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雙命燃燈,關白臨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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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瞳孔在洞虛境中泛起金紋,霧色在他眼中被剝離成半透明的紗,淨業庵內的景象如畫卷般鋪展——七具穿猩紅嫁衣的少女屍體以北鬥方位排列,脖頸處的刀傷還在滲血,將青磚染成暗紅。
中央高台之上,影閣副使披散著灰白長發,左手掐著法訣,右手正將一滴精血按進血玉雕龍的雙目之間。
那玉雕龍本是死物,此刻卻泛著妖異的紅芒,空中隱隱有龍形虛影盤桓,喉間發出幼獸般的嘶吼,似要破虛而出。
"雙生承曜。"陳默喉間溢出低笑,指節在唇下摩挲,"他們用七名處子替代你我,強行點燃命燈。"他的聲音很輕,像在說一樁再尋常不過的交易,"副使以為這樣就能模擬出我與清漪的命格共鳴,喚醒趙懷仁藏在東宮的預言卷軸。"
柳如煙的指尖已經扣住腰間無聲刃的刀柄,紗衣下的肌肉緊繃如弦:"我現在衝進去,割了他的喉嚨。"她話音未落,陳默突然伸手按住她手腕,力道不大,卻像鐵鉗般不可撼動。
"血爆陣。"陳默抬下巴指了指少女屍體腳邊的朱砂線,"每具屍體都是引信,你若現在動,整座庵都會炸成碎末——包括我們要的活口。"他另一隻手從懷中摸出張泛黃的符紙,符紋如遊蛇般在晨光裏泛著青黑,"昨夜簽到得的陰陽逆流符,能暫時逆轉氣血流向。"他將符紙按在自己心口,符紋瞬間沒入皮膚,"我以命格為餌,引副使把祭壇重心從替身轉到我身上。
你趁機去佛堂第三根柱下,切斷地脈導管——那是血陣的根。"
柳如煙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眼尾的淚痣因緊繃而微微發紅:"若符紙失效......"
"那就靠你和清漪把我拉回來。"陳默突然笑了,像從前在宰相府掃院子時那樣溫和,"她該到了。"
話音未落,陳默已大步走出亂墳崗的灌木叢,殘垣斷壁在他身後投下陰影。
他站在離庵門十步遠的位置,聲音清冽如劍:"影閣副使,趙懷仁不過是個替先皇抄過奏折的幕僚,也配妄稱天命?"
高台上的動作頓住了。
副使緩緩轉頭,焦黑的半張臉在血光裏更顯猙獰,另半張卻浮出狂喜:"正主來了!"他雙手結印,血玉雕龍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一道無形的吸力如鋼索般纏住陳默心口——那是祭壇在抽取他的命格之氣。
陳默悶哼一聲,踉蹌半步,額頭瞬間沁出冷汗。
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氣血正順著那道吸力往祭壇湧,像被抽幹的河。
但他的眼底卻泛起冷光——副使果然把祭壇重心轉過來了。
"陳默!"
一聲清喝破風而來。
蘇清漪從左側的老槐樹上躍下,素白裙裾翻卷如鶴,手中緊握著半枚青玉玨。
她的手腕上有道血痕,鮮血正順著玉玨的紋路流淌,將青玉染成半透明的粉。
"你要命格共鳴?"她落地時腳尖點地,旋身直麵祭壇,"我給你!"
玉玨突然發出刺目青光,與陳默體內因逆流符逆轉的白芒撞在一起。
兩股光流在半空交織,像兩條遊龍相互纏繞,又似兩簇火焰轟然相撞。
少女屍體上的血線開始瘋狂跳動,原本虛浮的龍形虛影突然凝實了幾分,龍鱗上的紅芒與玉玨的青芒交相輝映。
影閣副使的瞳孔驟縮,法訣捏得哢哢作響:"不可能!
這共鳴......比預言裏的更純粹!"他癲狂地大笑,"好!
好!
正好讓趙大人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天命!"
陳默的意識開始模糊,他能聽見蘇清漪的喘息聲近在咫尺,能聞到她袖中傳來的沉水香。
有溫熱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是蘇清漪的,帶著她腕間傷口的血,黏在他掌心。
柳如煙的腳步聲從後方逼近,無聲刃劃破空氣的輕響像極了夜梟的啼鳴。
突然,天地間的光線暗了幾分。
陳默仰頭,看見原本魚肚白的天空浮起鉛色陰雲,雲層深處有雷光遊走,隱隱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他的丹田處突然泛起灼熱,那是係統簽到獎勵的武聖戰魂在躁動——關羽的青龍偃月刀虛影,白起的玄鐵重劍虛影,正從識海深處破雲而出。
"清漪......"陳默的聲音帶著氣音,"抓緊我。"
蘇清漪回握他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他肉裏:"我在。"
風突然大了。
淨業庵的青瓦被吹得嘩啦啦響,墳頭的白幡獵獵作響,像無數隻慘白的手在半空揮舞。
陳默隻覺體內某處封著的東西被轟然撞開,像是沉睡的巨龍突然睜開了眼。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每一聲都像是戰鼓,在天地間回蕩。
雲層裏的雷光更盛了。
有豆大的雨點砸下來,打在陳默臉上,涼得刺骨。
他望著蘇清漪染血的玉玨,望著柳如煙隱在紗衣下的刀尖,忽然笑了——這一局,他賭贏了。
而在這笑聲裏,天地驟暗,風雷齊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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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隻覺體內龍脈轟鳴,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從極深的地底,緩緩抬起了頭。
天地驟暗的刹那,陳默耳中嗡鳴如雷。
他能清晰感知到體內那兩股古老戰魂的氣息——左側赤麵長須者,胸腔裏翻湧著千年未熄的忠義之火;右側白甲染血者,骨縫間凝著長平戰場的霜雪殺戾。
青龍偃月刀的刀氣割得他虎口發麻,青銅戈戟的鋒銳在識海刻下灼燒般的印記,係統提示音炸響時,他喉間溢出破碎的笑:"來得正好。"
"關白斬龍式——"陳默暴喝,聲浪震得淨業庵飛簷上的銅鈴嗡嗡作響。
他原本蒼白的麵容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雙拳並出時,兩股戰魂氣息如洪流倒灌,左臂青筋暴起如赤龍盤柱,右臂血管鼓脹似白蟒纏骨。
血玉陣中心的玉雕龍發出垂死的嘶吼,龍鱗上的紅芒突然凝滯——那是陳默用命格之氣強行鎖住了血陣的運轉脈絡。
"哢嚓!"
脆響比雷聲更先炸開。
血玉陣的朱砂線從中心開始龜裂,像被無形巨手扯開的蛛網。
影閣副使的法訣剛捏到第七重,突然瞳孔劇顫——他引以為傲的血玉陣竟在陳默拳風裏碎成齏粉!
更可怕的是那道裹挾著忠義與殺戾的氣刃,擦著他脖頸掠過的瞬間,他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右臂已齊肩而斷,血柱噴濺在染血的"慈航普度"對聯上,將"度"字最後一捺的血線衝成扭曲的鬼麵。
"啊——!"副使踉蹌著栽下高台,斷肢處的血沫濺在他焦黑的臉上,讓那張半人半鬼的臉更顯猙獰。
他望著陳默搖搖欲墜的身影,突然發出癲狂的笑:"好!
好個雙命共鳴!
可你以為贏了?
真正的天道預言......"
話音未落,數道寒光破空而來。
影閣殘黨見主陣已破,竟紅著眼舉刀朝陳默撲來——為首者的刀刃離陳默後心不過三寸,蘇清漪的素白裙裾突然橫在中間。
她腕間的青玉玨還沾著未幹的血,此時正抵在刀刃上,玉質崩裂的脆響混著她急促的喘息:"退開!"
柳如煙的反應比蘇清漪更快。
她旋身時紗衣翻卷如蝶,腰間的千機傘"唰"地綻開,十八根淬毒鋼骨呈蓮花狀護在陳默身周。
鋼骨刺破空氣的輕嘯聲裏,她眼尾的淚痣因緊繃而微微發紅:"清漪姐護他心口!"話音未落,傘骨已絞住兩把樸刀,借力一旋將持刀者甩向牆根。
"放肆!"
震耳欲聾的斷喝從庵門處炸開。
李昭陽裹著玄色披風破門而入,腰間橫刀的刀鞘重重砸在地上,帶起的氣浪掀翻三個殘黨。
他身後跟著二十餘邊軍精銳,長戟如林,瞬間將殘餘影閣眾人圍在垓心。
李昭陽掃了眼跪地的陳默,目光掠過蘇清漪染血的手腕時微不可察地一頓,隨即冷喝:"全部生擒,留活口。"
影閣副使被邊軍按在地上時仍在笑,斷肢的血浸透青磚,在他身周洇出暗紅的花:"雙龍並立......必有一隕......你們等著瞧......"他的聲音漸弱,卻像一根細針,紮進在場每個人的神經。
陳默的意識在劇痛中沉浮。
他能聽見蘇清漪急促的"陳默?
陳默?",能感覺到柳如煙的指尖按在他後頸的大椎穴上輸送內勁,能聞到李昭陽身上熟悉的鐵鏽味——那是常年與刀劍相伴的味道。
但更清晰的,是體內如被火灼的痛意:剛才強行牽引兩位戰魂,幾乎抽幹了他這三年來用係統獎勵攢下的氣運本源。
他想抬手摸摸蘇清漪的臉,卻發現連手指都在發抖。
回程的馬車上,陳默靠在蘇清漪膝頭。
她的手始終攥著他的,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滲進來,像一根浮木,讓他在意識的旋渦裏勉強抓住點實在的東西。
柳如煙坐在對麵,垂眸盯著他掌心新浮現的金紋——那紋路像條細鏈,從掌心延伸至手腕,在晨光裏泛著冷硬的光。
"氣運反噬印。"柳如煙的聲音很輕,像怕驚醒誰,"影閣古籍裏說過,強行調用超出命格承載的力量,會被天道烙下印記......輕則折壽,重則......"她頓了頓,抬眼時目光與蘇清漪相撞,又迅速垂下去,"不過他的係統......或許能解。"
蘇清漪的手指在陳默掌心輕輕摩挲,指腹擦過那道金紋時,他睫毛顫了顫。
她湊近他耳邊,聲音發顫:"陳默?
你聽得見嗎?"
回應她的是指尖傳來的微癢。
陳默的手指動了動,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地寫:"別信......詔。"
字跡未幹,他的手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蘇清漪盯著掌心裏那兩個模糊的痕跡,喉間發緊——這是陳默自昏迷後第一次主動傳遞信息。
她抬頭看向柳如煙,後者正掀開車簾一角,晨光漏進來,在她臉上鍍了層金邊。
"皇宮方向的鍾聲。"柳如煙輕聲道,"辰時了。"
蘇清漪望著車外漸亮的天色,忽然想起昨夜陳默在偏院掃落葉時說的話:"最近宮裏的動靜太靜,靜得反常。"此刻再想起,後頸泛起涼意。
她低頭看向陳默蒼白的臉,將他的手攥得更緊——他掌心的金紋還在,像條無形的鎖鏈,鎖著什麽即將爆發的秘密。
馬車行至宰相府外時,晨霧正散。
蘇清漪剛要掀簾,車外突然傳來銅鑼開道的聲響。
柳如煙的耳力最尖,她瞳孔微縮:"是禦林軍的銅鑼。"
陳默在她膝頭動了動,睫毛顫動如蝶。
蘇清漪望著府門前那抹明黃的身影,喉間泛起苦澀——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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