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看不起女人,終究會被女人所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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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窈從容不迫,完全沒有被他陰鷙的目光影響。
    藤原正雄臉色鐵青,雖滿心不甘,卻又不得不躬身謝恩,“謝陛下寬宏,我等定盡快籌齊銀兩,不敢耽擱!”
    他強壓下心頭鬱氣,上前接過內侍遞來的宣紙筆墨。他筆尖微顫,卻依舊鄭重寫下欠條,落下自己的名號,重重鈐上印璽,墨跡未幹便遞呈禦座。
    隨即他躬身告退,聲音帶著幾分勉強:“大梁陛下,顧大人,臣突感身體不適,恐難再陪宴,先行告退。”
    梁承朝也沒再為難,揮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藤原正雄前腳才怒衝衝踏出大殿,顧窈便緊隨其後,腳步不疾不徐。
    “你還跟著來做什麽?!”藤原正雄猛地轉身,額角青筋暴起,語氣裏滿是壓抑的怒火,“是來看我們的笑話?我南瀛落到這般境地,還不夠讓你們稱心如意嗎?”
    顧窈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和善笑容,語氣輕快,“藤原大人誤會了。你我兩國交好,我怎麽會取笑你呢,我是來取回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那些箱子,還有裏頭的金子。”
    話音剛落,她朝身後揮了揮手。
    早已候在一旁的侍衛應聲上前,將原本該撥付給南瀛、此刻卻仍堆在殿外的木箱,一箱箱穩穩抬起,往回走去。
    木箱與地麵摩擦、碰撞發出的“咚咚”聲,在寂靜的宮道上格外清晰,像是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個南瀛人的臉上。
    藤原仲雄望著那些被抬走的箱子,臉色鐵青,額角青筋突突直跳,抬手指著顧窈的背影,於鏊呀切齒道:“顧,你姓顧,我記下了!今日之辱,咱們不死不休!”
    顧窈腳步頓住,尚未回頭,一道寒光已如閃電般破空而出——
    李聿不知何時現身廊下,暗箭裹挾著淩厲風聲,精準掠過藤原仲雄的衣袖,撕裂布料的脆響刺耳,緊接著穿透他身後使者手中緊握的玉牌,最後“篤”的一聲,重重釘進遠處的馬車車廂,箭尾兀自嗡嗡震顫。
    一箭破衣、碎玉、釘車,三雕齊中。
    這般精妙絕倫的劍法,又快又狠,無疑是最囂張的下馬威。
    李聿從暗處緩步走出,暗箭的劍柄仍舊握在手中,目光陰冷如冰,掃過臉色煞白的藤原仲雄與使者,聲音冷冽如刀:“我姓李。藤原王子,這個姓氏,你也最好一並記牢了。”
    藤原仲雄一個踉蹌,半片衣袖被削落在地,頓時隻覺得一股怒火直衝頭頂,胸口憋得發疼。
    可餘光瞥見那釘入車廂、箭尾仍在震顫的暗箭上,他瞳孔驟然收縮,瞬間冷哼直流。
    李聿方才那一箭,分明是留了餘地,若真想取他、使者乃至身旁護衛的性命,簡直輕而易舉。
    今日他們南瀛國已經在大梁的宴會上受盡屈辱,此刻若與李聿再起衝突,無異於自取其辱,隻會讓南瀛陷入更難堪的境地。
    他咬著牙,將怒火硬生生咽了回去,滿心的憋屈與忌憚,握緊的拳頭鬆了又攥,最終也隻能恨恨地瞪著顧窈與李聿的背影。
    好半晌,藤原仲雄終於緩過一口氣,他不敢招惹李聿,隻能將矛頭對準顧瑤,語氣陰鷙又帶著幾分輕蔑:“不過一個女人,真以為能掀起什麽風浪?大梁天朝上國,竟是些牝雞司晨之輩,簡直令人不齒!”
    他唾沫橫飛地放著狠話,顧窈卻置若罔聞,隻微微垂著眼簾,神色平靜得像一潭深水,連一個眼神都未曾施舍給他。
    這般淡然,反倒襯得藤原仲雄像個跳梁小醜,醜態畢露。
    見顧窈不為所動,藤原仲雄更是氣急敗壞,咬牙切齒地補充:“顧,你休要猖狂,我確實不願與梁國撕破臉,但要對付你一個女人,我有的是手段!”
    這話徹底惹惱了李聿,他雙目一寒,攥緊了手中的暗弓便要上前,卻被顧瑤及時伸手拉住。
    顧窈神色依舊平靜,語氣卻帶著千鈞之力:“你不是敗給我一個女人,你是輸給了千千萬萬個被你們踐踏過的女人。”
    她目光銳利如刀,直刺藤原仲雄,“你以為賣給你們南瀛的那些棉衣是誰做的?正是被你們擄掠欺淩、受盡苦楚的七百多個女子!”
    她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你打心底裏看不起女人,視她們為草芥,可最終,偏偏是你最鄙夷的群體,讓你一敗塗地。”
    說罷,顧窈便從容轉身,拉著怒氣衝衝的李聿,穩步離去。
    隻留藤原正雄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卻不敢追上前半步。
    李聿反手握住顧窈,眉梢帶著幾分好奇:“你那些箱子裏,當真都是金子?”
    顧窈轉頭衝他眨了眨眼,語氣帶著點狡黠:“我哪來這麽多錢,裝的都是石頭!”
    李聿在她指尖捏了捏,忍不住大笑兩聲,“你這狹促鬼,不過幾大箱石頭,就把這藤原正雄騙得團團轉,若他知道這裏什麽,恐怕要氣吐血了!”
    顧窈陪著他一起笑,腦海裏卻不由得浮現出藤原正雄陰鷙的目光。
    李聿握著她的手收緊,“別怕,他們不敢做什麽,若真有一日兵戎相見,我親自上戰場領兵,攻打南瀛。”
    顧窈與他相視一笑,兩人相攜折返,剛踏入宮門,便見宴會廳的燈火已漸次熄滅。
    迎麵而來的內侍躬身引路,低聲傳報:“顧姑娘,李侍衛,陛下在偏殿等候。”
    二人踏過層層石階,繞過回廊,終於在幽深靜謐的偏殿外停下腳步。
    長思迎出來,將二人引進去,殿門燭火昏黃,檀香混著墨香嫋嫋溢出,明黃身影正臨窗而立,手中握著一卷奏折。
    顧窈見狀忙斂衽躬身,正要行三叩九拜的大禮,膝蓋剛彎到一半,梁承朝與她身側的李聿對視一眼,隨即抬手淡淡道:“免禮吧。”
    顧窈動作一頓,有些驚訝地抬眸望過去,撞進皇上深不見底的眼眸裏。還沒等她收回目光,就聽梁承朝沒好氣道:“看什麽看?你還想讓朕再加賞你不成?”
    顧窈連忙垂下眼睫,臉上堆起乖巧的笑意,聲音軟了幾分:“聖上不治臣的欺瞞之罪,臣就心滿意足了,哪裏還敢跟聖上討賞。”
    梁承朝瞥向顧窈的目光裏,第一次褪去了疏離,添了實打實的讚許。
    這是他頭一回真切意識到,聰慧的女子從不是附庸,她們藏在溫婉之下的,還有鋒芒與謀略。
    不過嘴上卻依舊冷硬,冷哼一聲:“算你有點小聰明,沒把事情辦砸。下次再敢這般擅作主張,朕一並治罪!”
    顧窈立刻跪下,還未告罪,李聿按住她要磕頭的肩膀,替梁承朝“翻譯”:“顧大人,皇上這話的意思是,這次不僅不治你的罪,還要賞你呢,別急著告罪,先謝恩吧!”
    顧窈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後連忙額頭觸地,“臣謝皇上恩典!”
    梁承朝氣笑了,“你們夫妻兩個,一個膽大妄為,一個討債鬼,倒真是天生一對!”
    李聿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