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牛棚，今天安靜得有些詭異。
    林凝和顧柔進去之後沒看見顧父顧母，兩人心底都咯噔了一下。
    不過顧炎還在，兩人就走過去。
    “哥，爸媽呢？”顧柔著急詢問。
    顧炎的目光在林凝的臉上停留一瞬，然後看向顧柔，“爸媽在隔壁牛棚，你們別擔心。”
    顧柔聞言鬆了口氣，沒出事就好。
    隨即又問：“爸媽去隔壁牛棚幹什麽？對方是什麽人？安全嗎？”
    顧炎：“去做飯，今天爸媽上了一天工，村裏分了一碗碎米。隔壁牛棚有鍋，就邀請他們過去做飯。”
    至於對方是哪裏人？是否安全？
    顧炎覺得大家都淪落到這個境地，還有什麽區別？
    在這裏，他們都是黑五類，都是不安全分子。
    太了目光，他又看向林凝，詢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這句話把顧柔問懵了，目光跟著轉移，“姐姐，你怎麽了？”
    “我沒事。”林凝的目光看向顧炎，帶著疑惑，“為什麽這麽問？”
    顧炎的目光在她和顧柔的身上轉了一圈，意識到一個問題——顧柔不知道。
    但林凝，好像明白什麽了！
    隻是好奇，他是怎麽知道的？
    不過礙於顧柔在，她也沒好問。
    不然那丫頭肯定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顧炎也沒在繼續剛剛的話題，而是從新開口：“爸媽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們今天帶了什麽？”
    他已經看到顧柔手裏拎著的菜籃子。
    顧柔聞言立馬上前，把菜籃子裏的蛋炒飯、肉罐頭燉大白菜、還有綠豆湯都端了出來。
    “今天的飯都是姐姐做的，哥你先嚐嚐。”顧柔給他先盛了一碗蛋炒飯，上麵還鋪了一層肉燉大白菜。
    但是盛完之後給的林凝，“姐姐你喂哥吃一下，我再拿個碗盛碗綠豆粥。”
    說完她就轉了身，林凝看著手裏的蛋炒飯。
    不能吃完在盛綠豆粥，還省一個碗。
    但她已經去拿了，林凝用勺子挖了一勺蛋炒飯。
    顧炎看著那勺子，那蛋炒飯，“我可以自己來。”
    說著就伸出那隻沒斷的手，接過她手中的勺子，頓了頓後：“不過還是要麻煩你幫我端著碗。”
    林凝“嗯”了一聲，端著碗的胳膊沒動。
    顧炎吃著飯，一口接著一口速度很快。
    滿滿一個大海碗的飯加菜很快就見底了。
    而顧柔還在那盛綠豆粥。
    林凝扭過去看一眼，好吧，三個碗，她在那慢悠悠地分出來。
    也不嫌累的慌！
    收回視線，顧炎碗裏已經被挖幹淨了。
    他看著她，視線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林凝疑問了一瞬，直接就問：“沒吃飽？”
    顧炎搖頭：“不是。”
    林凝：“那你有話說？”
    顧炎的眼神忽然愧疚起來，“對不起？”
    林凝確定了，中午的事情他確實知道了。
    果然，下一秒，她聽見他說：“中午你和紅袖章起衝突我聽到了，但是很抱歉我沒法出去幫你，讓你受欺負了。”
    林凝一聽，果然是這事。
    搖搖頭，“一點小事，我也沒吃虧，你不必放在心上。而且你這情況，不出現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林凝說得很對，他是黑五類的身份，他的出現或袒護，對她一個知青來說都不是好事情。
    但是越是這樣，顧炎才越覺得愧疚。
    她是因為自己才來的這裏，可如今遇到危險他連出現在她身邊都是累贅，更別說是其他！
    林凝的聲音還在繼續：“柔柔不知道這個事情，你也別跟她說，還有爸媽那邊你也不要說。事情已經解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顧炎聽著她字字句句都是在為他們著想，看著她那張雲淡風輕的臉，“你害怕嗎？”
    林凝像是聽到了一個什麽好笑的事情，嘴角溢出笑來：“這點小事算什麽？沒什麽好害怕的。”
    顧炎看著她嘴角的弧度，心裏五味雜陳。
    不，她一定是害怕的，隻是在強顏歡笑，不想讓他擔心。
    而且，他敢肯定，如果這件事不是他自己聽見了，問了，她一定不會告訴他。
    “下次，如果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說。”他說出這句話後就頓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腿腳：“雖然我現在行動不便，但可以給你出出主意。等以後好了，我也可以給你出出氣！”
    林凝聽後不當真地笑了，“好啊！”
    然後顧炎以為她還會再說些什麽，但等了等，便已經沒下文了。
    而此時，牛棚的外麵傳來聲響，他們聽見了顧父顧母的聲音。
    顧柔趕忙迎著出去，但也沒完全出去，小心翼翼露個腦袋，看見外麵隻有顧父顧母，這才朝著他們招手。
    但沒出聲。
    顧父顧母看見她們又來了，連忙小跑進步進去。
    一開口就說：“你們怎麽又來了？”
    顧柔：“我們來給你們送飯啊！”
    顧父：“我們現在自己可以做飯了，你們不用天天往這跑，不安全。”
    顧母也是擔憂又心疼地說：“是啊，你們今天也上了一天的工，累都累壞了，不在家好好休息，還往這兒跑。”
    顧父顧母的擔憂和心疼顧柔都知道，但是在看到他們手裏提著的一個砂鍋盅，裏麵半盅黏黏乎乎的碎米粥。
    鼻子一酸，“爸媽，我們要是不來，你們晚飯就吃這個？”
    林凝也走了過來，看見那碗碎米粥，“先吃飯吧，有什麽話等吃完飯在說。”
    顧柔點頭，接過顧父手裏的砂鍋盅，待看見他手上的傷口時，頓時心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爸爸，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受傷了？”她看著顧父的手，一手端著砂鍋盅，一手去拽他受傷的手。
    顧父見她發現了，還想往身後藏，但是沒藏住，一把被顧柔給拽了出來。
    粗糙的雙手，布滿一條一條的細碎傷口，看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喇傷的。
    “沒事，一點小傷口，明天它就自己好了。”他還在安慰著她。
    顧柔看著一雙手都沒個好地方，又去看顧母的手，比顧父稍微好一點，但也沒好到哪去？
    “爸媽，這是你們今天幹活弄傷的？村裏到底讓你們去幹什麽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