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在宮裏念話本被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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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與顧窈議定和離之事,皇後娘娘眉宇間的鬱結終得舒展,連日來沉屙般的倦態漸消,眼底竟重拾幾分往日明媚。
未央宮也不複往日沉寂,常常能聽見歡聲笑語,透著久違的鮮活。
這一月來,梁承朝經常繞路經過未央宮,每每行至宮門前便駐足徘徊,指尖撫過冰涼的朱漆門扉,終究不敢貿然踏入。
唯有待到夜深人靜,皇後安睡後,他才借著月色悄然潛入,立於床前靜靜凝望,用目光描摹她的輪廓。
日子也就這麽過,一個月後,梁承朝與李聿議事後,李聿見梁承朝對著奏折頻頻出神,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禦書房內檀香繚繞,梁承朝抬眸望了他兩次,再三忍耐後,李聿最後竟破天荒地勸起他來。
“人心易冷,情意難尋,眼前人該珍惜才是,莫要等真的錯過了,再追悔莫及。”
他話音剛落,便見梁承朝執朱筆的手一頓,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卻未言語。
李聿知他心中仍有躊躇,又補了一句:“內子在未央宮伴皇後娘娘侍疾多日,如今娘娘身子漸愈,臣正想著接她回去。”
梁承朝如何猜不到他是再給自己一個台階,促成兩人再見一麵,也就順勢下了。
“朕與你同去未央宮接人,正好……看看她近況如何。”
李聿心中了然,拱手應道:“臣遵旨。”
李聿隨梁承朝並肩而行,剛繞過未央宮前的白玉拱橋,便聽見殿內傳來陣陣清脆笑語。
梁承朝腳步不自覺放緩,眸中先是一怔,隨即掠過一絲複雜的暖意。
李聿也忍不住彎了彎眉眼。
值守太監見聖駕親臨,正要躬身入內通傳,卻被梁承朝抬手攔住。
“不必聲張。”
梁承朝聲音壓得極低,眼底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鄭重,“你們都在此等候,無需跟隨。”
太監們連忙噤聲退立兩側,大氣不敢出。
梁承朝轉頭看向身側的李聿,兩人踏著殿外廊下的月影,輕手輕腳推開半扇宮門。
殿內的笑語聲清晰入耳,混著淡淡的梔子花香,竟比殿外的陽光還要暖幾分。
顧窈故意粗著嗓子,朗聲道:“那公子執了姑娘的手,低頭便吻了下去,唇齒相依間,隻道‘此生非你不娶’——”
話音未落,殿內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幾個貼身伺候的宮女臉頰瞬間燒得通紅,指尖絞著帕子,耳尖紅得快要滴血,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皇後娘娘也忍不住赧然,指尖輕點了點顧窈的額頭,眼底卻含著笑意:“你這丫頭,盡撿些大膽的念!”說著便要伸手去捂她的嘴。
顧窈卻笑著側身躲開,故意把聲音提得更高:“娘娘可別攔著,這話本裏的情致,可比深宮的規矩有趣多了!”
她話音剛落,又惹得宮女們一陣低低的驚呼,有人忍不住偷偷抬眼,既好奇又羞澀,殿內的窘迫裏竟添了幾分鮮活的熱鬧。
“這丫頭怎麽什麽都敢說!”
皇後無奈搖頭,皺眉捂住她的嘴,耳邊還能聽見顧窈悶悶的笑聲:“娘娘也覺得好聽對不對……”
顧窈推開他的手,再次捧著話本,聲音清脆卻帶著幾分刻意的狡黠:“他攬著她的腰,氣息滾燙,在耳邊低喃:‘旁人皆道金玉良緣,可我眼中,唯有你肌膚勝雪,心口藏熱,便是世間最烈的酒,最暖的火,教我如何舍得放手?’”
這“赤條條”的情話直白又繾綣,剛落音,殿內宮女們聽得麵紅耳赤又忍不住催促,連皇後也忍不住嗔了顧窈一眼,耳尖泛著淡淡的粉。
而殿門口,梁承朝與李聿剛跨進半步,聽清這話,臉色齊齊沉了下來。
梁承朝眉頭緊蹙,龍顏上覆著一層薄霜——這深宮之中,竟有人敢在皇後殿內念這般放浪的話本,簡直不成體統!
李聿更是黑了臉,額角青筋微微跳動。
梁承朝喉間的嗬斥已到嘴邊,龍顏緊繃,指節因攥緊而泛白,正要厲聲製止這不合宮規的放浪言辭,殿內忽然傳來容姑姑溫和的笑語:
“娘娘這幾日連咳嗽都少了,氣色一日好過一日,說到底還是顧大人有辦法,能逗得娘娘這般開懷。”
話音落下,梁承朝的斥責竟生生頓住。
他順著聲音望去,隻見容姑姑正端著一碗蜜水上前,臉上滿是欣慰。
殿內的嬉鬧未停,顧窈笑著接話:“姑姑過獎了,能讓娘娘舒心,便是最好的事。”
皇後也淺笑著抿了口蜜水,眼底的暖意真切,絕非強裝。
梁承朝緊繃的下頜緩緩鬆弛,心頭的怒火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複雜的滋味。
他轉頭看了眼身旁依舊黑著臉的李聿,微微搖頭,示意不必追究,目光卻再次落回皇後身上,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柔軟。
李聿清了清嗓子,一聲輕咳帶著幾分刻意的鄭重,穿透殿內的嬉鬧。
滿室的笑聲便如被掐斷般戛然而止,顧窈下意識合上話本,丟進床下麵,宮女們也瞬間斂了神色,齊齊起身垂立。
內監長生掀簾而入,躬身通報:“聖上駕到——”
話音未落,顧窈已率先屈膝跪地,宮女們緊隨其後,齊刷刷跪成一排,垂首屏息,連大氣都不敢出。
皇後也斂了裙擺正要俯身行禮,手腕卻忽然被一雙溫熱的手穩穩扶住。
梁承朝指尖觸到她微涼的肌膚,心頭微動,語氣不自覺放柔:“不必多禮。”
他目光掃過殿內跪得整齊的眾人,最終還是落回皇後臉上,眼底的複雜情緒在日光下閃爍。
“微臣失禮。”
李聿向梁承朝皇後告了罪,直接將顧窈拉走了。
梁承朝揮退了下人,拉著皇後在軟榻旁坐下,目光落在她瑩潤的臉頰上,語氣不自覺放柔:“方才聽容姑姑說,你近日咳嗽少了,氣色也見好,身子當真大安了?”
皇後垂眸避開他的視線,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繡紋,聲音平淡得無波無瀾:“勞陛下掛心,臣妾已無大礙。”
方才與顧窈嬉笑時的鮮活盡數斂去,隻剩一片拒人千裏的漠然。
梁承朝喉間動了動,想問她飲食起居,想問她話本是否合心意,想問她是否還在怪他。可看著她冷淡疏離的模樣,所有關切都化作了沉默。
殿內安靜得近乎窒息,空氣仿佛凝固成冰,連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都帶著幾分涼意。
梁承朝望著她單薄的側影,心頭湧上密密麻麻的澀意,指尖不停摩挲著她的手背,“嬌嬌兒,你別這樣,你和朕說句話,好不好?”
皇後依舊是那副冷漠又端莊的模樣,平靜道:“皇上想聽什麽,臣妾說給您聽。”
殿內的沉默像淬了冰的絲線,纏得人喘不過氣。
梁承朝望著皇後始終淡漠的側臉,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眸底最後一絲柔和也被冷硬取代。
他攥緊了龍袍下擺,終是一言不發,猛地轉身拂袖而去。
“朕去看看貴妃。”
梁承朝起身,卻沒有立刻離開。
他在等,等她哪怕說一句挽留,或是流露出半分不舍。
可皇後自始至終神色未變,既無挽留之意,也無半分動容。
隻是緩緩起身,斂衽屈膝,直直跪倒在冰涼的金磚上,聲音平淡得如同例行公事:“臣妾恭送聖上。”
梁承朝氣得身形一晃,最終拂袖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