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對這個房子很滿意，紅磚灰瓦，就連門窗都沒什麽毛病。
    家裏桌椅板凳，櫃子床等大件都有。
    隻需要準備點鍋碗瓢盆，院子裏除除草，屋裏衛生打掃打掃。
    “村長，這個房子我和我妹妹都很滿意，我們決定就租這個。”林凝覺得這裏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裏離牛棚近。
    這點對於別人來說可能是弊端，但對於她和顧柔來說卻是優點。
    所以以免夜長夢多，她直接掏出一遝大團結，“我們先租一年的。”
    數了三張大團結給他們。
    “好好好。”村長接過錢，有點像是還沒反應過來。頓了一下後，他才又看著她們說：“那你們先收拾收拾吧，我回去給你們寫個合同，等……明天在拿過來給你們。”
    他想說晚上，但想到兩個小姑娘，他大晚上的來不太好，就改口明天。
    林凝和顧柔點著頭，送他們出去。
    結果剛剛一出院子門，就看到牛棚的位置來了幾個紅袖章，是押送顧父顧母來的。
    村長和王氏也看到了，愣了一下，來不及跟林凝她們打聲招呼，就急急忙忙地跑過去。
    顧柔也看到了，她立馬抓住林凝的胳膊，眼裏都是著急。
    林凝小聲安撫著她，“沒事沒事，你先回去，把鍋屋的鍋刷了，燒鍋熱水，做點吃的，我去看看情況。”
    顧柔不放心，但下意識的相信她，聽話地匆匆回去院裏。
    林凝跟著村長他們過去，此時的顧父顧母也看見她了，眼都瞪大了。
    林凝怕他們穿幫，就主動開口：“哎呀，這就是下放的黑五類嗎？村長，他們看著也不是年紀大的老頭老太太，會不會傷害我們知青？”
    她嬌滴滴的聲音，向顧父顧母傳遞了兩個信息。
    一：他們互不認識。
    二：她的身份是知青。
    顧父顧母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麽？為什麽會在這裏？
    但沒敢出聲。
    村長安撫林凝：“林知青別怕，這大概是城裏新下放的黑五類，我先問問情況。”
    說著他看向紅袖章他們：“哪裏來的？犯什麽事了？”
    其中一個紅袖章：“南城來的，是前兩天送來那個受傷的父母，安排在一塊就行了。”
    村長點點頭，指著顧炎的牛棚：
    “就是那個牛棚，你們以後就住在那。既然上麵安排你們下放我們村裏，有些醜話我說在前頭，不管你們以前是什麽身份，到了這裏你們就是黑五類，除了每天接受教育，完成村裏分配的活計，其他時間不準離開牛棚，不準傷人，更加不準嚇唬知青同誌們。聽到沒有？”
    顧父顧母壓住心底所有疑惑，點著頭地說自己知道了，保證不會給村裏惹事。
    對於兩人的態度，村長還是很滿意的。
    點點頭，跟紅袖章一起把他們送進牛棚。
    林凝擔心村長他們起疑，想了想轉身回到院子裏。
    剛把門關上，鍋屋燒水的顧柔聽見動靜就跑了出來。
    “姐，怎麽樣了？”
    林凝看她一眼，做個禁聲的手勢，拉著她回到鍋屋。
    “小聲點。”她看了眼灶台已經被刷洗幹淨，大鐵鍋上煙霧繚繞，是在燒水。
    林凝很滿意，不管怎麽樣，顧柔這紙片人一直很聽話，讓她省心很多。
    “爸媽他們跟你哥在一個牛棚，你多做點吃的，我去把買的藥都整理出來，晚上的時候給他們偷偷送去。”
    顧柔聽一聽還要等到晚上？
    “為什麽是晚上，現在不能嗎？”
    林凝無奈：“不能，你想被村長發現嗎？那我們兩個都得住牛棚，買的這些東西也都得充公。”
    顧柔不說話了，就眼淚啪啪地看著她。
    林凝：“別哭了，趕緊幹活，把家裏收拾收拾，以後還能偷偷把爸媽接過來照顧。”
    顧柔一聽這話就動起來了，嘴裏還喃喃自語：“對對，牛棚不當風不遮雨，就是個棚，怎麽能住人。”
    說著又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賣力幹活。
    林凝也不管她，隨她去吧！
    化悲憤為動力，幹活就是快。
    隻不過半天時間，整個院子都煥然一新。
    眼看外麵的天越來越黑，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林凝看了眼吃不下喝不下的顧柔，“走，我們去牛棚。”
    顧柔眼一亮，提上老早就準備好的布袋子，“走吧。”
    兩個人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四處張望，鬼鬼祟祟地，林凝一把將顧柔推進牛棚。
    “你先進去，我在外麵放風。”
    顧柔還來不及說話，就跟牛棚裏麵的爸爸媽媽對視上。
    然後，顧柔又哭了，“爸爸媽媽——”
    顧柔衝過去，抱住顧父顧母。
    二老還在為白天看到林凝疑惑，甚至懷疑是不是長得相似的人？
    結果晚上又看到了顧柔？
    “柔柔？你怎麽在這？”
    顧母看見她沒有一點欣喜，反而整個人都急了！
    倒是顧父，看了眼她後，向外又看了一眼，“外麵那是你嫂子？你們兩個搞什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顧母也往外看了一眼，更急了，“還真是她，快讓她進來，站在外麵被人看到了怎麽辦？”
    顧柔後退一步，顧父馬上出去，“小林，快進來。”
    林凝想說你們一家有話趕緊說，她放風。
    但看顧父這個樣子，又怕在門口爭執引來其他人，一咬牙就進去了。
    然後就看到無聲痛哭的顧母和顧柔，還有牆角躺在稻草上的顧炎。
    顧父剛想問她們是怎麽回事，林凝就朝著顧炎走過去。
    顧父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了。
    林凝看著渾身是血，小腿和胳膊都異常扭曲，臉色潮紅，嘴唇幹裂，昏迷不醒的顧炎。
    “怎麽受這麽重的傷？”
    聽到她的話，顧母的眼淚流得更凶了，顧父也眨巴下來兩滴眼淚。
    “柔柔，把包拿來。”她蹲在顧炎麵前，手往後伸。
    顧柔馬上反應過來，提著包上前。
    林凝找出退燒藥給喂了一片，又倒了些溫水灌下去。
    好在，顧炎雖然昏迷不醒，但還有意識吞咽。
    而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聽到林凝的聲音。
    不止是她，還有父母和妹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