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像摻了墨的紗，將青風穀西側的山穀纏得密不透風。李仲踩著濕滑的苔蘚往前走，玄冰龍在袖中不安地扭動——這小家夥對毒物的敏感遠超常人，此刻龍鱗上已凝起細密的冰珠，顯然穀中藏著不尋常的戾氣。
    “就在前麵的石洞裏。”青木族青禾撥開擋路的蕨類植物，手腕上的盟約木牌泛著微弱的黃光，“阿木是族裏最膽大的孩子，總愛往黑風礦脈邊緣的黑市跑，說要給我換能治弟弟蠱毒後遺症的‘清靈散’。”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指尖捏著片焦黑的葉子：“三天前他回來時就這樣了，手裏攥著這枚丹藥，說遇到個戴青銅麵具的人，用半袋地髓根換的‘清靈散’，結果剛服下就倒了。”
    石洞入口掛著藤蔓編織的門簾，掀開時一股腐味撲麵而來。洞中央的石床上躺著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麵色青灰，脖頸處爬著蛛網狀的青黑紋路，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最詭異的是他的指甲，竟泛著與萬蠱母巢相似的幽藍光，指尖滴落的涎水落在石床上，竟蝕出細小的坑洞。
    “是‘腐骨蠱’的毒。”李仲蹲下身，指尖懸在少年眉心，不敢直接觸碰。靈覺探入的瞬間，隻覺一股陰寒靈力順著經脈瘋狂竄動，所過之處經脈壁如被蟲蛀般潰爛，“但比尋常腐骨蠱多了火脈的燥氣，像是被人用硫磺靈力催發過。”
    他想起雲蒼手中的青銅鼎，又想起青禾說的“青銅麵具”，心中隱隱有了猜測：“那麵具人是不是高個子？左手手腕有塊疤痕？”
    青禾猛地抬頭：“你怎麽知道？阿木昏迷前含糊提過，說那人左手腕有塊月牙形的疤，說話時總愛摸鼎形玉佩！”
    “果然是雲蒼的人。”李仲的臉色沉了下來。雲蒼在黑風礦脈受挫後，竟玩起了借刀殺人的把戲，用淬毒的假丹藥殘害青木族孩童，既報了鎮魂木之仇，又能嫁禍給玄冥閣，好陰毒的算計。
    守林人青禾將冰刃貼在少年脖頸處，試圖用冰靈之力凍結毒素，卻隻讓青黑紋路竄得更快：“不行，這毒遇寒則散，遇熱則聚，尋常法子壓製不住。”
    綠萼從藥簍裏掏出株紫色的靈草：“這是‘鎖陽草’，能暫時鎖住經脈，但需要有人用靈力引導。李仲，你的丹火能淨化毒素，或許能...”
    “不能直接用丹火。”李仲打斷她，指尖捏起青禾遞來的發黑丹藥，丹藥斷麵泛著硫磺光，“這丹藥裏摻了‘火髓粉’，遇丹火會爆炸，到時候毒素全衝進心脈，神仙難救。”
    他將丹藥掰碎，混入隨身攜帶的靜心草粉末，在石台上碾成糊狀：“得先中和火髓粉的燥氣。青禾，借你的聚靈陣用用，我需要地脈靈力做藥引。”
    石洞外的空地上，青禾迅速激活了簡易聚靈陣。淡金色的陣紋亮起時，李仲將藥糊抹在少年心口，同時引地脈靈力注入其體內。藥糊接觸到皮膚的瞬間，騰起淡綠色的煙霧，少年脖頸處的青黑紋路果然停滯了。
    “有用！”青禾喜出望外，連忙將凝露花的花蜜抹在少年唇上，“阿木，再撐會兒，李仲哥哥一定能救你！”
    少年喉嚨裏發出模糊的呻吟，眼皮微微顫動，指甲上的幽藍光淡了些。李仲趁機運轉還魂草靈力，順著經脈一點點梳理毒素，每推進一步，額頭就滲出一層冷汗——這毒比噬靈蠱更刁鑽，竟能模仿宿主的靈力波動，稍不留意就會被反噬。
    “小心！”紫菀突然指向少年的手腕，那裏的青筋突然鼓起，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膚而出。
    李仲眼神一凜，玄冰龍血劍瞬間出鞘，劍脊貼著少年的皮膚劃過，一道細微的血口裂開，一隻米粒大小的黑色蟲子被劍氣逼了出來。蟲子剛落地，就被守林人青禾的冰刃凍成了冰晶，冰晶中隱約可見蟲子體內的硫磺光。
    “是腐骨蠱的蟲卵！”綠萼臉色劇變，“這丹藥根本不是清靈散，是蠱卵容器！雲蒼是想讓阿木變成蠱蟲的宿主，等蠱蟲成熟，再控製他來攻擊青風穀！”
    青禾氣得渾身發抖，攥著盟約木牌的指節發白：“他們太過分了！青木族從沒招惹過雲家，為什麽要趕盡殺絕？”
    “因為我們擋了他們的路。”李仲將最後一絲還魂草靈力渡入少年體內，看著他脖頸處的青黑紋路漸漸淡化，終於鬆了口氣，“鎮魂木能克製蠱蟲，青風穀的地脈能滋養靈植，他們要想掌控靈界的火脈和蠱術，就必須拔掉我們這兩顆釘子。”
    他站起身，將玄冰龍血劍插回劍鞘：“阿木暫時沒事了，但蟲卵可能在黑市還有流通。青禾，你讓族人去通知幻境林和其他部族，千萬別買戴青銅麵具的人賣的丹藥。”
    “我這就去！”青禾轉身就要跑，卻被李仲拉住。
    “等等。”李仲從懷中掏出個瓷瓶，裏麵是用靜心草和凝露花煉製的解毒丹，“讓他們帶上這個，遇到中了腐骨蠱毒的人，先喂一粒能拖延時辰。”他頓了頓，補充道，“再讓獵手們盯緊黑市的入口，看那青銅麵具人往哪跑，我們得順藤摸瓜找到雲蒼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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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禾接過瓷瓶，用力點頭：“我明白！”
    等青禾離開，守林人青禾看著石床上沉睡的少年，眉頭緊鎖：“雲蒼敢在黑市明目張膽地投毒，說明黑風礦脈的勢力已經滲透到青風穀邊緣了。我們要不要請冰泉眼的木青來幫忙？他對毒物的了解比我們深。”
    “暫時不用。”李仲走到石洞外，望著黑風礦脈的方向，迷霧在那裏凝成翻滾的黑煙，“木青要守護鳳璃的妹妹和鎮魂木幼苗，不能分神。而且這是青風穀的事，我們插手太多，反而會讓青木族的人覺得難堪。”
    他從袖中摸出玄冰龍，小龍的龍瞳盯著黑煙的方向，突然噴出一口龍息。冰藍色的霧氣撞上黑煙，竟激發出一串火星，火星落地處，長出了幾株翠綠的小草——那是還魂草的幼苗，顯然地脈深處的靈力正在被某種力量汙染，連還魂草都在發出預警。
    “你看。”李仲指著那些幼苗，“地脈已經在反抗了。雲蒼過度抽取火脈靈力來催發蠱毒，遲早會引動地脈反噬。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守住青風穀，等他自食惡果。”
    綠萼若有所思：“你是說，我們可以借地脈之力反擊？”
    “不止。”李仲眼中閃過一絲銳光，“雲蒼想用蠱毒逼我們出手，我們就偏不如他意。青禾，你去幻境林取些鎮魂木汁液來，混在青風穀的水源裏，既能淨化蠱毒，又能讓地脈靈力更純淨。紫菀，你用熒光草在黑市外圍布下警戒陣，隻要青銅麵具人出現就通知我們。”
    “那你呢？”守林人青禾問道。
    “我去會會那個青銅麵具人。”李仲的玄冰龍血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既然他想引我去，我就去看看黑風礦脈到底藏著什麽貓膩。”
    他轉身走向迷霧深處，玄冰龍在他肩頭跳躍，龍爪上的冰珠折射出細碎的光。守林人青禾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喊道：“小心點！雲蒼肯定設了陷阱！”
    李仲回頭笑了笑：“放心，我帶了這個。”他晃了晃手中的盟約木牌，木牌上的青木圖騰在陽光下亮起，“有青木族的地脈靈力護體，再厲害的陷阱也奈何不了我。”
    迷霧在他身後漸漸合攏，隻留下守林人青禾和綠萼在石洞前布置防禦。紫菀已經開始在黑市外圍埋設熒光草，淡綠色的光點在迷霧中閃爍，像無數雙警惕的眼睛。
    石床上的少年翻了個身，眉頭舒展了些，脖頸處的青黑紋路徹底消失了。陽光透過石縫照在他臉上，映出嘴角淺淺的笑意，仿佛在做一個沒有蠱毒和陰謀的美夢。
    而此時的李仲，已經穿過迷霧，來到了黑風礦脈邊緣的黑市。這裏的攤位大多用黑布遮掩，攤主們戴著各式各樣的麵具，叫賣聲中混著硫磺味和靈力波動，處處透著詭異。
    他剛走到一個賣靈草的攤位前，就聽到身後有人低笑：“這位道友，要買清靈散嗎？專治蠱毒後遺症，效果立竿見影。”
    李仲緩緩轉身，看到個高個子男人站在陰影裏，臉上戴著青銅麵具，左手手腕果然有塊月牙形的疤，腰間掛著鼎形玉佩——正是青禾描述的青銅麵具人。
    “哦？有多立竿見影？”李仲故作好奇，指尖悄悄凝聚丹火。
    麵具人從懷中掏出個瓷瓶，與青禾給的一模一樣：“你看這成色。”他拔開瓶塞，一股熟悉的硫磺味飄出，“隻要一粒，保證...”
    話音未落，他突然臉色劇變，踉蹌著後退——李仲指尖的丹火雖然微弱，卻讓他腰間的鼎形玉佩燙得驚人。
    “是你！”麵具人認出了玄冰龍血劍，轉身就想跑。
    李仲豈能讓他逃脫，踏靈步展開，瞬間堵住他的去路。玄冰龍血劍直指其心口：“說，雲蒼在黑風礦脈做什麽？你們到底有多少淬毒丹藥？”
    麵具人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突然將瓷瓶砸向李仲，同時祭出一把火紋刀：“找死！”
    瓷瓶在空中炸裂，黑色的粉末彌漫開來，卻被李仲周身的冰龍氣凍成了冰晶。玄冰龍血劍順勢前刺，劍脊的龍紋亮起，將火紋刀震得脫手飛出。
    “噗嗤！”
    劍尖刺入麵具人肩頭，他慘叫一聲，轉身撞向旁邊的攤位。黑布被撞落，露出下麵擺放的竟是一排排發黑的丹藥，每個瓷瓶上都貼著“清靈散”的標簽，數量足有上百瓶！
    “果然在批量製作毒丹！”李仲心頭一沉，這些丹藥要是流入各個部族，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這時，黑市外圍突然傳來震天的獸吼，伴隨著青木族獵手的驚呼。麵具人見狀，獰笑著咳出一口黑血：“晚了！雲長老的炎獄獸已經到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李仲看向黑市入口，那裏的迷霧被火光染紅，三頭炎獄獸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隱若現，硫磺味濃得嗆人。更糟糕的是，周圍的攤主紛紛摘下麵具，露出雲家修士的服飾，手中的法器同時指向他——原來整個黑市都是雲蒼設下的陷阱！
    “看來你們很想讓我死。”李仲握緊玄冰龍血劍，眼中卻沒有絲毫慌亂。他看了眼那些擺滿毒丹的攤位，又看了看入口處的炎獄獸，突然笑了，“可惜，你們忘了地脈是站在哪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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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還魂草靈力注入腳下的土地，聚靈陣的陣紋在黑市地麵亮起，比青風穀的陣紋更耀眼。那些發黑的丹藥在陣紋中劇烈顫抖，瓶塞紛紛炸開，黑色的粉末與地脈靈力接觸，竟燃起了綠色的火焰——那是還魂草的淨化之火，專克邪祟靈力！
    “不！我的毒丹！”麵具人發出絕望的嘶吼。
    入口處的炎獄獸也被陣紋激怒，咆哮著衝了進來，卻在踏入陣紋的瞬間慘叫起來——地脈靈力順著它們的爪印湧入體內，硫磺靈力與地脈靈力碰撞，竟在它們腹中炸開，三頭炎獄獸瞬間倒在地上抽搐。
    雲家修士們見狀，嚇得連連後退，再也不敢上前。李仲的玄冰龍血劍指著麵具人，聲音冰冷如霜：“現在，該告訴我雲蒼在哪了。”
    麵具人癱在地上，看著燃燒的毒丹和倒斃的炎獄獸，終於徹底絕望。他顫抖著抬起手，指向黑風礦脈深處：“在...在礦脈核心的‘焚天爐’...他要用火脈靈力...煉製萬蠱母巢的核心...”
    “焚天爐？”李仲心頭一震，古卷中記載過這個名字——那是靈界最古老的煉爐，能熔煉萬物，包括靈脈！
    看來雲蒼的野心遠比他想象的更大，他們要重煉萬蠱母巢！
    迷霧在淨化之火中漸漸散去，露出青風穀湛藍的天空。李仲看著黑風礦脈深處翻滾的黑煙，握緊了手中的玄冰龍血劍。這場與雲蒼的較量，終於要迎來真正的決戰了。而這一次，他不僅要守護青風穀和青木族，更要守住整個靈界的地脈根基，絕不能讓萬蠱母巢重現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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