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刻板印象害人!我呂布是他們口中那種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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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钜鹿,細雨初歇。
    田豐居住的草廬籠罩在氤氳水汽中,竹籬上的牽牛花綴滿晶瑩水珠,幾叢晚菊在院角靜默綻放。
    草堂瓦簷水線如簾,清脆的滴答聲襯得院落分外清寂。遠山如黛,近野新綠,好一派世外桃源景象。
    “先生!先生!”
    青衣童子踉蹌奔進書房,扶著門框直喘氣,小臉因驚慌而漲得通紅。
    田豐執筆的手微微一滯,墨跡在竹簡上洇開一團烏雲。
    “何事驚慌?”
    田豐淡然的聲音緩緩傳出。
    “外頭!”童子喘了幾口氣,磕磕絆絆的開口,“呂、呂布帶著親兵來了!就在院門外站著呢!”
    聞言,田豐緩緩擱下狼毫筆,整了整洗得發白的深衣襟口,目光望向門外。
    “請溫侯正堂相見。”
    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不見波瀾。
    童子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田豐:“先生,上次您不是把呂布派來的那兩個將軍罵得狗血淋頭,說誓死不為呂布效命嗎?今日怎麽還要請他進來?”
    田豐微微搖頭:“正因上次斥退了他的部將,今日若再閉門謝客,以那呂布殘暴的性子,這滿院生靈…恐怕都要遭殃。”
    “啊?”聽聞這話,童子臉色霎時慘白,嘴唇哆嗦著,不知該說些什麽。
    “去將他請進來吧。”
    見狀,田豐又吩咐一句。
    童子這才反應過來,踉踉蹌蹌的奔向院門,將呂布請了進來。
    不多時,呂布掀簾而入。
    他未著鎧甲,未帶親兵,隻一襲玄色暗紋常服,腰間懸著尋常佩劍,步履沉穩如山的走了進來。
    呂布四下打量,看著田豐這頗為雅致的草廬居所,以及滿屋的竹簡書籍。
    “久聞元皓先生大名,今日特來拜訪。”呂布拱手為禮,“先生這處居所,倒是清雅得很。”
    田豐身形未動,仿佛一尊植根於席上的石像。
    他緩緩抬起眼簾,望著呂布,語氣帶著客套與生疏。
    “豐乃一介山林野人。粗食布衣,躬耕度日,實不敢當溫侯如此大禮。”
    說罷,他的目光掠過呂布,繼續開口。
    “溫侯屈尊降貴,親臨我這茅草寒舍,所為何來......豐,心知肚明。”
    “然而,道不同,不相為謀。田豐平生所願,乃是輔佐明主,匡扶社稷,救濟黎民。而非效忠於溫侯這樣的主公。”
    他話語一頓,“溫侯還是請回吧。田豐寧效仿那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餓死首陽,也絕不為不仁不義之人效力半日!”
    出乎意料的是,呂布聞言竟輕笑出聲,自顧自在對麵席地而坐,執壺斟了杯早已涼透的茶。
    “先生快人快語。”他輕啜一口冷茶,神色坦然,“我呂布在世人眼中,確實是弑主求榮、好色無度之輩。當真是人言可畏。”
    呂布輕快的幾句話,倒是讓田豐怔住了。
    在華雄,張繡無功而返後,田豐就已經預料到呂布可能會親自前來拜訪他。
    但呂布眼下的坦然,讓田豐實在有些意外。
    這跟他所了解的呂布性格相差太遠。
    自己預想過對方可能暴怒,可能威逼,甚至可能拔劍相向,唯獨沒料到這般坦然的承認。
    一時間,田豐難以將眼前呂布,與傳聞中那個凶殘暴戾的形象重疊起來。
    “既知如此,溫侯何必白走這一趟?”
    田豐的語氣稍緩,但依舊冷硬。
    “好奇。”呂布放下茶盞,目光炯炯,“既然來了,那我自然也想要跟先生多請教一些問題。”
    “比如現在,我呂奉先就很好奇,先生這般剛直不阿,智謀超群的名士心中,究竟是怎樣的明主才值得效忠?”
    聞言,田豐眼中愈發閃過一些驚異神色,他此刻也輕笑一聲:“溫侯倒是…跟傳聞中的樣子相差不小。”
    “既然溫侯想知道在下心中的明主形象,那豐便講述一二。”
    說罷,田豐徑直起身,口中語氣也激昂了幾分:
    “所謂明主,自當以天下蒼生為念!輕徭薄賦,使民以時;罷黜苛政,令百姓安居樂業。”
    “所謂明主,更要匡扶漢室,掃除奸佞,還天下朗朗乾坤!”
    “明主當須知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知為政者當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知聖人之道……”
    “如此,方為在下心中明主。”
    “而所謂貪殘暴虐之人,專權跋扈之人,背主棄義之人,貪財多淫之人…皆非明主耳。”
    田豐最後一句,更是直指董卓呂布二人。
    說完,田豐便緊盯著呂布,準備迎接對方的怒火。
    呂布靜靜聽完,忽然反問:“先生與我不過初次會麵,又怎知我呂奉先不是你心中的明主呢?”
    “哈哈……”
    田豐笑了。
    他是被氣笑了。
    雖然呂布的態度性格跟傳聞有所不同,讓他願意跟呂布多聊幾句。
    但這並不意味著田豐認為呂布是個好人。
    就你呂奉先做的那些事,你是怎麽敢舔著臉說自己是明主的?
    “閣下背棄舊主,助董卓禍亂朝綱,縱兵劫掠,廢立新君…這些舊事暫且不提。”
    “就說閣下此番率軍進駐河北之地,讓那庸懦州牧韓馥為你搜羅美女,還強納袁氏女為妾,樁樁件件豈是空穴來風?”
    田豐冷笑著,一樁一樁列出呂布的罪行。
    呂布:……
    前麵那些他都認,畢竟是前任呂布幹的事,在別人眼裏也都是他幹的,自己很難洗。
    但後麵這些……
    呂布隻能說刻板印象害死人啊!
    天地良心啊!
    他呂布從長安來河北這麽長時間,除了把袁姬捆起來的時候跟她有過幾次身體接觸外,真是半個女人都沒碰過!
    就這,都能傳成他呂布來了河北天天搜羅美女!
    還有沒有天理了?
    作為一個潔身自好的穿越者,呂布決定為自己的形象證明一二。
    他看向田豐,搖頭歎息:
    “原來先生這般智者,也篤信道聽途說。”
    “既有傳聞,又怎是空穴來風?”田豐道。
    “若我說,那袁姬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先生可信?若我說西涼軍軍紀嚴明,所過之處秋毫無犯,先生可願去看看?”
    田豐沒說話,他盯著呂布的臉,想從對方臉上找出偽裝的痕跡,卻隻見一片坦然。
    雨聲漸密,敲打屋簷如戰鼓頻催。
    呂布起身走到窗邊,望向遠處在春雨中泛青的麥田。
    “先生方才所說,明主當讓百姓安居樂業…你看看如今的冀州百姓,安居樂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