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回馬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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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的石板剛掀開條縫,就聞見濃鬱的藥味。婦人正用陶碗給孩子喂藥,清靈草熬出的綠色藥汁沾在孩子嘴角,那張小臉燒得通紅,呼吸卻比昨夜平穩了許多。見李仲進來,她慌忙將孩子往懷裏攏了攏,直到看清他手裏提著的影殺衛黑袍,才鬆了口氣遞過塊麥餅:“灶上溫著粥,剛熬好的。”
麥餅上還留著牙印,顯然是婦人沒舍得吃。李仲咬下一口,粗糙的麥粒在舌尖散開淡淡的甜味,混著藥香格外踏實。他瞥見牆角堆著的草藥,有幾株“醒神草”的根莖帶著新鮮的斷口——是從他昨夜藏身處采來的,這婦人竟能分辨草藥用途,絕非普通村婦。
“你認識藥草?”他突然開口,指尖撚起片醒神草葉。葉片背麵的紋路在晨光中格外清晰,是李家藥圃特有的三出複葉,尋常山野不會生長。
婦人的動作頓了頓,低頭用衣角擦去孩子額頭的汗:“當家的是采藥人,跟著學過幾手。”她的袖口滑落時,露出腕上串著的菩提子,每顆珠子上都刻著極小的“醫”字,“這是他留下的,說戴著能安神。”
李仲的目光落在菩提子串的尾墜上,那是片青銅打造的柳葉刀,刀身刻著李家藥鋪的雲紋標記。他突然想起父親說過,二十年前曾有位醫術精湛的女醫官離開家族,隱入山林行醫,腕間就戴著這樣的菩提串。
“嬸子可知,藥圃井底有處密道?”他開門見山,玄冰龍血劍在袖中微微震動——這是感知到同類血脈的征兆。
婦人猛地抬頭,眼裏的驚惶一閃而過:“你...你怎麽知道...”話沒說完,院外突然傳來馬蹄聲,她迅速將孩子塞進地窖深處,拽著李仲往柴房跑,“是玄冥閣的人!他們又回來了!”
柴房夾層的木板剛合上,就聽見院門被踹開的巨響。為首的黑衣人舉著火把四處掃視,腰間的鐵傘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正是之前在溪邊交手的死士營統領,傘骨上還沾著幽冥蟲的殘殼。
“搜!仔細搜!”統領的聲音像砂紙擦過木頭,“主祭說了,李仲最擅長藏在這種窮酸地方。找到他的,賞十顆‘固靈丹’!”
腳步聲在柴房外徘徊,火把的光透過縫隙照進來,映出黑衣人靴底的泥印——與陵寢前的腐土一模一樣。李仲屏住呼吸,突然注意到夾層角落的蛛網在輕輕顫動,不是被風吹的,是有人在外麵用匕首撬動木板!
“在這裏!”有個黑衣人歡呼著,匕首的寒光刺透縫隙,離李仲的咽喉隻有寸許。千鈞一發之際,婦人突然從灶膛裏抽出根燒紅的火鉗,狠狠砸在那人手背——火鉗上的火星濺進柴草堆,瞬間燃起細小的火苗。
“娘的!還有個婆娘!”統領怒吼著撲向婦人,鐵傘的尖刃直逼她心口。李仲再也按捺不住,玄冰龍血劍破板而出,劍風帶著幽藍丹火,將鐵傘劈得脫手飛出。
兩人在院中纏鬥的瞬間,柴房的火苗已竄上房梁。婦人趁機將灶膛裏的清靈草灰撒向黑衣人,那些粉末遇火炸開,化作刺鼻的白煙,讓追兵連連咳嗽。李仲借著煙霧掩護,突然拽著婦人往地窖跑:“從密道走!”
地窖深處果然有塊鬆動的石板,掀開後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道。婦人抱著孩子鑽進去時,李仲突然瞥見她發髻裏插著的銀簪——簪頭是朵含苞的蓮花,正是李家女眷特有的“並蒂蓮”樣式,與母親生前戴的那支分毫不差。
“您是...”他的話被統領的怒吼打斷。黑衣人已衝出煙霧,鐵傘的尖刃如毒蛇般刺來。李仲翻身躍入暗道,同時用玄冰龍血劍斬斷頭頂的繩索——堆在窖口的柴火轟然落下,暫時擋住了追兵。
暗道裏彌漫著潮濕的土腥味,牆壁上的火把照亮前行的路。婦人抱著孩子在前頭領路,腳步輕快得不像普通村婦,顯然對這裏極為熟悉。轉過三個彎道後,前方突然出現微光,隱約能聽見流水聲。
“前麵是暗河,能通到藥圃井底。”婦人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李仲,眼裏的猶豫漸漸變成堅定,“我是你三姑姑,李素。當年為了逃婚,才跟著你姑父隱在此地。”
李仲的心髒猛地一縮。他小時候聽乳母說過,三姑姑是家族百年難遇的煉藥奇才,卻在二十歲那年突然失蹤,父親為此大病了一場。此刻看著她鬢角的白發和眼角的細紋,那些模糊的傳說突然有了具象的模樣。
“姑父他...”
“去年被玄冥閣抓去煉蠱了。”李素的聲音發顫,卻死死咬著嘴唇沒讓眼淚落下,“他們逼他說出藥圃的密道,他寧死不從...這些畜生...”
暗河的水流聲越來越近,前方突然傳來蟲群的嘶鳴。李素迅速熄滅火把,從懷裏掏出個瓷瓶:“是‘聽聲蠱’,能循著動靜找過來。”她往水中倒了幾滴墨綠色的液體,水麵瞬間浮起層泡沫,將兩人的氣息與水聲融為一體。
穿過暗河時,李仲的玄冰龍血劍突然發出嗡鳴。劍身上的龍紋與井底的石壁產生共鳴,照亮了刻在牆上的藥譜——是李家失傳多年的《百草秘錄》,其中幾頁記載的“解蠱丹”配方,正是克製萬蠱窟邪術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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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姑父刻的。”李素撫摸著石壁上的字跡,指尖的老繭與鑿痕完美貼合,“他說總有一天,李家後人會用到這些。”
井底突然傳來木板轉動的聲響。李仲迅速將《百草秘錄》的關鍵配方記在心裏,玄冰龍血劍出鞘的瞬間,正撞見三個黑衣人從井口躍下。為首者舉著探靈幡,幡麵的獨眼射出紅光,掃過李素時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找到李家餘孽了!”
李素突然將孩子塞給李仲,從腰間解下個藥囊擲向黑衣人。藥囊炸開的瞬間,無數白色粉末彌漫開來,那些原本凶猛的黑衣人突然僵住,皮膚下的蠱蟲發出痛苦的嘶鳴——是“化蠱散”,能讓蠱蟲失去行動力。
“快走!去取‘鎮蠱鼎’!”李素推著李仲往井底深處跑,自己則抽出銀簪迎向追兵,“鼎在水脈盡頭的石龕裏,有它在,萬蠱窟的邪術就傷不了你!”
李仲抱著孩子衝進暗河支流時,聽見身後傳來銀簪斷裂的脆響。他回頭望去,三姑姑的身影已被黑衣人淹沒,卻在最後一刻對著他的方向,做了個口型——是“守住”二字,與父親臨終前的口型一模一樣。
暗河盡頭的石龕裏,果然擺著隻青銅鼎。鼎身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三足各雕著隻銜珠的朱雀,正是家族失竊多年的鎮蠱鼎。李仲將孩子放在鼎旁,伸手觸碰鼎耳的瞬間,鼎身突然亮起金光,與玄冰龍血劍的龍紋交相輝映。
“吼——”鼎底傳來龍吟般的巨響,暗河的水流突然逆流而上,將追來的黑衣人卷進漩渦。探靈幡的獨眼在金光中炸裂,那些被蠱蟲控製的黑衣人突然恢複神智,茫然地看著自己沾滿血汙的雙手。
孩子突然咯咯笑起來,小手拍打著鼎身。李仲這才發現,孩子脖頸上的銀鎖背麵,刻著“李念祖”三個字——是姑父給孩子取的名字,盼著他不忘祖宗。
暗河入口傳來護脈衛的號角聲。鳳璃帶著騎兵從水道衝進來,看到石龕裏的鎮蠱鼎,突然吹了聲短促的笛音:“找到鎮蠱鼎了!這下萬蠱窟的蠱蟲...”
她的話被李仲按住。他望著鎮蠱鼎上流轉的金光,突然明白三姑姑為何要舍命護他——這鼎不僅能鎮蠱,更能淨化被汙染的靈脈。而藥圃井底的密道,根本不是通往萬蠱窟的捷徑,是李家先祖留下的後手,是淨化邪穢的起點。
“回馬槍不是為了逃。”李仲將鎮蠱鼎收入儲物袋,玄冰龍血劍的龍紋在金光中愈發清晰,“是為了拿回屬於李家的東西。”
鳳璃的玉笛突然指向暗河上遊,那裏的水麵泛著紅光,顯然有更強大的追兵正在靠近。李仲低頭看了看懷裏的李念祖,孩子正吮著手指,銀鎖在鎮蠱鼎的金光中泛著溫潤的光。
“往祭壇方向走。”他翻身上護脈衛牽來的戰馬,玄冰龍血劍斜指水麵,“他們想要鎮蠱鼎,我們就給他們送去——在萬蠱窟的門口,好好算算這筆賬。”
騎兵的馬蹄聲在暗河通道裏回蕩,鎮蠱鼎的金光透過儲物袋,在水麵映出長長的光帶。李仲知道,回馬槍的鋒芒才剛剛展露,三姑姑的犧牲不會白費。當鎮蠱鼎的金光與萬蠱窟的血紋相遇時,便是邪不勝正的開始。
他回頭望了眼藥圃的方向,晨光正透過井口照進井底,照亮石壁上《百草秘錄》的最後一行字:“醫者仁心,亦能執劍衛道。”這或許就是三姑姑選擇的路,也是他接下來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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