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林家子弟心頭一緊！
    然而，那蘊含恐怖力量的重拳並未落下！
    噗！
    那沉重的、染血的拳頭，帶著一種要把心肺都砸出來的狠勁，狠狠捶在了林震山自己的胸膛上！
    咚！咚！咚！！！
    一拳！又一拳！沉悶如同擂鼓！
    如同喪鍾！在這死寂的戰場上反複回蕩！
    每一拳都砸得那麽重，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
    仿佛要將這數年來所有的漠視、所有的苛責、所有對這個背負著“災星”罵名的兒子的懷疑與不信任……統統砸碎！
    用這皮肉之苦，來回應兒子那句輕飄飄卻重逾千鈞的問話！
    鮮血順著林震山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流淌下來，染紅了胡茬和前襟。
    “丟臉？”
    他終於嘶吼出來，聲音已經完全扭曲變形，帶著撕裂般的泣血感，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噴出血沫，“是老子的錯！是這個當爹的瞎了眼啊！！！”
    吼聲未落，又是一記狠拳砸在胸口！
    這一次，他徹底力竭，劇烈地嗆咳起來，整個人如同被卸掉骨頭的巨獸，伏地不起，隻有那壓抑不住的、混雜著憤怒與極致悲慟的嗚咽聲，在死寂的戰場上回蕩。
    林燁再也支撐不住，巨大的虛弱感和父親那令人靈魂震蕩的痛哭聲將他徹底淹沒，眼前徹底一黑，意識陷入沉睡前的一瞬，胸口處突然傳來一陣異樣的灼燙感！
    那裏，是他貼身藏匿、當初那個禦獸師留給他的、那塊刻著奇異紋路的金屬圓盤碎片！
    就在剛才石碑綻放湮滅白光之時，它似乎被動地……吸收了些微逸散的陣力？此刻正散發著異樣的熱量，灼燙著林燁的皮膚！
    黃昏。
    如血的殘陽終於耗盡了最後的光熱，沉入西山厚重連綿的陰影。
    天穹之上，尚未徹底消散的陰雲被落日的餘暉鑲上了一層金紅的滾邊，詭譎而壯麗。
    風卷過殘破的青雲城，裹挾著濃重的硝煙、焦糊味以及那無處不在、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嗚咽著穿過斷壁殘垣。
    然而，空氣中更多的，卻是一種極致的、死裏逃生後的茫然與死寂，如同凝固的油膏，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頭。
    城西，一棟僥幸未被烈火完全吞噬的二層小樓屋頂。
    幾個滿臉煙灰、驚魂未定的普通漢子死死扒著半塌的屋脊瓦片，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片曾是林家大宅方向、此刻盡數淪為焦黑廢墟的戰場核心。
    他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牢牢地鎖定在那個被眾多人影拱衛在中間的、攙扶著癱軟下去的林燁的身影上。
    “……活…活閻王……”
    一個幹瘦的漢子喉結滾動，牙齒咯咯打架，聲音帶著神經質的顫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那幾個……追進去的金光閃閃的老神仙……是趙、張、周家的…家主吧？全…全沒了？就…就那一道白光……他們……就…就化了？連渣…渣都沒剩下？”
    他身側一個稍微年長的同伴，使勁揉了揉被煙熏得紅腫的眼睛，臉上的肌肉還在不受控製地抽搐：“是…是林家那個……那個‘掃把星’小子…碰到石碑上那一下！對！就是他翻過去撞上的那塊石頭！！然後……那光……我就眨了一下眼……那些神仙……就沒了！！”
    他的聲音因為後怕而拔高變調，充滿了不真實的荒誕感。
    “災星？我去他娘的災星！”
    另一個壯實些的漢子猛地砸了一下屋頂的斷木，雙目赤紅，既驚又懼，更帶著一股瘋狂的激動，“那光！那光你沒看見！城頭上劈下來的雷都擋不住！那是仙法！是神仙老爺的庇護！要不是這道白光！趙家那幫狼心狗肺的衝進城來……我們這些人……還能活命！隔壁街張嬸她們怎麽死的你沒看見！”
    “是福星！是咱青雲城的福星啊！”
    幹瘦漢子如夢初醒，激動得語無倫次，猛地抓住同伴的胳膊，指甲都陷進了肉裏，“白光衝天的時候，我他媽感覺像是被神仙老爺拿拂塵掃了一下！渾身舒坦！你忘了他引動那光之前，磕了一下，摔進瓦礫堆裏？那姿勢……那樣子！分明就是神仙假借凡人之身引動神通前要經曆劫難的樣子啊！掃把星？呸！以後誰再敢說林公子是掃把星，老子第一個撕了他的嘴！”
    ……
    城東，“攬月軒”是青雲城東區少有的幾處未受大戰波及的完整茶樓，平日供一些體麵人消遣談事。
    此刻，門窗緊閉，裏麵卻擠滿了驚魂未定的城中富戶和一些中低階修士。
    空氣沉悶得如同鐵塊，隻有劫後餘生的急促喘息和壓抑至極的、充滿驚恐和猜忌的竊竊私語。
    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或者感受到了戰場核心那瞬間逆轉乾坤的恐怖白光！
    以及白光過後，三家聯軍土崩瓦解的瘋狂潰逃！
    一個說書人打扮的清臒老者，懷裏緊緊抱著自己的驚堂木和一把被煙燎了一半邊角的折扇，蜷縮在角落的八仙桌下，身體篩糠般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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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旁邊擠著一個綢緞莊的胖掌櫃，此刻臉色煞白，不停地用手帕擦拭著根本不存在汗珠的光滑額頭。
    “……那……那白光……” 胖掌櫃的聲音尖細顫抖，帶著哭腔，“老林頭……你……你眼神最好……你真看清楚了？真是……真是林家那個小魔星……撞上那塊石頭引出來的？”
    “魔星？放屁！” 另一個靠窗偷瞄的漢子猛地回頭，眼神裏充滿了後怕和一種奇異的狂熱，“我看得真真兒的！趙家那老匹夫，那麽高那麽大的金色雷電柱子劈下來！林少爺他就靠在那石頭上！根本沒躲！就……就那麽看著！然後白光一閃，那雷柱子就沒了！跟從來沒存在過一樣！再然後……趙老匹夫……張老鬼……周老妖婆……還有那個金甲煞神……全……全他媽化了！幹淨利索！這要是魔星？那是魔神！是咱青雲城的魔神！保命的神！！”
    他喘著粗氣，猛地灌了口桌上的冷茶，眼神發直地重複：“魔神……保命神……”
    蜷縮在桌下的老說書人，渾濁的老眼卻在聽到這番話後，驟然爆發出一種奇異的、病態亢奮的光！
    他之前也聽到了關於林燁種種災星的傳聞，甚至曾作為談資編排過幾段諷刺的小唱詞。
    但此刻，親眼見證那神跡般的一抹，加上這漢子繪聲繪色、充滿敬畏的描述，如同醍醐灌頂！
    一個驚世駭俗、極具傳奇色彩的段子，如同狂野的藤蔓般瞬間在他那說書人的腦子裏瘋狂滋長、定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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