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刀埋灰裏,火從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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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順著破廟傾斜的房梁漏下來,在陳默臉上割出半道金紅。
他的指尖還沾著血,正沿著斷刀的裂痕緩緩摩挲,刃口的豁口刮得指腹生疼——這疼意讓他清醒,比胸前那團灼燒的龍鱗胎記更清醒。
"當啷。"
鐵刀被他猛地插入灶底積灰,刀柄隻露半截,像根被人隨手丟棄的柴火。
灰燼簌簌落在刀身,將暗紅血漬一點點掩埋。
左肩的箭傷還在滲血,順著胳膊滴進青石板縫隙,在"囚"字旁邊又添了幾星血珠,倒像是給這個字畫了道歪歪扭扭的鎖鏈。
"京畿布下三十六道關卡。"
清冷的女聲從破廟門口傳來。
蘇清漪的裙角掃過滿地碎瓦,玄色披風裹著寒氣,發間玉簪卻依然端端正正——她總這樣,即便在最狼狽的處境裏,也要維持著宰相之女的體麵。
陳默抬眼時,正看見她蹲下來,指尖懸在他左肩傷口上方半寸,又像是被燙到似的縮回。
"高德全帶緹騎親自搜。"她垂眸盯著那截埋在灰裏的刀柄,"他們要的是"妖逆陳十三"。"
陳默笑了,血沫從嘴角溢出來,在下巴凝成暗紅的痂。"他們要逃犯,便給他們逃犯。"他說這話時,喉結動了動,像在吞咽什麽滾燙的東西,"蘇小姐可曾見過,有人把骨頭埋進土裏,是為了等它生根?"
蘇清漪的睫毛顫了顫。
她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涼得驚人:"你燒了東宮密道的地圖,斷了自己退路。"
"退路?"陳默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血蹭在她腕間,"蘇小姐該知道,真正的路,從來不是別人給的。"
殿外忽然傳來瓦片輕響。
柳如煙的身影像團煙霧,從梁上翩然飄落。
她依舊穿著那身月白繡金的裙衫,隻是腰間多了道血痕——顯然剛從某個要命的地方鑽出來。"陛下昨夜召了禮部尚書。"她拋來半塊燒焦的木簡,上麵隱約能看見"廢儲邪術浸染"幾個字,"說太子恐非純血。"
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抓過木簡時,指節發出哢哢輕響:"借太子的血洗東宮,再借東宮的血洗所有盯著龍椅的眼睛。
好個一石三鳥。"他忽然低頭看向灶底,左手按在胸前,龍鱗胎記的灼痛順著經脈竄到指尖。"係統,開武道真眼。"
識海深處泛起漣漪。
陳默的眼底浮起一層金芒,視線穿透灰燼,直抵那截斷刀。
原本粗糲的刀身表麵,竟浮現出極淡的銀線——是六甲引魂絲,以活人的血祭過的,每根絲都連著三裏外的緹騎營。
"他們以為用金布血契鎖我行蹤。"他扯動嘴角,血痂裂開,"卻不知我這把斷刀,早被老秦動了手腳。"
柳如煙忽然按住他的肩:"你傷成這樣——"
"傷?"陳默的笑聲裏帶著幾分森然,"他們要的是陳十三的命,可陳十三是誰?
是掃了三年院子的贅婿,是被蘇府家仆拿掃帚抽的廢物。"他的手指緩緩撫過斷刀刀柄,"但陳默是誰?"
破廟外傳來更密集的腳步聲。
蘇清漪猛地起身,玄色披風在風裏獵獵作響:"緹騎往這邊來了,我引開他們——"
"不必。"陳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扣住柳如煙的腰,將兩人按在殘牆後。
他的聲音低得像蛇信子:"來的不是緹騎,是霍雲深。"
話音未落,廟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霍雲深的鎧甲上沾著泥,臉上有道新鮮的刀傷,正順著下頜往下淌血。
他單膝跪在陳默麵前,聲音啞得像砂紙:"紫鵑沒死。"
陳默的呼吸驟然一滯。
"被囚在冷香殿地窖。"霍雲深扯下腰間玉佩,裏麵裹著片染血的碎帕,"她一直喊,"姐姐沒死......孩子才是鑰匙"。"
"鑰匙。"陳默的手指無意識地摳進青石板,指甲縫裏滲出血來。
三個月前那個雨夜突然在眼前閃過——老秦抓著他的手腕,瘋癲的眼睛裏燃著詭異的光:"鑰匙不能流血,鑰匙是......"
"是雙生血脈。"陳默突然開口,聲音像冰錐紮進骨髓,"影閣主不是要煉化我,是要陰陽雙龍陣。
我是陽龍之子,太子......"他的喉結動了動,"是陰龍容器。"
柳如煙猛地倒抽一口冷氣:"所以皇帝要廢太子,是怕影閣的陣成?
還是怕......"
"怕陣成之後,龍氣會從他指縫裏溜走。"陳默盯著灶底的斷刀,金芒在眼底翻湧,"現在他們要我的命,要太子的命,要所有知道秘密的人的命。"他忽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幾分癲狂,"可他們忘了——"
他的手突然探進灶灰,攥住那截刀柄。
灰燼簌簌落下,露出刀身半隱半現的銀線。"忘了我陳默,最擅長的,就是把別人的刀,捅進別人的喉嚨裏。"
夜色漸深時,破廟外的更鼓敲過三更。
霍雲深背著昏迷的柳如煙離開,蘇清漪最後看了陳默一眼,轉身消失在巷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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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靠在殘牆上,望著頭頂的星空,將那方染血的碎帕塞進懷裏。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胸前的龍鱗胎記,那裏的灼痛不知何時變成了溫熱,像有什麽東西在皮膚下蠢蠢欲動。
斷刀還插在灶灰裏,銀線在夜色中泛著幽光,指向東南方——那裏有緹騎營的火把,有皇帝的詔書,有影閣的暗樁。
"明日辰時三刻。"陳默對著斷刀輕聲說,"他們會拿到陳十三的人頭。"
風卷著碎瓦從門口灌進來,吹得灶灰漫天飛舞。
陳默的目光穿過那些細碎的灰,仿佛看見次日黃昏,一群乞丐抬著一口薄棺出城。
棺蓋上落著幾片枯葉,棺底的縫隙裏,隱約露出半截裹著灰的斷刀刀柄。
暮雲將墜時,西城門樓的銅鈴被風撞得叮當響。
七個蓬頭垢麵的乞丐抬著薄棺擠在驗關隊伍裏,最前頭的老乞丐抹了把臉上的灰,衝守城百戶賠笑:"咱兄弟幾個在城郊破廟撿的屍首,瞧著像犯了事的,尋思著給埋到亂葬崗......"
百戶的刀尖挑開棺蓋。
焦黑的麵容在暮色裏泛著青,右胳膊上還掛著半片金布——正是通緝令上"妖逆陳十三"身上那道血契標記。
百戶用刀背戳了戳屍身,腐臭味混著焦糊味竄出來,他皺著眉揮揮手:"滾吧,別讓野狗扒了墳。"
薄棺被抬過護城河時,棺底暗格裏的銅錢突然燙得灼手。
藏在三裏外枯井中的陳默蜷著身子,透過井壁裂縫望著那抹移動的黑影,喉間溢出極輕的笑。
他摸了摸胸前用草藥敷著的箭傷,藥汁混著冷汗滲進死囚衣的粗麻裏——這身從大牢死囚身上扒來的衣服,此刻正裹著他幾乎停滯的內息。
"好個金布血契。"他盯著自己腕間若隱若現的銀線,那是斷刀上六甲引魂絲的餘韻,"他們用活人的血鎖我,我便用死人的血騙他們。"
罪奴隊伍的木枷聲由遠及近。
陳默混在二十七個罪奴裏,脖頸上的鐵牌硌得生疼。
押解的獄卒踢了踢他的腿:"走快點!
北嶺礦場的石頭可不等懶骨頭!"他踉蹌著往前挪,餘光瞥見路邊水窪裏自己的倒影——亂發遮臉,眼窩凹陷,活脫脫一個將死的苦役。
隊伍在破廟前歇腳。
有獄卒嫌水囊裏的水腥,抄起水桶去溪邊舀水,卻被石頭絆了個踉蹌。"嘩啦"一聲,渾水潑了滿地。
陳默彎腰去撿水桶時,指尖在濕泥上快速劃動——三橫兩豎一點,《孫吳兵法》裏"地書"的隱文。
他抬頭時,正撞進柳如煙安插在京郊的暗樁"老槐"的視線。
那賣糖葫蘆的老頭正蹲在街角,竹簽上的紅果被夕陽染得滴血,與他腰間若隱若現的鳴鏑玉佩交相輝映。
"該醒了。"陳默在心裏說。
他知道,等柳如煙收到"信"字暗號,影閣的斷命箭會像夜梟般掠過城牆,將太子獻祭的情報紮進李昭陽的帥案。
深夜的北嶺礦場,牢房鐵門"轟"地砸在地上。
陳默蜷在草堆裏,聽見皮靴碾過碎石的聲響。
看守提著燈籠,影子被拉得老長,腳邊拖著個血人——是紫鵑!
她的裙裾被撕成布條,腕上的龍鱗烙印和陳默胸前的胎記一般猩紅,像兩團燒不透的火。
"抬過來。"看守踹了她一腳,"這賤蹄子在冷香殿罵了三天,陛下說送到礦場喂石頭。"
紫鵑的頭撞在青石板上,又緩緩抬起來。
她沾血的睫毛抖得像風中的蝶,看見陳默的瞬間,眼底的死灰突然燃成星火:"陳......陳郎......"她的聲音比礦場的風還冷,"他們要在七夕子時......用太子祭陰陽雙龍陣......那天......是我姐姐和你的生辰......"
陳默的呼吸陡然一滯。
三個月前老秦瘋癲的話突然在耳邊炸響:"鑰匙不能流血,鑰匙是雙生血脈......"他盯著紫鵑腕上的烙印,識海深處泛起金光——係統提示如驚雷炸響:【連簽1031日,檢測到陰陽雙龍共鳴頻率+15,宿主血脈激活度62】。
"生辰......"他喃喃重複,突然抓住紫鵑的手腕。
兩人腕上的烙印同時發燙,像兩根被投入火盆的香,青煙順著經脈竄進識海。
他看見影閣密室裏的青銅鼎,看見太子被捆在祭壇上的身影,看見皇帝站在高台上,手中的詔書染著龍血。
"哐當。"
看守甩下鎖鏈離開,鐵門在身後鎖死。
陳默扯下自己的衣襟,給紫鵑包紮傷口,指尖觸到她頸後一道新鞭痕,還滲著血。"你姐姐......"他聲音發啞。
"我姐姐......"紫鵑的頭靠在他肩上,"是先皇後......是她用命換我活下來......"她的呼吸越來越弱,"陳郎......你要......"
"我知道。"陳默按住她的後頸,將內息渡進她體內,"我要燒了那座祭壇,我要讓所有拿血脈當棋子的人,都死在自己的局裏。"
他的話音未落,袖中突然一震。
是斷刀在共鳴——那截埋在灶灰裏的鐵刃,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震顫。
陳默望著窗外的星空,七夕的月亮還藏在雲後,卻已有寒氣從地底滲上來,順著腳腕往骨頭裏鑽。
礦場深處的風突然大了。
陳默聽見遠處傳來鐵鎬撞在岩石上的悶響,那聲音裏裹著某種熟悉的震顫——像是某種被封在地下千年的東西,正隨著他的血脈激活,緩緩睜開眼睛。
第二日破曉,陳默被編入采掘隊。
監工的皮鞭抽在他背上,他卻望著眼前黑黢黢的礦洞笑了。
洞壁上的礦石泛著幽藍的光,像極了紫鵑腕上烙印裏的紋路。
他舉起鐵鎬的瞬間,係統提示再次響起:【檢測到特殊礦脈:玄陰寒鐵,建議宿主每日簽到時接觸,可加速血脈激活】。
風從礦洞深處灌進來,帶著刺骨的冷。
陳默握緊鐵鎬,鎬尖在礦石上劃出火星——這地下藏著的,可不止是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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