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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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聒噪!”
    清冷如玉石相擊的聲音驟然破空而來,一道白影裹挾著凜冽劍氣,如同九天流雲般掠過殘破的屋頂,穩穩落在兩隻妖獸身前。
    來人身著一襲月白道袍,衣袂上繡著青雲宗標誌性的流雲仙鶴紋,墨發用一根白玉簪束起,幾縷碎發垂在鬢邊,襯得那張臉龐愈發清俊絕塵。他約莫十七八歲年紀,眉如遠山含黛,目似寒星映雪,鼻梁高挺,唇線分明,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靈氣,明明是少年模樣,卻自帶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仙風道骨。
    野豬妖獸被這突然出現的人類驚擾,暴躁地轉頭,青黑色的臉上滿是戾氣:“哪裏來的毛頭小子,敢管老子的閑事!”說著便揚起帶著硬甲的前蹄,裹挾著腥風朝白塵狠狠踏去。
    白塵眼神未變,手腕輕翻,背後長劍“嗆啷”一聲出鞘,劍身泛著瑩潤的寒光。他側身避開蹄風,腳步輕點地麵,身形如同柳絮般飄至野豬妖獸身側,長劍帶著淩厲的破空聲,精準地刺入妖獸甲片的縫隙——那正是它防禦最弱之處。
    “噗嗤”一聲,長劍穿透硬甲,暗紅色的獸血噴湧而出,濺在白塵潔白的道袍上,宛如雪地裏綻開的紅梅。野豬妖獸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龐大的身軀踉蹌著後退,青黑色的硬甲寸寸碎裂,它難以置信地盯著白塵,小眼睛裏滿是恐懼與不甘。白塵手腕旋動,長劍順勢抽出,又反手一劍,直刺妖獸眉心,動作幹淨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轟隆!”野豬妖獸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抽搐了幾下便沒了氣息。
    另一邊,狼頭熊身的妖獸見狀,又驚又怒,它猛地將孩童往地上一摜,孩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卻依舊嚇得渾身發軟。妖獸甩動著帶倒刺的尾巴,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獠牙,朝著白塵撲咬而來,腥臭的口氣彌漫開來。
    白塵腳尖一點,身形騰空而起,避開妖獸的撲咬,同時長劍橫掃,一道銀白色的劍氣呼嘯而出,正中妖獸的狼頭。“哢嚓”一聲脆響,妖獸的頭骨被劍氣劈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它痛得嗷嗷直叫,眼神變得更加瘋狂,揮舞著尖銳的爪子朝白塵抓去。
    白塵在空中翻轉身形,避開爪子的同時,長劍如同流星趕月般俯衝而下,精準地刺穿了妖獸的咽喉。他手腕用力一挑,長劍帶著一股血柱抽出,妖獸的嘶吼聲戛然而止,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在地上,抽搐著沒了動靜。
    整個打鬥過程不過瞬息之間,白塵收劍入鞘,衣袂輕揚,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低頭看了看地上驚魂未定的兩個孩子,眼神柔和了些許,緩步走了過去。
    女孩蜷縮在牆角,原本滿是恐懼的眼神裏多了幾分茫然與希冀,她看著白塵清俊的臉龐,嘴唇哆嗦著,卻依舊說不出話來,隻是眼淚還在不住地流淌。一旁的孩童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抖得厲害,卻忍不住抬起頭,怯生生地望著這個救了他們的白衣少年。白塵收劍的瞬間,遠處山林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與破空聲,十餘道身影踏著風雨而來,皆是青雲宗弟子的裝束——或穿月白道袍,或著青灰勁裝,衣袂上皆繡流雲仙鶴紋,腰間掛著宗門令牌,神色肅穆。
    為首的是名二十餘歲的青年,麵容剛毅,劍眉入鬢,手持一柄闊背長刀,刀身泛著冷冽的青光,刀鞘上鑲嵌著三顆墨玉;身旁緊隨一名穿淺青道袍的女子,眉目溫婉,手持一柄細長的軟劍,劍穗是淡紫色的流蘇,隨風輕擺;左側弟子肩背一柄重劍,劍身寬厚,劍柄纏滿防滑繩,少年臉龐上帶著幾分青澀,卻眼神銳利;右側幾人有的持雙劍,劍身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有的握短匕,匕尖藏在袖中,隻露出一點冷芒,還有兩人扛著長柄法杖,杖頭鑲嵌著晶瑩的晶石,散發著微弱的靈氣。
    眾人踏入村莊的刹那,皆被眼前的景象震住,腳步不約而同地放緩。隻見街巷間屍橫遍野,殘肢斷臂隨地可見,有的村民被妖獸利爪撕碎,內髒混著鮮血浸透泥土,被雨水泡得發脹;有的頭顱滾落在門檻邊,雙眼圓睜,殘留著死前的驚恐;孩童的屍體蜷縮在牆角,小小的身軀布滿傷痕,破爛的衣物上沾滿血汙。血腥味、腐臭味與妖獸的腥臊氣混雜在一起,濃烈得令人作嘔,狂風卷著雨水衝刷著滿地血漬,匯成一道道暗紅的溪流,順著街巷蜿蜒流淌。
    持闊背長刀的青年眉頭緊蹙,眼底翻湧著怒意與痛惜,握刀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節泛白;那名持軟劍的女子不忍地別過臉,眼底泛起淚光,卻還是強忍著不適,低聲道:“妖獸肆虐竟如此慘烈,這些村民……”;扛著重劍的少年臉色發白,胃裏陣陣翻湧,卻死死咬著嘴唇,握緊了背後的重劍,眼神變得愈發堅定;其餘弟子也紛紛麵露不忍,有的低聲咒罵妖獸凶殘,有的迅速抽出兵器,警惕地掃視四周,生怕還有漏網的妖獸。
    “白師弟,你已解決妖獸?”持闊背長刀的青年快步走到白塵身邊,目光掃過地上兩頭妖獸的屍體,又看向牆角驚魂未定的兩個孩子,聲音沉聲道。
    白塵點頭,目光落在滿地屍骸上,清俊的臉龐添了幾分凝重:“隻有這兩頭妖獸,已斬殺。這兩個孩子是幸存者。”
    眾弟子聞言,神色稍緩,卻依舊被眼前的慘狀刺痛,紛紛散開查看是否還有活口,腳步聲落在泥濘的土地上,帶著沉重的回響。眾弟子目光落在牆角的兩個孩子身上,憐憫之情油然而生。女孩蜷縮著身子,嘴角還掛著血跡,蒼白的小臉上淚痕未幹,即便陷入昏迷,眉頭依舊緊緊蹙著,像是還在承受恐懼;身旁的孩童小臉煞白,呼吸微弱,小手緊緊攥著女孩的衣角,睫毛上沾著淚珠,模樣楚楚可憐。
    “這兩個孩子,真是太可憐了。”持軟劍的女子輕聲歎息,她正是青雲宗丹峰一脈的蘇清月。蘇清月眉目溫婉,氣質嫻靜,淺青道袍襯得她肌膚勝雪,發間別著一枚嵌著淡粉色晶石的發簪,周身縈繞著淡淡的藥香,與其他弟子的淩厲不同,她身上自帶一股溫潤柔和的氣息。
    她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查看兩個孩子的狀況,指尖觸到他們冰涼的肌膚時,眼底的憐惜更甚。“他們受了驚嚇,又有些外傷,氣息紊亂,得先穩住心神。”蘇清月說著,從腰間的錦囊裏取出兩個小巧的瓷瓶,倒出兩粒圓潤的淡綠色丹藥,丹藥剛一取出,便散發出清冽的草木香氣,驅散了周圍的血腥與腐臭。
    她先輕輕扶起女孩,用指尖撬開她緊閉的牙關,將一粒丹藥送入她口中,又用掌心凝聚少許靈氣,緩緩渡入女孩體內,幫助她化開丹藥。接著,她又以同樣的方式,將另一粒丹藥喂給了昏迷的孩童。做完這一切,蘇清月才鬆了口氣,柔聲對身旁的弟子道:“丹藥能安神定驚,緩解他們的傷勢,隻是還需盡快帶回宗門悉心調養。”
    持闊背長刀的青年頷首,沉聲道:“蘇師妹說得是。這村莊已無活口,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帶孩子回青雲宗。”他轉頭吩咐兩名弟子,“你們小心些,將孩子抱上,務必護好他們。”
    兩名弟子應聲上前,動作輕柔地抱起女孩和孩童,生怕驚擾了他們。蘇清月跟在一旁,時不時抬手探探孩子們的脈搏,神色關切。白塵走在隊伍前方,清俊的身影在風雨中愈發挺拔,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為眾人保駕護航。
    一行人踏著泥濘的道路,漸漸遠離了這座淪為煉獄的村莊,朝著青雲宗的方向而去。風雨依舊,卻再也打不散這隊帶著希望的身影,也打不碎兩個孩子在丹藥庇護下,終於安穩下來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