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雪芽”四字一出，孫老渾濁的眼中瞬間爆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精光！
    如同餓狼看到了鮮肉！
    他枯瘦的手快如閃電，一把接過那小罐子，如同捧著稀世珍寶！
    他小心翼翼地揭開一層層破布，露出裏麵一個極其簡陋、甚至有些粗糙的粗陶小茶罐。
    罐口用軟木塞封著。
    孫老拔掉木塞，一股極其微弱、卻純淨清冽、帶著高山雲霧特有的冷冽茶香，瞬間彌漫了整個偏房！
    “嘶——！”
    孫老深吸一口氣，渾濁的老眼瞬間亮得驚人！
    臉上那層古井無波的冷漠如同冰雪般融化，露出了近乎癡迷的神色！
    “真是……雲頂雪芽！新芽初展，寒霧凝香！好！好茶！”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撮墨綠中透著銀毫的茶葉，放在鼻尖深深嗅著，陶醉無比。
    “水。”孫老頭也不抬，言簡意賅。
    雜役弟子趕忙提來一壺滾沸的山泉水。
    孫老親自動手。
    他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套極其小巧、卻異常精致的白玉茶具。
    溫杯，投茶，注水……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近乎藝術的韻律。
    滾燙的山泉水注入茶碗，蜷曲的茶葉瞬間舒展，如同碧海銀針，上下沉浮，茶湯呈現出一種極其純淨通透的淡金色。
    茶香更加濃鬱，清冽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甘甜，沁人心脾。
    孫老端起那杯不過三口的茶湯，先觀其色，再聞其香，最後才極其珍惜地抿了一小口。
    茶水入喉，他閉上眼睛，枯樹皮般的臉上露出極其享受的神情，仿佛世間一切煩惱憂愁都在這口茶湯中化開。
    林燁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強忍著經脈劇痛和體內寒氣的肆虐，默默看著這一切。他在等待。
    一杯茶盡，孫老緩緩睜開眼，眼中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清明和暖意。
    他看向林燁，目光落在他慘白的臉色和嘴角未幹的血跡上，又瞥了一眼他懷中隱約透出的冰寒氣息，眉頭再次皺起。
    “寒氣侵脈，禁製反噬。”
    孫老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少了幾分冰冷，多了幾分了然，“小子，膽子不小，命也夠硬。”
    林燁心頭一凜，孫老果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傷勢！他掙紮著想說什麽。
    孫老卻擺了擺手，渾濁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杯茶湯上，若有所思。
    片刻，他忽然開口：“《控墨七要訣》，悟到幾分？”
    林燁一愣，隨即強打精神：“弟子愚鈍，隻勉強領悟‘引靈入墨’，‘墨隨心動’尚在摸索……”
    “哼。”
    孫老輕哼一聲，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
    他枯瘦的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擊著，似乎在權衡什麽。
    那杯雲頂雪芽帶來的暖意和愉悅感，似乎還在他胸腹間流轉，甚至……隱隱壓製了他體內積存多年的、連他自己都難以根除的頑固丹毒！
    這感覺極其細微，卻真實存在！是這茶太神異？還是……
    孫老的目光再次掃過林燁，眼中探究之色更濃。最終，他似乎下定了決心。
    “罷了。”
    孫老從懷中摸索片刻，掏出一張更加古舊、邊緣都磨得起毛的泛黃紙頁，隨手丟給林燁，“看你尚有幾分悟性，此《疊墨三法》算是你獻茶的……回禮。能悟多少，看你造化。莫要……浪費了這機緣！”
    《疊墨三法》，這名字一聽就比《控墨七要訣》更加高深！
    林燁心中狂喜，顧不得劇痛，掙紮著接過紙頁，入手溫潤，上麵密密麻麻刻滿了蠅頭小楷，墨跡古樸沉凝。
    “此茶……”
    孫老看著那空了的白玉茶杯，意猶未盡，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罕見的感慨，“抵得上老夫……三年符籙院供奉之例了。丙七林燁，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不再看林燁一眼，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偏房門口。
    孫老一走，林燁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劇烈的疼痛和寒意再次席卷全身。
    他靠在牆上，劇烈地喘息著。
    這時，他才注意到，孫老剛才品茶時，有一小片極其細微、如同米粒大小的深褐色茶籽，在孫老放下茶杯時，不經意地滾落在桌角的石磚縫隙裏。
    就在那片茶籽落入縫隙沾染到冰冷石磚的瞬間——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如同生命枯萎的悲鳴響起！
    隻見那片深褐色的茶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灰白、幹癟！
    仿佛所有的生機在接觸冰冷石地的刹那，就被徹底抽幹！瞬間化作了一小撮毫無生機的灰燼！
    更詭異的是，那灰燼落入石磚縫隙的刹那，縫隙深處似乎極其微弱地閃過了一絲……暗紫色、帶著濃濃怨念的氣息，隨即消失不見！
    林燁心頭猛地一跳！他想起小七情報裏關於雲頂雪芽的隻言片語：此茶需以特殊靈壤培育，尤以死域魂土最佳……
    死域魂土！培育？生機瞬間枯萎。
    林燁看著那石縫中消失的灰燼和一閃而逝的怨氣，再感受著懷中冰魄晶核的刺骨寒氣和體內肆虐的禁製陰毒，一個冰冷的念頭浮上心頭。
    他這條破局之路，似乎每一步，都離不開那傳說中的生命禁區——靈魂死域！
    符籙堂偏房的冰冷石磚縫隙裏，那枚醒神藤籽化作的灰燼早已被夜風吹散，隻餘一絲若有若無的陰寒怨氣殘留在林燁的感知中。
    孫老賜下的《疊墨三法》古頁緊貼胸口，與懷中冰魄晶核的刺骨寒氣形成冰火兩重天。
    經脈內肆虐的禁製陰毒雖被孫老以秘法暫時壓製，不再如刀割般劇痛，卻依舊盤踞如跗骨之蛆，每一次靈力運轉都帶著滯澀的寒意。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抱著依舊昏迷不醒的小銀貓，如同受傷的孤狼，悄然返回丙字七號那破敗的石屋。
    剛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和狂暴的獸吼便撲麵而來！
    “吼——！！！”
    震耳欲聾的咆哮幾乎掀翻屋頂！石屋角落，丁鐵柱那魁梧如山的身影正死死抱住一頭……難以形容的凶獸！
    那凶獸體型如牛犢，渾身覆蓋著暗沉如鐵的粗糙鱗甲，鱗甲縫隙間流淌著暗紅色的熔岩般光澤！
    頭顱猙獰，獠牙外翻，一雙銅鈴巨眼赤紅如血，充斥著瘋狂與暴虐！
    正是丁鐵柱那頭一直掛在腰間的噬鐵獸牙所對應的本體——噬鐵獸幼崽！
    此刻，它不知為何陷入狂暴狀態，力大無窮，瘋狂掙紮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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