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眾臣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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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帝臉色陰沉得可怕,方雲逸這番話,幾乎是指著鼻子在罵朝廷昏聵,罵他乾帝不能容人!尤其是最後那“一道聖旨”和“派死士”的言論,更是將皇權與朝臣的遮羞布扯得粉碎!
    趙元明胸膛微微起伏,顯然也是怒極。
    他沒想到方雲逸竟如此不顧一切,不僅敢翻八年前的舊賬,還敢如此當眾撕破臉皮!這完全打亂了他的節奏。
    龍椅上的乾帝,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在權衡著利弊,壓抑著滔天的怒火。奉天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場朝會,已然徹底脫離最初的軌道,走向了無人能預料的方向。
    而方雲逸,這個看似病弱的少年,已然將他自己和整個方家的命運,以及八年前的舊賬,都擺在了這奉天殿的賭桌之上。
    整個奉天殿內,方才還因蠻族使臣消息而竊竊私語的群臣,此刻連呼吸都幾乎停滯。
    一道道目光,驚駭、難以置信、探究、忌憚……複雜難言,盡數聚焦在那禦道中,臉色病態、卻脊梁筆直的少年身上。
    此時此刻,沒有人再將方雲逸看作一個僅有十五歲、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他那番條理清晰、步步為營的應對,麵對趙元明誅心指控時不疾不徐的反擊,尤其是最後石破天驚般重提八年前舊案,以自身和家族存亡為賭注的淩厲控訴……
    這一切,都已遠遠超出一個“病弱少年”所能為,甚至超出了許多久經官場老狐狸的膽魄和算計!
    “此子……當真隻有十五歲?” 不少大臣心中泛起同樣的驚濤駭浪。
    “他昨日入城便亮出紫龍令,難道並非衝動,而是早有謀劃?是算準了今日朝堂之上必有一番刁難,故而先聲奪人,以此令震懾宵小,宣告方家並未徹底倒下?”
    “還有他今日這番表現……從最初虛弱惶恐,到後來的悲憤交加,再到最後圖窮匕見般的尖銳指控……這哪裏是任人拿捏的病貓?分明是一頭隱忍多年、終於亮出獠牙的幼獅!”
    “難不成……在這十幾年來,他一直在偽裝?那病弱的表象之下,藏著的竟是如此深沉的心機和……可怕的膽魄?”
    想到此處,不少大臣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冒出。若真如此,此子之心性,簡直可怕!
    方家有此麒麟,不,是此獠牙暗藏的凶獸,恐怕……真的是要死灰複燃了!
    趙元明胸膛劇烈起伏,儒雅的麵容因憤怒而微微變得有些扭曲。他目光盯著方雲逸,眼中的殺機幾乎要凝成實質。
    方雲逸竟敢當眾提及八年前舊案,這無異於在他心頭剜肉,更是觸碰到連乾帝都諱莫如深的禁忌!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就欲開口,聲音已然帶上可怕的憤怒,“方雲逸!你——”
    “夠了!”
    一聲冰冷徹骨、蘊含著威嚴的斷喝聲,如同是九天驚雷,驟然炸響,硬生生打斷趙元明即將出口的嗬斥。
    而發出這聲斷喝的,不是其他人、正是端坐於龍椅之上的乾帝。
    此刻,乾帝冕旒下的臉色變幻不定,鐵青之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蒼白。
    那雙隱藏在十二串玉旒之後的眼眸,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翻湧著震驚、暴怒、忌憚,以及一絲……就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棘手之感。
    乾帝威嚴地目光注視著下方的方雲逸,內心之中殺意如同狂潮般洶湧。
    這個方家孽孫,這個他一直未曾放在眼裏的病秧子,今日竟敢在奉天殿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如此放肆!如此打他的臉,更是將八年前的舊案血淋淋地撕開。
    乾帝恨不得立刻下令,將這狂悖之徒拖出去千刀萬剮,將方府給徹底踏平,以泄其心頭之恨,從此以絕後患!
    然而,理智這東西、卻如同是一條冰冷的鎖鏈,牢牢捆住了他幾乎要失控的殺意。
    乾帝不能!
    至少,現在還不能!
    方家,世代將門,滿門忠烈,在大乾軍中和民間擁有著極高的威望。方震天父子三人戰死沙場,更是贏得了無數人的同情與敬仰。
    八年前那場敗仗,雖然被他巧妙運作,將主要責任扣在了方震天“剛愎自用、輕敵冒進”上,但軍中、朝野,並非沒有質疑之聲。
    若今日,僅憑趙元明毫無實證的猜測和方雲逸一番“狂言”,就對方家這最後的獨苗、剛剛從北境“立功”歸來的少年下殺手,天下人會如何看他?
    軍中那些依舊念著方家好的將領們會如何反應?史筆如鐵,又會如何記載他這位“鳥盡弓藏、不能容人”的帝王?
    更何況……乾帝的目光仿佛穿透虛空,看到了昨日南城門那枚重現世間的紫龍令。
    那是太祖皇帝賜予方家的無上榮寵和護身符,象征著方家與國同休的地位!
    而方雲逸昨日當眾亮出此令,絕非是無的放矢。這本身就是一種信號,一種宣告,一種……警告!
    他在告訴所有人,方家還有底牌,還有太祖皇帝留下的恩澤庇佑。
    若自己不顧祖訓,強行對方雲逸下手,那就是不孝,不敬太祖,這頂大帽子扣下來,足以動搖他統治的根基之一——“以孝治天下”。
    牽一發而動全身!在沒有絕對把握,沒有確鑿證據能將方家徹底釘死在“謀逆”柱子上之前,他不能輕舉妄動。
    眼前這個方雲逸,如今就像是一顆裹著劇毒的刺蝟,看似弱小,卻讓人無處下口,強行去捏,隻會紮得滿手是血,甚至引火燒身。
    巨大的憤怒與憋屈在乾帝胸中衝撞,讓他幾乎要嘔出血來。自他登基以來,何曾受過如此這般的掣肘?
    而且還是被一個他視為螻蟻的病弱少年。
    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乾帝的聲音如同千載寒冰,帶著不容反駁的決斷,響徹大殿!
    “今日朝會,到此為止!”
    “北境之事,蠻族使臣,乃至……其他諸般事宜,皆容後再議!”
    “退朝!”
    最後退朝兩個字,乾帝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帶著一股難以宣泄的帝王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