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驛站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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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驛站秘聞
    驛站裏的火塘燒得正旺,鬆木在火裏劈啪作響,濺起的火星落在青磚地上,很快便熄滅了。王維坐在靠窗的木桌旁,手裏捧著蘇清月遞來的熱茶,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卻擋不住胸口靈玉傳來的細微震顫——那是遇到“關鍵線索”時才會有的反應。
    蘇清月就坐在他對麵,手裏翻著一本泛黃的賬冊,側臉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她顯然不是來這驛站歇腳的,賬冊上密密麻麻記著的,都是近三年落霞嶺一帶的“異常事件”:某村獵戶進山後失蹤、某段山路無故塌陷、某戶人家的牲畜一夜之間暴斃……
    “這些事,都和影修有關?”王維忍不住開口。他在《玄黃真解》裏見過“影修”二字,注解是“被噬道之影侵蝕道心的修士”,但具體如何,卻語焉不詳。
    蘇清月翻過一頁賬冊,指尖停在“青石鎮孩童失蹤”的記錄上,抬眼看向他:“你怎麽知道影修?”
    她的眼神帶著審視,不像之前的清冷,倒多了幾分警惕。王維心裏一緊,知道自己失言了,忙找了個借口:“前幾日在青石鎮,聽玄清觀的道士提起過,說是什麽會吃人的怪物。”
    這個解釋不算錯。玄塵雖是影修,卻也確實在用“穢物”“怪物”之類的說法掩飾影修的存在。
    蘇清月的目光緩和了些,合上賬冊:“他們不算怪物,是人,隻是……丟了本心。”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就像……丟了魂的人。”
    王維想起三年前神隕淵那道被黑氣吞噬的背影,心髒猛地一縮。師父當年,是不是也變成了這樣?
    “你想去流雲宗拜師?”蘇清月忽然轉了話題。
    “是。”王維點頭,“我想學法術,想變強。”
    “為何?”
    “為了……找一個人。”王維沒說找凶手,也沒說找真相,隻說了找一個人。這個答案半真半假,卻最不容易暴露破綻。
    蘇清月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卻像雪後初晴的陽光,瞬間驅散了她身上的清冷:“流雲宗收徒,要看靈根,看心性,不看你想找什麽人。”她站起身,“明日一早,我帶你去赤霞峰山門外的‘測靈碑’試試。若是連靈根都沒有,說什麽都是空談。”
    王維心裏咯噔一下。他差點忘了這茬——修仙者入門,首要便是測靈根。可他現在靈玉未複,修為盡失,和凡人無異,哪來的靈根?
    “怎麽?怕了?”蘇清月看出了他的緊張。
    “沒……沒有。”王維硬著頭皮道,“隻是聽說測靈碑很準,心裏有點打鼓。”
    蘇清月沒再追問,轉身走向驛站後院:“我去安排房間,你今晚就在這裏歇著。對了——”她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目光落在他胸口,“你那塊玉佩,最好藏好。落霞嶺不太平,懷璧其罪的道理,你該懂。”
    王維下意識地捂住胸口,點了點頭。
    等蘇清月的身影消失在後門,他立刻從懷裏掏出靈玉。玉麵上的青光比之前更亮了些,《玄黃真解》的文字在腦海裏浮動,最後定格在“靈根”二字上,下麵多出一行小字:“玄黃靈玉為根,天地靈氣為壤,何需凡根?”
    他愣了愣,隨即狂喜。也就是說,他不是沒有靈根,而是靈根藏在靈玉裏,尋常測靈碑根本測不出來?
    可這狂喜沒持續多久,就被新的擔憂取代。測不出靈根,流雲宗自然不會收他,那他還怎麽查三年前的事?
    火塘裏的木柴漸漸燃盡,暖意褪去,寒意從腳底往上爬。王維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忽然想起蘇清月賬冊上的記錄——青石鎮孩童失蹤案旁,有個小小的批注:“與神隕淵異動時間吻合”。
    神隕淵……蘇清月果然也在查那裏的事!
    他站起身,悄悄走到後院。蘇清月住的房間亮著燈,窗紙上映著她低頭看書的影子。王維深吸一口氣,走到窗下,剛想開口,就聽見裏麵傳來翻書的聲音,還有蘇清月低低的自語:
    “……三年前神隕淵護送的神諭碎片,記載著‘影修之源’,父親說碎片被內門七子之一帶走,可那七人除了……”
    後麵的話越來越輕,聽不真切。王維的心卻像被什麽東西攥住了——內門七子?他就是當年的內門七子之一!神諭碎片在他手裏?
    他下意識地摸向懷裏,除了靈玉和血符,什麽都沒有。難道碎片和靈玉一起碎了?還是……被那個背叛的師兄拿走了?
    “誰在外麵?”
    蘇清月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警惕。王維來不及多想,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跑,後背撞到門框時,還聽見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
    他一頭紮進房間,反鎖上門,靠在門板上大口喘氣。胸口的靈玉燙得驚人,《玄黃真解》瘋狂翻動,最後停在一幅殘缺的地圖上——標注的正是神隕淵的位置,而地圖中央,畫著一塊和血符一模一樣的圖案。
    血符……神諭碎片……
    王維忽然明白了。他手裏的血符,根本不是什麽引邪的符籙,而是神諭碎片的一部分!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蘇清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一絲疑惑:“王維?你沒事吧?”
    王維定了定神,將血符塞進靈玉後麵,用衣襟遮住,才打開門:“沒事,剛才起夜,不小心撞到了。”
    蘇清月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圈,又看了看他緊握的衣襟,眼神閃爍了一下,卻沒追問:“明日測靈碑前,最好養足精神。”她說完,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門再次關上,王維癱坐在椅子上,腦子亂成一團。蘇清月的父親是神隕淵事件的帶隊長老,她在查碎片的下落,而他就是當年的護送者之一……他們之間,到底是敵是友?
    窗外的風嗚嗚地吹著,像是有人在哭。王維看著桌上那杯已經涼透的茶,忽然覺得,這落霞嶺的水,比青石鎮的渾水還要深。
    但他沒有退路。
    第二天一早,蘇清月帶著王維往赤霞峰走。山路兩旁的積雪已經化了大半,露出青黑色的岩石,偶爾有幾株耐寒的鬆樹,在風裏舒展著枝葉。
    越靠近赤霞峰,空氣中的靈氣就越濃鬱。王維能清晰地感覺到,靈玉在貪婪地吸收著這些靈氣,溫潤的暖意流遍全身,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前麵就是測靈碑了。”蘇清月指著不遠處的廣場。
    廣場中央立著一塊丈高的石碑,通體雪白,上麵刻滿了細密的符文。幾個穿著流雲宗外門服飾的弟子守在碑前,不時有背著行囊的少年上前測試,有的石碑亮起紅光,有的亮起藍光,也有的……什麽反應都沒有,隻能垂頭喪氣地離開。
    “別緊張。”蘇清月回頭看了他一眼,“有沒有靈根,都不是衡量一個人的唯一標準。”
    王維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朝著測靈碑走去。他不知道靈玉會不會有反應,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過測試,但他知道,這是他離真相最近的一次。
    當他的手掌觸碰到冰涼的石碑時,心裏默默念著:師父,等著我。
    下一瞬,測靈碑毫無反應。
    守碑的弟子皺了皺眉:“下一個。”
    蘇清月的眉頭也微微蹙起。
    王維卻沒有動。他能感覺到,靈玉正在和石碑裏的符文共鳴,一股微弱卻堅定的青光,正從他的掌心流入石碑——隻是石碑沒有亮,那些符文卻在他的意識裏活了過來,組成了一行字:
    “玄黃為根,非碑能測。入宗之路,在‘影’不在‘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