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紹扯著嘴角。
    雖然是在笑，但那笑怎麽看怎麽冷，帶著一股子狠勁。
    顧時檸毫不懷疑如果自己不是躺在病床上剛蘇醒，這人可能會直接拎著她後頸皮把她扔出去。
    “不是我還能是誰？”
    “顧時檸，你可真是個能耐人啊！”
    秦司紹一步一步朝著病床靠近。
    顧時檸被他的氣勢嚇到，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脖子，卻扯到了傷口，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好痛……”
    秦司紹立馬站住腳步，不遠不近地站在那裏，嘲諷笑道：“你還知道痛？”
    “要不是警方給我打電話通知我到醫院來，你死了都沒人給你收屍！”
    顧時檸瞪大了眼睛：“警方給你打電話做什麽？”
    “等等……誰報警了？”
    那些紛亂的記憶慢慢回籠，顧時檸後知後覺地想起當時自己被憤怒的患者家屬毆打的事。
    怪不得她身上這麽痛。
    看樣子傷得不輕。
    “醫院報警的，警察先把鬧事的人給帶走了，一會兒會有人過來給你做筆錄，要不要繼續追究要看你這個受害者的意思。”
    “至於警方為什麽會聯係我——”秦司紹衝著顧時檸笑了笑：“因為我是你的緊急聯係人。”
    顧時檸：“？”
    她下意識要去拿手機來檢查，但根本動彈不得隻能張嘴問：“我的緊急聯係人為什麽是你？”
    秦司紹哦了一聲，語氣輕描淡寫：“上次你做手術的時候我給你改的。”
    顧時檸十分不解：“你為什麽要改成你自己的號碼？”
    堂堂秦氏集團總裁這是得多閑才會上趕著來當她的緊急聯係人？
    “我不改，誰來替你處理這爛攤子？你那個好丈夫？”
    聽秦司紹提起薄路千，顧時檸沉默了。
    秦司紹見狀繼續火上澆油：“醫院第一個給你丈夫打的電話，是個女的接的，恐怕現在你所有同事都知道你被綠的事情了。”
    “恭喜你啊顧醫生，你成醫院名人了。”
    顧時檸：“……”
    “這有什麽值得恭喜的？”
    秦司紹彎唇一笑：“哦，我說的反話，你沒聽明白？”
    顧時檸想生氣，卻發現自己根本沒立場生氣。
    秦司紹幾次三番幫了她，要是她真的對他發脾氣，那就是恩將仇報。
    “謝謝你，這邊的事我自己會處理，能不能麻煩你替我照看一下小安？”
    想到小安還一個人孤零零在醫院，顧時檸一顆心揪成一團。
    接二連三地出事，她的丈夫卻始終陪在另外一個女人的身邊。
    顧時檸的心再熱，這個時候也冷下來了。
    “那是我兒子，我當然會照顧。”
    秦司紹看了一眼腕表，輕聲說：“我安排人給他轉院了，這會應該在路上。”
    顧時檸垂下眸子，沒讓秦司紹看到她眼底的脆弱。
    “謝謝。”
    秦司紹輕輕嘖了一聲。
    “我再強調一遍。”
    “我、兒、子。”
    “撲哧——”顧時檸沒忍住笑出了聲。
    “知道了知道了，你兒子嘛。”
    秦司紹看到顧時檸臉上的笑意，眼眸緩緩眯了眯。
    病床上的女人臉色慘白，笑起來的時候五官卻陡然鮮活了起來。
    尤其是唇邊那弧度，給她增添了幾分柔美。
    平心而論，顧時檸並不是秦司紹見過最好看的女人。
    但絕對是最讓秦司紹難忘的女人。
    不僅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一個兒子。
    還因為顧時檸身上獨特的人格魅力。
    “那些人你打算怎麽處理？”事情經過秦司紹已經了解了，他不讚同顧時檸不要命的行為，但他打從心眼裏欽佩。
    隻為了一份病例她幾乎送了大半條命出去，顧時檸總是會做出他意料之外的舉動。
    偏偏他還舍不得指責。
    “當時衝上來毆打我的那些人都是患者家屬嗎？”
    顧時檸也想起了之前的事，冷靜地開口問道。
    “不全是。”
    秦司紹說：“有一些渾水摸魚的，病人家屬當時正圍著去世患者的遺體難過呢，哪裏有空來找你麻煩。”
    “是去世患者的遠房親戚言語煽動，一些過激的圍觀路人參與其中，才導致了這一場惡性事件的發生。”
    顧時檸點了點頭：“我不和解。”
    秦司紹眼底有了點笑意：“確定？”
    他還以為顧時檸這種救死扶傷又心地善良的好人會選擇息事寧人呢。
    沒想到她也有這樣鋒利的一麵。
    “當然確定。”
    顧時檸堅定地說：“我不會原諒任何一個無緣無故傷害我的人。”
    “縱然我對去世患者家屬抱有愧疚之心，但這也不代表別人可以欺負到我頭上。”
    顧時檸很早就知道善良要帶著鋒芒這件事。
    當年她就在這上麵狠狠吃過虧。
    那個時候是薄路千陪伴著她走出陰霾。
    而現在薄路千已經選擇走向別的岔路。
    狠狠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顧時檸眼底隻有冷靜跟清明：“我會追究所有參與者的責任。”
    “有你這話就夠了，我會讓我的律師團隊幫你。”
    顧時檸沒拒絕。
    這次的事件太惡劣了，顧時檸必須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態度。
    她個人必須樹立榜樣，告訴所有人要勇於利用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
    麻藥的效果已經過去，顧時檸疼得厲害，沒多久就沉沉睡了過去。
    期間她隱約聽到了小安的聲音，本想睜開眼看看兒子，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她愣是沒能睜開眼。
    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顧時檸再睜眼，天已經黑透了。
    病房內空無一人，顧時檸心一沉，莫名有些孤獨。
    人在傷病的時候果然更加脆弱，顧時檸想喝水，但動一下就渾身疼得不行，她紅了眼，忽然覺得委屈又難過。
    “我去看看她醒了沒，你們在這裏稍等一下。”
    門外忽然傳來秦司紹的聲音，顧時檸一愣，胡亂在被子上蹭了蹭眼淚，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
    但門很快被推開，顧時檸詫異抬眸，正對上秦司紹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
    秦司紹也沒想到她醒著，眼底先是閃過一抹淺淺的詫異，見她鼻頭眼睛都是紅的，挑眉有些無奈地笑道：“你這是醒來看到沒人守著你難過哭了？”
    顧時檸不好意思，強撐著反駁：“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