他忠於“林家家主”這個位置賦予的規則和命令。
    他監視林燁，是職責所在。
    但他從未像林浩那般落井下石，也從未克扣過林燁那本就微薄到可憐的份例。
    他像一柄冰冷的刀，隻斬向規則劃定的目標。
    林燁在賭！
    賭鐵山對林家那深入骨髓的忠誠！
    當他看到這份足以顛覆林家、甚至動搖青雲城格局的鐵證時，那冰冷的鐵石心腸，會產生一絲屬於“人”的裂痕！
    賭他會將這證據，按照規則，呈遞給此刻林家的最高掌權者——家主林震山！
    這是絕境中唯一的生路！也是將禍水引向真正敵人的唯一途徑！
    他強忍著胸骨碎裂般的劇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如同最卑微的爬蟲，從那散發著惡臭的狗洞中鑽進了青雲城。
    冰冷的青石板地麵刺激著傷口，讓他幾乎昏厥。
    他掙紮著爬起，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林府護衛營房的方向，一步一挪，如同行屍走肉般艱難前行。
    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模糊的血腳印。
    每一步，都仿佛在燃燒著最後的生命。
    天色微熹，東方泛起一絲魚肚白。
    林府高大的門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護衛營房就在府邸側後方。
    終於，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鐵山如同往常一樣，如同鐵鑄的雕像，筆直地矗立在護衛營房前的演武場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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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著林家製式的玄色勁裝，腰挎長刀，麵容如同刀削斧鑿般冷硬，沒有任何表情。
    晨風拂過他剛毅的短發，帶不起一絲波瀾。
    他正在監督早起的護衛們操練，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每一個動作。
    林燁的出現，如同一滴滾燙的油滴入了冰水。
    他渾身浴血、踉蹌蹣跚、散發著濃重血腥和泥沼腐臭的身影，瞬間打破了演武場清晨的肅穆。
    操練的護衛們動作紛紛停滯，驚愕、厭惡、甚至帶著一絲恐懼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掃把星？”
    “他怎麽搞成這樣？”
    “又是他惹禍了？”
    竊竊私語如同蚊蠅般響起。
    鐵山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寒冰射線，瞬間鎖定了林燁。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林燁的慘狀，遠超他執行過的任何一次“懲戒”任務後的模樣。
    這絕非簡單的衝突或意外能造成的傷勢！
    林燁無視了所有目光，也仿佛沒有看到鐵山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驚疑。
    他眼中隻有鐵山！
    他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踉蹌著衝到鐵山麵前，距離僅三步之遙！
    “噗通！”
    並非跪倒，而是力竭！
    他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堅硬的青石板上！
    膝蓋撞擊地麵的悶響讓周圍所有護衛心頭都是一顫！
    但他沒有倒下！他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汙和泥垢的臉上，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燃燒著最後生命之火的星辰！
    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盯著鐵山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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