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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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做的,就是在蠻族大軍抵達烏山關時,演上一場不敵的戲碼,朝著右手邊的山林裏遁去。同時,還得給入關的蠻軍幫幫忙!
方雲逸的聲音壓得更低,卻是如同毒蛇吐信,讓在場久經沙場的老將都感到脊背發涼。
“如何幫?”周擎天沉聲詢問,他意識到方雲逸的計劃遠比他想象的更複雜、也更危險。
方雲逸的手指在沙盤上劃動著,開始詳細闡述他那膽大包天卻又環環相扣的毒計。
“第一,示弱與誘敵。”
“明日開始,烏山關需做出惶惶不可終日之態。可故意派出小股部隊出關騷擾,然後狼狽敗回,讓蠻族斥候以為我軍被張懷遠逼得已無活路。”
“同時,還需要周伯、您舊傷複發,並且臥床不起,進一步麻痹兀術魯。
“讓他認為烏山關已不足為慮,可以放心大膽地繞過我們,最多隻留少量蠻軍監視住即可。”
“第二,獻上破城之策。”
我們需要一個絕對可靠的心腹死士,攜帶一份密信,出關去被蠻族擒獲。
密信內容就以我的口吻來寫。
信中需言明幾點!
其一,我方雲逸因張懷遠、趙元明乃至朝廷苛待方家舊部,克扣糧餉,被逼入絕境,更屢次派刺客欲置我於死地,已與朝廷、與趙元明一係勢同水火,此仇不共戴天。
其二,我趁周擎天將軍舊傷複發、臥床不起之際,憑借方家血脈威望與雷霆手段,奪取烏山關兵符,如今關內兵馬盡在我掌控之中。
其三,為報家仇,雪前恥,我願與大王合作。可佯裝不敵,放大王主力通過烏山關,直撲鐵壁關。
為取信張懷遠及朝廷,需請大王配合,於關前做一場攻防之戲,我自會敗退而走,屆時我會引兵遁入西側山林。
如此,大王兵鋒便可順理成章抵達鐵壁關下,而我之敗退亦可在朝廷那邊有所交代,不至連累京都祖母。
其四,待大王攻破鐵壁關,擒殺主張懷遠時,我願引烏山關剩餘兵馬,裏應外合,助大王掃清趙元明在北境的勢力。
事成之後,我隻要張懷遠、趙元明項上人頭,以及朝廷承認我方家統領北境之權。
至於北境之地,願與大王劃界而治,互通商貿,永息刀兵。
他話音落下,議事廳內一片寂靜,隻有炭火偶爾的劈啪聲。
這番說辭,將背叛理由、合作基礎、行動計劃以及事後的分贓都勾勒得清清楚楚,聽起來合情合理,極具誘惑力。
趙謙眉頭緊鎖,率先提出疑慮,聲音中帶著凝重。“賢侄,此計雖看似周全,但風險極大!那兀術魯乃是蠻族梟雄,生性多疑,豈會如此輕易相信你這單方麵的投誠?”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方雲逸,壓低聲音,“還有,即便他信了,此密信便是你通敵叛國的鐵證。”
“一旦落入他人之手,或者日後蠻族反咬一口,公之於眾,你方雲逸,乃至方家曾經的威望都將身敗名裂,萬劫不複!”
“這樣的汙名,恐怕是比八年前戰敗之辱更甚,永世都將難以洗刷。”
方雲逸聞言,臉上不見絲毫波動,仿佛早已深思熟慮。他輕輕敲擊著桌麵,緩聲道!
“趙先生有此所慮,正是關鍵之處。但正因如此,兀術魯反而有可能會信。”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和飄雪,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洞察。
“兀術魯不是傻子,八年前那場大捷來得太過蹊蹺,他蠻軍雖勇,但若無人配合,豈能如此輕易葬送我十萬鎮北軍精銳?”
他內心深處,必然清楚我方家與朝廷、與趙元明之間早已存在難以調和的矛盾。
我這因私仇而叛朝的動機,在他看來說不定順理成章。此番獻信,亦是試探,試探他兀術魯對八年前真相,究竟知道多少!
“還有!”他轉過身,目光如電,“經今日落霞坡一戰,我顯露部分實力,卻又故意放走幾個蠻族斥候回去報信。”
“他兀術魯此刻必然已得知我並非簡單病秧子,而是一個隱忍多年、身負武道、行事果決之人。”
“這樣一個方家繼承人,在遭受如此不公與迫害後,為複仇而行事瘋狂、不擇手段,在他想來,才更加合理?他至少會信上五成。”
他走回沙盤前,手指重重點在烏山關與鐵壁關之間的通道上,語氣斬釘截鐵。
“至於通敵罪證……我自有後手,何況我又不會放蠻軍越過鐵壁關一步,對大乾百姓也造成不了傷害,敵軍的誣陷屆時又有何懼。”
即便這封信將來可能成為我的催命符,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隻要護住大乾朝土上的百姓,催命符也不見得不是舉兵的借口。
他的話音落下,眾人感到一陣膽寒,方雲逸的做法,在他們看來完全就是離經叛道。
方雲逸的聲音繼續響起,“隻要兀術魯認為我是在示好、並且有了表明合作誠意的投名狀。他就一定會動心,也會按照我劇本走!”
聽著方雲逸抽絲剝繭般的分析,將敵方心理、自身劣勢巧妙轉化為誘餌和籌碼,趙謙背後不禁滲出一層細密冷汗。
他看著眼前少年那蒼白而平靜的側臉,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
這小子,怕是在決定去關外祭奠之前,就已經謀劃好這一係列環環相扣的事情!
他從以身作餌開始,就在引導著所有人的行動。張懷遠的刺殺,蠻族的監視,甚至周擎天的舊傷……這一切仿佛都成了他棋盤上早已算定的棋子。
他這是以身入局,走一步,算五步,當真是……有些可怕。 趙謙心中暗忖,隻要對手被他引入這棋局,恐怕每一步都會被他牽著鼻子走,最終走向他預設的結局。
這份心機與謀略,簡直遠超其父輩!
廳內其他將領,包括周擎天和陳烈,也都沉浸在方雲逸這龐大而危險的計劃所帶來的震撼中。
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一場席卷北境的巨大風暴,正在這個病弱少年的指尖悄然凝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