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巴東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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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光陰,在戰雲密布的巴東,仿佛被無形之手拉扯得格外漫長。行政公署內,李宇軒靜立在巨幅軍事地圖前,目光沉靜如深潭,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實木桌麵,發出規律而輕緩的嗒嗒聲,在肅穆的空間裏格外清晰。
    他們還沒有撤軍嗎?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威嚴,不容置喙。
    侍立一旁的黃偉聞聲立刻上前一步,腰身微躬,沉聲應答:回主席,尚未撤軍。前沿偵察回報,楊什、劉香所部非但無後撤之意,反而在加固工事、囤積糧草,似有長期對峙乃至尋機反撲的打算。
    李宇軒聞言,嘴角牽起一抹冷峻的弧度,敲擊桌麵的手指倏然停住。哼,一聲輕哼帶著幾分嘲弄與決絕,語氣斬釘截鐵,冥頑不靈,自尋死路。那就直接打吧,沒什麽可猶豫的了。
    是,主席!黃維精神一振,肅然領命。他深知,李宇軒一旦下定決斷,便如雷霆萬鈞,再無轉圜餘地。這道命令,恰似投入幹柴的星火,轉瞬便會點燃整個巴東的戰局。
    與此同時,巴東外圍,胡中南與杜與明部的匯合之地。
    臨時指揮所設於一處依山傍水的村落,電台天線如林般矗立,參謀人員步履匆匆、各司其職,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而有序的備戰氣息。胡中南與杜與明這兩位團長,此刻正俯身對著一幅攤開的作戰地圖。
    主席那邊,可有明確指示?胡中南抬眼,看向剛掛斷加密電話的杜與明。
    杜與明放下話筒,頷首示意,語氣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主席有令,即刻開戰。他特意交代,此戰旨在平定叛亂、穩固後方,事後若有任何非議或追責,他一力承擔。
    胡中南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隨即被決然取代,他抬手重重一拍地圖:好!景行既有如此魄力,我等亦無後顧之憂。轉身對侍立身旁的副官厲聲下令:傳令下去,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檢驗各部訓練成果的時刻到了!若連楊什、劉香這些盤踞地方的川軍都收拾不了,便趁早解甲歸田,回老家種田去!此戰,務必打出第一軍第三師的威風,一戰定乾坤!
    是!團座!副官朗聲應答,轉身快步離去傳達命令,腳步聲在庭院中漸行漸遠。
    杜與明俯身指著地圖上的防禦節點,補充道:光停,敵軍雖裝備稍遜,但兵力仍占優勢,且據險而守、經營日久,不可輕敵。我的建議是,你我兩部密切協同,采取中央突破、兩翼包抄的戰術。我部主力從正麵強攻,吸引其主力注意力;你率精銳部隊側擊其左翼薄弱地帶,直插敵後,務必打亂其部署、切斷其退路。
    正合我意!胡中南眼中精光一閃,用力拍向地圖上的關鍵位置,就這麽辦!讓這幫地頭蛇好好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師!
    作戰命令迅速通過電台、傳令兵傳達至各個作戰單位。軍營之中,士兵們仔細檢查槍械、配發彈藥,軍官們則召集部下進行最後的戰前動員,激昂的口號聲此起彼伏。一股肅殺之氣自營地升騰,直衝雲霄。
    兩日後,巴東境內的槍炮聲由起初的震耳欲聾,逐漸變得稀疏,最終歸於沉寂。
    主要戰鬥已然結束,硝煙尚未完全散盡,焦黑的土地上遍布著戰爭留下的瘡痍——殘破的工事、廢棄的槍械、幹涸的血跡,無聲訴說著此戰的慘烈。楊什與劉香苦心經營多年的防線,在胡、杜兩人默契配合的猛烈攻勢下,如同被巨錘擊碎的琉璃,迅速土崩瓦解。川軍雖素來悍勇,民風剽悍,卻在裝備精良、戰術協同更勝一籌的第三師麵前,終究難以抵擋,節節敗退。
    胡中南與杜與明並肩站在一處剛被奪取的高地之上,俯瞰著下方狼藉的戰場。空氣中混雜著濃重的硝煙與淡淡的血腥氣,令人心悸。
    楊什和劉香呢?可有確切消息?胡中南開口問道,聲音因連日指揮作戰而略帶沙啞,卻依舊中氣十足。
    一名渾身沾滿塵土、軍裝破損的情報參謀快步上前,立正敬禮,高聲報告:回團座,據被俘潰兵供述及戰場遺體辨認,楊森、劉湘二人於昨日的核心陣地攻堅戰中,被我軍炮火擊中,當場斃命,遺體已確認無誤。
    胡、杜二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釋然。此二人一死,川東地區最大的叛亂根源便已拔除,後續的安撫整頓工作無疑會順利許多。
    好,胡中南微微頷首,語氣果決,立刻起草電文,加急上報主席:巴東叛軍已悉數平定,首惡楊什、劉香授首,殘餘潰兵正在清剿之中,地方秩序逐步恢複。
    是!參謀應聲退下。
    杜與明更關切傷亡情況,轉向身旁負責統計的軍官,語氣凝重:我軍傷亡具體如何?
    軍官翻開手中的登記冊,聲音低沉了幾分:回杜團座,初步統計結果如下:陣亡官兵兩千四百八十九人,重傷約一千人,輕傷人員仍在統計之中,暫無確切數字。
    杜與明沉默片刻,眉頭微蹙。這個傷亡數字雖在預估範圍之內,尚屬可控,但每一個數字背後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足以讓人心痛。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吩咐道:尚可,代價在承受範圍之內。告訴軍需處與政訓處,犧牲的弟兄,務必逐一核實身份、籍貫,撫恤金加倍發放,第一時間足額送達家屬手中,任何人不得克扣、延誤。重傷員即刻轉運後方醫院,全力救治,不得有任何疏忽。
    是!屬下明白,即刻照辦!軍官肅然領命,轉身離去安排。
    同一時刻,金陵總統府內。
    蔣校長的辦公室裏,氣氛與巴東戰場的熾烈截然不同,一種沉靜中暗藏威壓的氣息彌漫其間。蔣校長端坐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後,麵前攤著幾份文件,目光卻並未落在紙麵之上,顯然心思早已飄遠。
    巴東那邊,情況如何了?他頭也未抬,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絲毫喜怒。
    旁邊的參謀輕步上前,恭敬地呈上一份剛譯出的加急電文:回委員長,剛剛收到胡、杜二位團長聯名發來的捷報,巴東叛亂已徹底平息,楊什、劉香所部被全數擊潰,二人亦於亂戰中身亡。
    蔣校長的目光終於從文件上移開,接過電文快速瀏覽一遍。他臉上依舊毫無波瀾,既無獲勝的欣喜,也無意料之外的驚訝,仿佛這一切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片刻後,他將電文輕輕置於桌案之上,手指無意識地點了點紙麵。
    給景行發份電報,他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叫他即刻滾回南京來見我。
    是,委員長。參謀躬身應諾,拿出紙筆快速記錄。
    蔣校長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對了,景行麾下的第3師,選派一名可靠之人即刻前往接手,務必穩妥處置。你先下去吧。
    是,委員長。參謀再次應命,輕手輕腳地退出辦公室,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那扇厚重的實木木門。
    門扉閉合的瞬間,外間辦公室裏,兩位正在整理文件的年輕秘書交換了一個隱晦的眼神。其中年紀稍輕的那位,借著低頭整理紙張的動作,壓低聲音,滿是疑惑地問道:哥,你說委員長這是什麽意思?李主席明明打贏了叛亂,立了大功,怎麽轉眼就把他的嫡係第3師給收了?這也太不合常理了。
    年長些的秘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臉上露出一絲你還是太過稚嫩的神情,壓低聲音,語氣沉穩地分析道:“笨!這其中的門道,可沒那麽簡單。其一,自然是李宇軒擅自開戰,肯定要給下麵人一個交代,不然人人都學李宇軒這樣,那委員長怎麽辦?
    他頓了頓,左右瞥了一眼,確認無人注意,才繼續說道:其二,便是敲山震虎,做給國內其他那些心思活絡的軍閥看。連剛剛立下赫赫戰功的李宇軒,委員長說收權就收權,其他人見狀,自然會收斂鋒芒,不敢再肆意妄為。這是在借李宇軒立威,穩固中央集權。
    那第三點呢?年輕秘書追問道,眼神中滿是好奇。
    第三點,年長的秘書聲音壓得更低,幾乎細不可聞,你忘了西北與江西的局勢了?委員長的核心心思,始終是集中力量對付心腹大患。第三師確實能打,但一直在巴東。估計這次把第三師拿來,就是為了對付那邊人。
    他話鋒一轉,語氣篤定:我估摸著,李宇軒這次回金陵,必然是雷聲大、雨點小,輕拿輕放。明麵上或許會以擅自開戰為由申斥幾句,但信任擺在那裏,委員長斷不可能真的治他的罪。大概率是順勢調他去巴蜀或是其他類似的地方任職,打一竿子,給一個甜棗。
    年輕秘書聞言,恍然大悟,連連點頭,低聲歎道:原來如此,還是哥看得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