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府。
    因是賞花宴，後花園裏姹紫嫣紅。
    男女分席而坐，各種精心栽培的花卉和赴宴的千金小姐們，一並成為了靚麗的景色。
    但當柳念棠跟著謝雲湘姍姍來遲，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時，喧鬧的花園還是有了片刻的寂靜。
    謝雲湘的指尖用力一緊。
    自從柳念棠進了謝家，這種情況她太習慣了。
    而原本……是屬於她的。
    其他女眷很快反應過來，她們沒想到柳念棠真地赴宴，還如此招搖。
    立刻有與謝雲湘交好的貴女，故作關切：“念棠妹妹身子可好些了？我聽你嫂嫂說了，昨日那般……可真叫人擔心。”
    她語焉不詳，成功引來了周圍探究和鄙夷的目光。
    謝雲湘的眸底劃過一抹得意，麵上卻是溫溫柔柔地替柳念棠開解道：“好了，你別胡亂說，昨日什麽都發生。念棠是我的姻妹，年紀還小，有些不懂事的地方罷了。”
    聽她這麽一說，有脾氣火爆的直接道：“雲湘你就是太心善從才被這麽欺負。他們兄妹吃你的喝你的，柳修遠也就罷了，一個姻妹也敢踩到你頭頂上算什麽？”
    “是啊，這等不知廉恥之人，為了一個區區男人便把禮義廉恥拋之於腦後。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幾分顏色，學些青樓做派，還真以為自己有幾分魅力。”
    有人附和著接下話茬：“殊不知……她不過是別人眼裏的玩物。連我家下人都知道她昨日在謝府，演了好大一出戲。當著眾人的麵就敢……嘖嘖，真是丟盡了女子家最後一點臉麵。”
    嘲諷與刁難如預期般襲來。
    柳念棠卻渾不在意。
    她慢條斯理地拈起一塊糕點，吃了一口，方才抬起那雙秋水瀲灩的杏眸，掃過方才罵得最狠的幾位女子。
    “幾位姐姐說得是，”她微微一笑，聲音放得格外嬌軟，說出的話卻愈發刺耳：“這京城的風氣，確實該整肅了。比如，有些人能不能先管好自家未婚夫的腿和手，別整日往我經過的路上湊，說些不著調的話，平白惹人厭煩。”
    周圍不少人的臉色瞬間一變。
    柳念棠生得好看，是不可爭議的事實，但生得好看不足以讓她們如此討厭她。
    主要是，這副皮囊帶來的連鎖效應。
    柳念棠的目光精準地落在其中一個綠衣少女身上，笑意更深：“還有那些文采斐然的酸詩，我瞧著都替他們害臊，淨給些沒人要的東西。不過……張禦史家的公子倒是知情識趣，不愛寫詩，偏愛送些金釵玉鐲，想必是家學淵源，懂得‘投其所好’？”
    “你胡說八道！”綠衣少女霎時氣得渾身發抖。
    在場的人敏銳地嗅到了兩個人之間的八卦。
    哦不對。
    準確說三個人。
    張禦史家的公子正是那綠衣少女的未婚夫。
    大家都聽說，他不學無術，但性子極好，從不沾花惹草。
    沒想到他私下竟贈送柳念棠首飾！
    還被柳念棠當眾點了出來！
    “不過嘛。”
    柳念棠話鋒一轉，幽幽道：“送金釵玉鐲的眼光，還要屬沈小將軍，沒想到鐵漢柔情，外表看著粗獷，內心如此懂女兒家的心思，想必是……有人調教有方吧。”
    登時，又一名身穿藍衣的貴家千金惱羞成怒：“柳念棠，你休要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
    柳念棠挑眉，指尖的糕點輕輕一抿，就徹底吃得幹淨。
    她擦了擦手。
    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的紙箋，在眾人的麵輕輕一晃，“諸位要不要看看，這是誰的字跡？需要我當眾念一念？”
    藍衣女子一瞥那熟悉的字跡，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眾人瞬間確定是沈小將軍無疑了。
    “沈小將軍看著剛正不阿，居然是這樣的人。”
    “人不可貌相啊。”
    “這樣以後誰還敢跟他定親事啊。”
    “……”
    他們不禁竊竊私語，話語裏帶著極大的興味兒。
    一場賞花宴撞破兩樁人人豔羨的婚事，來得太值了！
    製造這場風暴的柳念棠，就和沒事人一樣。
    她單手托腮，姿態慵懶又嫵媚，紅唇翕動，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繼續暴料：“我這還有別的信，諸位要不要自行認領一下，都是誰的未婚夫，或者是……夫君呢？”
    “……”
    在場頓時鴉雀無聲，要多安靜有多安靜。
    如果是別的人說這話，大家也許會懷疑。
    但是柳念棠……
    進京第一日就引得兩位世家公子為她大打出手的妖精。
    十成十的紅顏禍水。
    “柳念棠！我撕了你的嘴！”
    綠衣少女再也忍不住，尖叫一聲撲了上來，伸手就往柳念棠臉上抓去。
    場麵瞬間大亂！
    柳念棠早有防備，側身躲過，同時腳下巧妙一絆，綠衣少女收勢不及，驚呼著摔倒在地。
    “砰！”
    旁邊的點心架子轟然倒塌，杯盤汁水瞬間淋了綠衣少女滿身，好不狼狽。
    柳念棠捂唇，佯裝驚訝：“好姐姐，你這是怎麽了？就算妹妹讓你知道自己未婚夫的真麵目，也不用如此感激妹妹吧。”
    “你……你……”綠衣女子氣得鼻子都歪了，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
    眼見事態一發不可收拾，謝雲湘急得起身罵道：“柳念棠，你給我閉嘴！”
    這綠衣女子是可是安王爺最寵愛的小郡主。
    安王爺又是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若是得罪了她，隻怕她往後在京城貴女的圈子裏也難出頭。
    “嫂嫂，我說錯什麽了嗎？”
    柳念棠從容不迫，“難道顧姐姐不是感激我，是氣得？不會吧，她怎麽會是因為區區男人，就失了體統的女子。”
    “柳念棠！”顧晴霜惱羞成怒，再度衝向柳念棠。
    然而——
    柳念棠眼疾手快地踩住了她的裙擺。
    眾人隻聽“刺啦”一聲。
    “啊——”
    顧晴霜驚叫著捂住自己鳶粉色肚兜。
    眾人被眼前的變故下傻了眼。
    周圍其他的千金閨秀見狀，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圍擋住顧晴霜的身體。
    永昌侯府的千金作為主家，更是急得大喊：“快！快把小郡主帶下去更衣！”
    謝雲湘電光火石間，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對，想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