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論道元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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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鹿此行並未見到湖底老龜,陸鏡觀一劍紮在龜巢石門上,門內卻隻慢慢遊出一隻築基初期的小龜。
    那龜背著直徑三米的石青色龜殼,動作慢悠悠的遊過來。
    它望著門前兩位不請自來的人類,尤其其中一位冷麵郎君身懷金丹威勢,顯然正是一位金丹真君。
    不由顫顫巍巍道:“不知貴客到此,有失遠迎,還望真君恕罪。”
    陸鏡觀問:“龜道友何在?”
    他來之前氣勢洶洶,像是一來就要斬妖。此刻語氣卻十分平靜,甚至透出一絲飽餐後的慵懶饜足。
    桑鹿悄悄瞟他一眼,不由好笑。
    真是個悶騷男人。
    小龜戒備地看了看兩人,問道:“不知真君是何人?找我家老祖宗有何事?”
    陸鏡觀言簡意賅道:“我乃紫月城陸家人,尋龜道友議事。”
    小龜不免鬆了一口氣。
    紫月陸氏與老祖宗素來相識,二者確有交情。
    “原來是陸真君!真是不巧,您來得晚了,老祖宗如今已閉關去了。他老人家說了,不突破元嬰便不出關。”
    陸鏡觀眸光微微一動:“龜道友要突破元嬰?”
    聽到這個問題,小龜情不自禁伸長了脖子,似是為此感到格外激動自豪,語氣昂揚道:“正是!老祖宗三年前便開始閉關,當時便說尋到了一絲契機,想來也能順利突破!”
    陸鏡觀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而後點點頭:“那打擾了,等龜道友出關我們再來。若龜道友突破,還請第一時間通知我等。”
    小龜連連點頭:“好,我一定轉告老祖宗。”
    兩人轉身離去,直到遠離了龜巢,桑鹿才問陸鏡觀道:“哥哥,你方才看我一眼,是想說什麽?”
    陸鏡觀唇角輕輕一勾,麵色下意識柔和下來,若方才那小龜見了,定要為他如此迅速的變臉目瞪口呆。
    “我是想到那老龜,若它真突破了元嬰,到時青萍縣局勢定然生變,恐怕不適合你繼續留在這裏。”
    陸鏡觀解釋道:“如今它之所以老老實實,與人族井水不犯河水,那是因為紫月城就在不遠處。紫月城中有祖父坐鎮,它也不敢作亂。然而一旦老龜突破元嬰,雙方平衡被打破,估計就不會再遵守約定了。”
    桑鹿了然頷首。
    其實她也想到這個問題。
    人族與妖族本就是對立麵,人類捕殺妖獸,吃妖肉取妖血用妖丹,妖獸的鱗片爪牙也都用來煉器煉丹。
    妖族同樣以人族為食,人類在妖族口中是極為美味又靈氣充盈的食物。
    雙方互為血仇,根本不可能和平共處。
    好在這方世界絕大多數妖獸都生活在萬妖界內,萬妖界與雲州毗鄰,二者之間被一層雙方大能設立的結界隔開,防止妖獸肆虐人間。
    不過雲州境內也有一些妖獸生存,這些妖獸常年生活在敵對領地,往往就會很低調,如這湖底老龜一般,基本不與人族為敵。
    當然,和平隻會建立在力量之上。
    老龜安分守己是因為不敢生亂,並不是不能。
    若它擁有了超越人族的力量,想來就不會再這麽低調平和下去了。
    桑鹿思索片刻,問道:“哥哥,你覺得老龜需要多久能突破元嬰?”
    陸鏡觀毫不猶豫道:“少則五十年,多則百年。”
    “為何這麽久?”桑鹿詫異。
    “此事說來話長。”
    陸鏡觀這般說著,轉頭便細細給她講解道:“鹿兒可知人修與妖獸的分別?”
    桑鹿道:“人修主修法,妖獸主修肉身?”
    陸鏡觀神色肯定:“不錯,這就是人與妖最大的差別了。人類修法,法即是道。我們修行的法術、神通、符籙,其實都是道之顯現。人這一生追逐長生,不過是追尋大道罷了。妖獸其實也是如此。”
    “天道至公,妖族繁衍能力強,殺之不盡綿延不絕。它們又肉身強悍,壽命悠長,一旦成妖能比人類活更長歲月。但妖族也有缺陷,那就是很難觸碰到道之真意。妖族到了三階,凝聚妖丹之後才能開始感應天道,而人族築基便可借道成法,領先不止一籌。這便是為何妖族能被人族驅逐到萬獸界的原因。”
    桑鹿聽到這裏,已然感受到陸鏡觀話中的言外之意。
    她微微睜大眼:“難道說,金丹突破元嬰,要以道來破嗎?”
    陸鏡觀垂眸看向身旁的女人,眼底流露出明顯的欣賞與讚歎。
    “你說對了,鹿兒。今日我告訴你的,你都要謹記。築基突破金丹的契機,便是一縷道之真意。隻要尋到一縷道意,金丹便板上釘釘。而金丹突破元嬰,便要你找到真正的心中道!化大道為刃,碎丹成嬰,便可成元嬰上人!”
    聽到此處,桑鹿心神震撼又向往。
    難怪四大仙門裏金丹真君不少,元嬰上人卻難尋。
    一縷道意和一條大道,這差別大得離譜!
    陸鏡觀忽而話風一轉:“那老龜如今已兩千歲,在三階妖丹境沉澱近千年,才試著開始突破元嬰,想來也不會太快。即便是人修,金丹晉級元嬰最快也要三五年,慢則數十年不等。妖族隻會花費更久時間,五十年內不必擔心它。”
    聞君一席話,桑鹿隻覺大有所獲,心滿意足道:“原是如此!”
    從未有人告訴過她這些知識,以她的家世條件,本身也接觸不到這種高端信息。
    陸鏡觀今日所言,讓桑鹿獲益匪淺,也令她看清了修行的前路。
    突然一隻微涼的大手伸過來,輕輕拂過她的發頂。
    猶如一位長者在撫摸心愛的後輩。
    桑鹿掀起眼簾,對上男人幽邃的雙眼。
    此時這雙點漆般的黑眸中,正氤氳著一抹清淺笑意。
    一如深林寒潭解凍,明明還殘留著與生俱來的寒意,卻又顯得那麽的柔和、那麽的波光蕩漾。
    “鹿兒,五十載歲月,我想到那時……你也不會比它差多少了。”
    這句話陸鏡觀說得很輕很輕,像是怕被旁人聽到一般,神情裏卻透著莫名的篤定。
    桑鹿心口怦怦直跳。
    為他那敏銳的洞察力而跳,還是為他對她的尊重與期許而跳?
    或許都有吧!
    桑鹿並未深究。
    本來將他留下,便是她主動做下的決定,一切後果也由她來承擔。
    未來還要在一起生活三年。
    陸鏡觀可不是如闕月和嘉禾那樣不知事的幼童,以他的洞察力與那一顆通明劍心,朝夕相對之下,她身上的秘密遲早會暴露。
    至於會被發現多少,就看她與他的本事了。
    至少,她已經開始對他交付信任。
    隻望他也不要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