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晟已經打定主意，要誣陷成思行，從成思行身上扒層皮。
    成思行知道趙晟這是見財起意，此事已無法善了。
    向虎重傷未愈，張猛和羅世明都是普通流民，幾乎沒有戰鬥力，更何況，他們二人都是剛剛招募的雇工，麵對十幾名手持武器的護院，敢不敢出手還是一個問題。
    更為關鍵的是，這不是在野外，而是在鎮上，這座宅子隻有一道門，他們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這時，張猛帶著他的兩個半大的兒子與羅世明一起衝了出來，他們四人，拿著斧頭和扁擔，護在成思行左右。
    趙晟一臉獰笑：“一並拿下，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不能等對方動手，電光火石之間，成思行做出了決斷，擒賊先擒王。
    就在趙晟獰笑著下馬逼近的刹那，成思行動了！
    他腳下積雪猛地炸開，身形如同獵豹撲食，59點的力量與16點的敏捷全力爆發，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成思行已如鬼魅般欺近趙晟馬前！
    “你！”
    趙晟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敢先動手，而且速度如此之快，他下意識地想要拔刀，但成思行的手更快！
    “鏘！”
    冰冷的橫刀已然出鞘，刀光如雪，精準無比地架在了趙晟的脖頸上，刀刃緊貼他的皮膚，讓趙晟瞬間汗毛倒豎，僵在原地，不敢有絲毫異動。
    “都別動！”
    成思行聲音冰冷：“誰敢再上前一步，我立刻割了他的喉嚨！”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其他王家護院根本沒反應過來，自家頭領就已經成了對方刀下的人質。
    “頭兒！”
    “放開趙爺！”
    護院們又驚又怒，紛紛拔出兵器，將成思行和趙晟圍在中間，卻投鼠忌器，不敢真的上前。
    “住手！”
    李信帶著十數名護院走過來，一臉不善地望著趙晟道：“趙晟，你帶著人來我李家堡做什麽？”
    “李公子，誤會，誤會！”
    趙晟趙晟梗著脖子道：“我們追著小賊一路過來的，他們偷我們王家的驢……”
    “這肯定是誤會，成先生昨夜剛剛來到李家堡，斷無可能與小賊有關係！”
    “李公子既然做保，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成思行收刀入鞘，趙晟帶著王家護院悻悻離去。
    “李公子，方才多謝解圍。”
    李信臉上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笑容：“成先生客氣了，李家堡境內，豈容外人肆意拿人？信既邀請先生在此落腳，自當保先生周全。”
    他話鋒一轉，略帶憂色道：“不過，那王家莊主王弼，與建陽縣縣尉王略乃是同胞兄弟，在縣衙關係盤根錯節。今日趙晟在此吃了虧，王家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先生日後還需小心為上，若無必要，盡量不要輕易離開李家堡，在此地，我李家說話還算有些分量。外麵……”
    這番話，看似關切提醒，實則是綿裏藏針的警告。
    潛台詞便是，外麵很危險，隻有在我李家堡的庇護下你才安全，離開了這裏，我李家也愛莫能助。
    成思行心中明鏡似的，李信這是想借王家的威脅，逼他表態，徹底綁上李家的戰車。
    他臉上不動聲色，隻是淡淡道：“多謝，李公子，我準備在此開設懷仁堂，還請李公子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
    衝突暫時平息，成思行開始仔細審視自己的處境。
    安身立命，除了武力，還需有穩定的收入來源，這座宅子的租金是每年二十四兩銀子，不便宜，也不算太貴。
    他租了一年，稍加修葺，掛上了一塊簡陋的木牌，上書三個大字懷仁堂。
    他原本打算在李家堡鎮利用借命術救治百姓，賺取殺戮值，但很快發現，鎮上的百姓和流民大多窮困潦倒，自己果腹尚難，哪裏有能力去獵取活物？
    即便他暗示可以用家養的雞鴨鵝等活禽替代，響應者也是寥寥，然而，這卻意外地打開了一條新路。
    一些家境稍好又急需治病的百姓，開始嚐試用銅錢或活禽來支付藥費。
    成思行順勢而為，定下了規矩，重症、急症，需以活物，大小不限，家禽亦可，抵償生機，普通病症，可視情況收取少量錢糧或以工代賑。
    這條規矩一出，最先受益的竟是李信。
    李家堡內飼養了不少雞鴨鵝等家禽，原本隻是供給自家食用。如今，這些家禽搖身一變，成了可以換取成神醫出手的硬通貨，而且價格遠比市場價高出不少。
    李信樂得借此與成思行維持關係，並小賺一筆，便默許甚至暗中推動了家禽的銷售。
    前來求醫的百姓，但凡家中還有勞力的，都願意用汗水換取親人康複的希望。
    短短數日，懷仁堂的後院便已模樣大變，在羅世明這個木工的帶領下，所有門窗煥然一新，原本廢棄的耳房被清理出來。
    一群感激成思行救治了他們家中老人的漢子們，在他的指點下，他們用黃泥混合著草秸，仔細地糊牆，堵塞住每一道可能鑽入寒風的縫隙。
    最重要的改造，是成思行借鑒了前世北方火炕的原理，指揮著眾人砌起了一道獨特的火牆。
    這火牆廂房、正房、耳房外牆並行，內裏留有蜿蜒的煙道，另一端則連接著隔壁灶披間特意加大了的灶膛。
    當灶火升起，熱量便會順著煙道流淌，將整麵牆壁烘得滾燙，源源不斷地向廂房、正房耳房內輸送著暖意。
    其實也不怕浪費柴火，因為懷仁堂收幹柴，不少流民或百姓，用木柴抵藥費，懷仁堂每天都有病人，進來就能喝到熱水。
    耳房內部，則被隔成了兩間。
    較小的一間，用磚石壘砌了一個方正的水池，內壁用混合了糯米汁的三合土仔細塗抹，力求防滲。
    另一間則更為簡單，地上挖了淺溝，鋪設了陶管，通向院外新挖的滲井，算是解決了最基本的衛生問題。
    這便是成思行打造的簡易浴室和衛生間。
    這一日，外麵北風呼嘯，卷著雪沫拍打著窗欞，發出嗚嗚的聲響。
    懷仁堂前來看病的人也比往日少了許多。
    成思行看著改造完畢的浴室，心中一動，他讓張猛燒了滿滿一大鍋熱水，親自提進浴室，注入那方正的池中。
    滾燙的熱水遇冰冷的池壁，蒸騰起濃鬱的白霧，迅速彌漫了整個空間。
    火牆持續散發著穩定的熱量，將嚴寒徹底隔絕在外。
    外麵寒風呼嘯，嗬氣成冰，室內卻溫暖如春，水汽氤氳。
    成思行脫去那身沾染了藥味和血汙的棉衣，將自己浸入溫熱的水中。
    當微燙的水流包裹住疲憊的身軀時，他忍不住發出了舒服的呻吟聲，肌肉的酸痛，精神的緊繃，似乎都在這溫暖的撫慰下緩緩消散。
    他靠在池邊，閉上眼，感受著這久違的放鬆。在這朝不保夕的亂世，能擁有這樣一刻安寧，泡一個熱水澡，簡直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至高享受。
    成思行美美地泡了許久，直到皮膚微微發皺，才戀戀不舍地起身。擦幹身體，換上幹淨的裏衣，隻覺得渾身舒泰，連日的疲憊一掃而空。
    “孟娘，帶妹妹們過來，輪流洗個澡。”
    成思行走出浴室，對正在幫忙整理藥材的成孟娘吩咐道，孩子們自從逃難以來，別說洗澡，連臉都難得洗幹淨。
    成孟娘應了一聲，眼中也流露出期待的光芒。
    她先是幫著三妹叔娘、四妹季娘仔細清洗幹淨，又幫她們換上雖然舊卻漿洗幹淨的貼身衣物。
    最後，她才和二妹仲娘一起進入浴室。
    成思行坐在外間，聽著浴室裏傳來的隱約水聲和孩子們難得的嬉笑聲，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一絲溫和的笑意。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孩子們才陸續洗完出來，成思行直接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