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幫皇後離開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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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的咳嗽聲斷斷續續,帶著難掩的疲憊,一聲重過一聲。
她抬手按了按發緊的胸口,目光掃過殿內躬身侍立的宮人,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都退下吧,沒有本宮的吩咐不許進來。”
宮人們紛紛斂聲屏氣,屈膝行禮後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厚重的殿門在身後緩緩合上,隔絕了外界的聲響。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皇後娘娘平緩的呼吸聲。
顧窈快步上前,屈膝跪在榻邊,雙手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她微涼枯瘦的手,聲音哽咽:“娘娘,您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皇後娘娘嘴角牽起一抹極淡的、近乎淒涼的笑意,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死寂,連咳嗽都弱了幾分,“顧窈,你我相識一場,我也不瞞你,這宮裏我竟無一人可信可用,若有一天我去了,隻有一件事求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顧窈眼眶發紅,緊緊攥著皇後的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娘娘,您說。”
“你放心,必定不是讓你為難的事。”
她輕輕反握住顧窈的手,力道微弱卻帶著執拗,“若有一日本宮去了,你能不能……把本宮的骨灰帶到邊關去?”
顧窈指腹摩挲著她指節上的薄繭,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娘娘,鳳體要緊,可不能說這樣的話,太醫蜀的人都說了隻要你細心保養,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皇後娘娘的笑意漫開在蒼白的臉上,像寒梅落盡前最後的枯槁,悲涼得讓人心頭發緊。她輕輕拍了拍顧窈的手背,聲音輕得像一縷煙,卻字字戳心:“你別騙我了,我這身子骨我自己最清楚,不過是苟延殘喘熬日子罷了。”
顧窈將臉埋在皇後微涼的手背上,肩膀微微顫抖著,壓抑的嗚咽聲從喉嚨裏溢出,帶著濃重的鼻音,輕輕喚了一聲:“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伸出枯瘦的手指,輕輕按住顧窈顫抖的肩頭,指尖的涼意透過衣料滲進來。
她的笑容比殿外的寒雪還要慘淡,眼底翻湧著半生的委屈與不甘,聲音輕得像風中殘燭:“別叫我皇後娘娘了,就叫一聲我的名字,叫我……念辭吧。”
皇後娘娘的目光失了焦點,直直望著殿頂雕梁,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層灰。
顧窈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心尖,帶著小心翼翼地疼惜,哽咽著喚道:“念辭姐姐……”
皇後娘娘輕聲呢喃,聲音裏裹著半生的悵惘:“很多年了,再沒人這樣叫過我……”
“我是沈家的長女,是皇上的皇後,是母族的依靠。”她輕輕歎了口氣,那口氣裏全是卸不掉的沉重,“唯獨……沒做過一天我自己。”
皇後娘娘說罷眼皮一沉,帶著疲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連呼吸都驟然輕了幾分。
顧窈心頭咯噔一下,驚得渾身發涼,用兩根手指扒開她的眼皮,聲音都破了音:“念辭姐姐別死!你別死啊!”
皇後娘娘被迫睜開眼睛,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沒死,我隻是有點累了。”
“哦。”
顧窈抹了把滿臉的淚水,嘴裏反複念叨著:“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說著,她索性脫了鞋爬上床,小心翼翼地將皇後往裏邊擠了擠,自己挨著她躺下,溫熱的身子貼緊了她微涼的臂膀。
“念辭姐姐,你別死,也別再想不開了。”
她攥著皇後的衣袖,聲音還帶著哭後的沙啞,趴在她耳邊一個勁地碎碎念,“你不想待在這皇宮裏,我們就想個辦法呀,總有能走的路!別這樣心如死灰的,人活著才有希望,活著才能看看邊關的風,才能做回你自己啊!”
“燕妹妹把女子軍搬出了軍營,另找一個地方訓練,已經非常有模有樣了,很多從前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姑娘,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麵了,他們還跟著燕妹妹一起去剿匪呢,你就不想看看嗎?
還有還有……聖上給我封了個大官座,我現在是皇商了,你知道什麽是皇商的,那是以前隻有男人才能做的官兒!我們也可以像男人一樣經商,和男人一樣走南闖北,這不都是姐姐年輕時候的夢想嗎?”
皇後娘娘被她吵得根本睡不著,一臉無奈地捏住了她的嘴,“夠了,別說了。”
顧窈叫了她一聲念辭姐姐後,膽子大得出奇,根本不理會她的阻攔,一直念念叨叨個不停。
皇後娘娘睡不著,伸手攔她的話又攔不住,小臉急得也有了點血色,一個下午挨下來,也沒功夫想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反倒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瞧著也精神多了。
梁承朝曾在夜裏偷偷來看過她一次,見她臉色褪去了幾分之前的灰敗,也放心了不少。
他沒敢叫醒她,生怕驚擾了她的休息,也怕自己的出現勾起她過往的傷心事,於是隻靜靜地佇立片刻,便輕輕轉身,對著守在殿外的宮人無聲擺手,悄然退了出去。
白日裏,他雖時時遣人來問安送藥,卻再也沒親自踏入這偏殿一步,隻遠遠牽掛著。
顧窈幾乎日日都來看皇後,不過她根本不聽太醫的囑咐,非但沒有讓皇後靜養,反而每天給她找事兒做,不是把朝堂上的瑣事講給她聽,讓她出主意,就是把燕庭月邊關的消息帶給她,央求她講以前的故事給自己聽。
皇後娘娘不勝其煩,不過倒一時顧不上傷春悲秋了。
眼看著她的氣色一日比一日好,顧窈便以為這些日子的溫言陪伴起了作用,便暗自鬆了口氣。
直到某日深夜,她瞥見皇後的寢殿還亮著微光,悄悄走近,竟聽見裏麵傳來壓抑的嘔咳聲。
她心頭一緊,覆在門板上的手微微顫抖。
緊接著,她就看見容姑姑端著痰盂出來,裏麵竟然是皇後娘娘嘔出的鮮血。
顧窈渾身的血液瞬間冰涼,她瞬間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皇後娘娘的病,根本沒有任何緩解,隻是為了寬我的心,所以才裝作好轉的樣子,對嗎?”
容姑姑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積壓了許久的悲痛瞬間衝破防線,她猛地捂住嘴,肩膀劇烈顫抖,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間溢出,淚水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滾落。
顧窈忍不住衝了進去,心疼與焦急交織著湧上心頭,哽咽著喊道:“念辭姐姐,你讓我叫你一聲姐姐,又何苦這樣騙我?”
皇後虛弱地靠在床頭,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嘴角還掛著未擦淨的血痕,聲音輕得像隨時會消散:“好妹妹,如今我這個樣子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又有什麽區別呢?何必讓你……再為我憂心。”
“隻要你留在宮裏,你的病就隻會越來越嚴重,最後耗盡心血而死,對不對?”
“那我們就離開這裏,我們跟皇上和離吧!離了這皇宮,去邊關,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總好過在這裏耗盡性命!”
皇後被她這段大逆不道的話驚住,連忙喝止,“快快住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