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什麽官銀?那是我的月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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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簾掀開,先是一身杏黃四爪龍袍的太子李嶼利落地下了車。
    隨後,他轉身,體貼地伸出手,扶下了一位身穿桃紅色百蝶雲錦裙、珠玉環繞的嬌媚女子——正是她的庶妹妹沈芙。
    沈雪腳步一頓,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她真是來的湊巧了。
    沈芙一抬眼,就看到了獨自一人站在巷口處的沈雪。
    她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嫉妒和怨恨,隨即被一層泫然欲泣的委屈所覆蓋。
    沈芙下意識地握緊了李嶼的手,身形微微一頓,緩慢下了馬車,聲音嬌柔得能滴出水來,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姐姐……她怎麽一個人在那裏?”
    李嶼聞聲也看了過去,見到沈雪,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在她的衣著和手中不起眼的油紙包上掃過,帶著一慣的審視。
    沈雪麵不改色地走了過來,眼神如刀。
    見狀,沈芙故意開口,聲音裏充滿了自責和無奈:“姐姐,你可是還在怪我?當……當日之事,實非芙兒所願!芙兒也不知為何會變成那樣……芙兒心中一直愧疚難安,隻盼姐姐在將軍府一切安好……”
    她說著,拿起手中的帕子輕輕按了按眼角,仿佛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番茶言茶語,若是從前那個不善言辭的沈雪,或許會被氣得渾身發抖卻無力反駁。
    但此刻的沈雪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表演,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帶著嘲諷的弧度。
    她不緊不慢地走上前,目光平靜地先向李嶼行了一禮:“見過太子殿下和側妃娘娘。”
    禮數周全,卻疏離冷淡。
    然後,沈雪才將目光轉向一副柔弱模樣的沈芙,語氣平和,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側妃娘娘,這是說的哪裏話?為何要怪你……”
    她微微歪頭,故作思索狀,頓了頓,隨即恍然道:“哦,側妃娘娘,是說換嫁之事嗎?”
    沈芙被沈雪這反應弄得一愣,準備好的後續說辭卡在了喉嚨裏。
    沈雪卻不等她再說什麽,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如玉石輕擊,清脆卻冰冷。
    她目光在沈芙那張精心裝粉過的臉上掃過,最終落在她緊挨著李嶼的姿態上,語氣中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側妃娘娘多慮了,說起來,還要‘謝謝’側妃娘娘……”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沈芙驟然變色的臉,才慢悠悠地繼續說道:“若不是側妃娘娘‘深明大義’,主動替代在下嫁入東宮,為太子殿下分憂,如今在下這將軍正妻之位,又怎會坐得如此安穩?倒是側妃娘娘你……”
    沈雪的眼神意有所指地看著沈芙的發髻,那裏雖珠玉環繞,卻明顯缺少了象征太子正妃品級的鳳釵。
    她有意地將聲音壓低,字字如刀,精準地戳向沈芙最痛的傷處:“雖說換嫁,得了心儀之人,可惜了……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還是隻能當個‘妾’。”
    “你!”
    沈芙臉上的委屈神情頓時瞬間褪盡,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沈雪,那副小白花的模樣再也維持不住,眼中盡是怨毒。
    她現在最恨的就是這點!
    到頭來她機關算盡,雖然嫁給了太子,卻因為換嫁的醜聞和自己庶出的身份,還是隻能屈居側妃之位!
    她不甘心!
    李嶼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顯然沈雪的話也刺中了他。
    他冷聲開口,帶著儲君的威嚴:“沈雪,芙兒如今是孤的側妃,你說話注意分寸!別以為有謝聽風為你撐腰,孤就拿你沒辦法了!”
    沈雪直接翻了個白眼,迎上李嶼不悅的目光,語氣平淡:“太子殿下恕罪,臣婦隻是提醒側妃娘娘宮規和禮法,以免她日後在人前失儀,丟了太子殿下您東宮的顏麵。”
    說完,她不再看這對臉色鐵青的男女,隻是緊了緊手中的糕點包,仿佛他們隻是無關緊要的障礙物,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步履從容地走向鎮國府的朱紅大門。
    斜陽將她孤單卻挺直的背影拉得修長。
    沈芙目光惡狠狠地盯著沈雪的背影,幾乎快要咬碎自己的一口牙,心中的恨意如同毒液般蔓延。
    ……
    謝聽風的馬車徑直出了京玉城,前往紮營在城西郊的龍驤軍營。
    守衛的士兵見是將軍的車駕,立刻躬身放行。
    軍營大帳內,氣氛凝重。
    幾名將領肅立兩旁,中間的地上放著幾個沉甸甸的官銀箱子,箱子上還帶著泥土和些許暗紅的血跡。
    旁邊,一個衣著淩亂、鼻青臉腫、被反綁雙手的少年郎正梗著脖子,一臉不服氣地瞪著坐在主位的謝聽風。
    此人正是禦史台張濤的獨子——張恒。
    “將軍,人贓並獲!”其中一名將領抱拳稟報,“這家夥膽大包天,竟敢偽裝成城外黑風寨的土匪,劫了這批送往南江的賑災官銀!若非將軍您有先見之明,讓我們提前設伏,險些就被他蒙混過去了!贓銀是在城中最大的賭坊‘千金閣’後院拖出來的,當時這家夥正在裏麵賭得昏天暗地!”
    謝聽風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目光冷冽如冰,落在張恒身上,語氣平淡無波:“張公子,你可知劫官銀,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張恒雖被綁著,卻仗著自家父親的權勢,態度極其囂張:“謝聽風!你少嚇唬我!這是我父親給我的月錢!我父親是禦史台侍長,參你一本就夠你受的!識相的趕緊放了本少爺,再把這事兒爛在肚子裏,否則,我父親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你這將軍位,還想不想要了?”
    帳內的將領聞言,皆麵露怒色。
    這張恒簡直無法無天!
    謝聽風卻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裏沒有半分溫度,反而讓帳內的空氣更冷了幾分。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眼皮都未抬一下:“哦?張公子好大的威風,劫掠官銀,形同謀逆,不知張侍長的奏折,能不能抵得過這滅門的罪過?”
    張恒臉色一白,語氣一下子弱了不少,強辯道:“你……你血口噴人!什麽官銀?我都說了那是我……是我父親給我的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