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像素不高，明顯是偷拍。
    畫麵中央，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穿著普通運動服的男子側身站著，正在點煙。
    臉大部分被帽簷和手臂遮擋，難以辨認。
    背景極其普通，似乎是一條老舊的小巷，旁邊是斑駁的灰牆，牆根下堆著一些雜物，遠處能看到一截生鏽的鐵欄杆和更遠處模糊的像是廠房的屋頂。
    整張照片看起來，幾乎沒有任何有價值的地理信息。
    緝毒警拿著手機皺了皺眉。
    這張照片對於確定人物和位置幫助似乎微乎其微。
    調查似乎再次走進了死胡同。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直安靜觀察的林遠，目光死死鎖定在照片背景的某個角落，連忙開口道：“等等...”
    隊長好奇的看向林遠，校長趕緊問道：“林遠你發現什麽了嗎？”
    林遠點了點頭：“照片乍一看什麽信息都沒有，但如果仔細分析的話..其實告訴我們的信息很多。”
    “大家看這裏。”林遠指著照片：“牆根雜物堆旁邊，有一小塊反光。”
    照片放大後變得模糊，但在斑駁的灰牆腳下，確實有一片不規則的水漬反光，若不刻意觀察幾乎會被忽略。
    “這個水漬的形狀，邊緣呈現放射狀，中心凹陷，這是長期滴水形成的。而水漬的顏色略帶鐵鏽紅。”
    隊長眯起眼睛：“說明什麽？”
    “說明牆上固定著一個鐵質構件，長期漏水，鐵鏽被水流帶出，沉積在水漬中心。”
    林遠抬頭看向眾人：“老城區這種在牆高處安裝、又長期漏水的鐵質構件，最可能是什麽？”
    校長遲疑道：“...老式水表箱？”
    “沒錯。”林遠點頭，隨即再次操作手機，將圖片另一個角落放大，遠處模糊的廠房屋頂的一角。
    “再看這個屋頂輪廓，長方形的凸起陰影，不是普通的天窗。”
    “這種結構在老式廠房裏，常是用於布袋除塵器的排灰口。”
    “這說明...附近的工廠可能存在粉塵汙染，需要專門的除塵設備。”
    接著，指尖移到了生鏽的鐵欄杆和後方模糊的矮牆上。
    “最後，注意看這片矮牆頂端，放大後能看到一些非常稀疏、殘留的深色硬質豎線狀痕跡。”
    “這像不像是某些纖維材料，比如...編織物用的硬質麻線或化纖絲，斷裂後隨風飄散，常年累月卡在牆頭縫隙裏形成的？”
    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跟隨著林遠的指引，重新審視這些曾被忽略的細節。
    “現在，我們把這三個點放在一起。”林遠總結道：“一個存在老式、易鏽蝕供水設施的老城區，附近有一個需要安裝布袋除塵器，可能產生粉塵的工廠，並且環境中殘留有疑似紡織纖維的痕跡。”
    隨後抬起頭目光掃過隊長和校長：“在西海市，同時符合這幾項特征的老工業區，範圍就小了很多，隻需要查一查基本就可以確定位置！”
    隊長眼中精光一閃，立刻領會了林遠的意思。
    猛地站起身朝身旁一名年輕警員喊道：“立刻把這三個特征匯報給指揮中心和技術組！”
    “是！”
    很快，十分鍾不到，技術部傳來消息，找到了和圖片上完全吻合的地址，位於一家地毯廠的附近。
    地毯廠這個信息一出現，隊長立刻帶人前往。
    林遠作為重要發現人，被破格允許跟著一同，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特地關掉了直播。
    半小時後，車輛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離地毯廠還有一個街區的僻靜處。
    隊長帶著眾人下車後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果不其然，跟照片上一模一樣。
    眾人走近了看，這家地毯廠比遠處觀望時更顯破敗。
    廠區外圍的圍牆是老舊的紅磚壘砌，不少地方已經褪色剝落，露出了裏麵灰黑的內芯。
    鐵質的大門半開著，門上的藍色油漆起了泡，鏽跡斑斑，旁邊掛著一個歪斜的木牌，上麵用模糊的白漆寫著紅星地毯廠。
    走進廠區，一股混合著羊毛膻味，染料酸澀氣和陳舊灰塵的複雜氣味撲麵而來。
    廠區內部空間很大，但顯得雜亂。
    左邊是一排老舊的平房，看樣子是倉庫，門口雜亂地堆著一些廢棄的機械零件和捆紮好的邊角料。
    右邊則是主要的生產車間，能聽到裏麵傳來沉悶的機器轟鳴聲。
    幾個穿著沾滿各色染料工裝的工人，正推著小車，從車間裏往外運送一卷卷成型的地毯。
    他們看到警察進來，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隊長亮出證件，找到了一個看似工頭模樣的人。
    “同誌，我們是市局的，想了解一下情況。”隊長語氣平和，出示了一張經過處理的鴨舌帽男子側身照，“這個人，綽號可能叫巴哥，你們有沒有見過？”
    工頭湊近照片，眯著眼看了半天，又遞給旁邊幾個湊過來的工人傳閱。
    眾人都是搖頭。
    “沒見過，臉都看不清。”工頭把照片遞回來，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我們這兒都是老實幹活兒的，送貨進貨的也都熟麵孔，沒這號人。”
    隊長皺了皺眉，沒有多說，帶著眾人前往工廠內部。
    車間裏，大型的織機正在運轉，空氣中飄浮著細小的纖維塵屑。
    工人們在機器間穿梭，一切看起來忙碌而正常，似乎並沒有什麽異樣。
    經理在得知警察過來後，連忙小跑出來迎接：“警察同誌..不好意思...請問有什麽需要我配合的嗎？”
    隊長看向經理，再次出示照片：“這個人，你們廠裏有沒有人見過？”
    經理接過照片，依舊搖頭，表示沒見過。
    眾人的臉色都有點不太好看，好不容易找到點線索，似乎又斷了。
    隊長想了想，決定在廠裏檢查一遍。
    經理沒有絲毫猶豫，主動在前麵引路。
    一行人先是看完工作區，隨後來到倉儲區。
    倉庫很大，光線略顯昏暗，一排排鋼架上堆滿了各種顏色和圖案的成品地毯，隻有中間留出狹窄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