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層，2202室。
    樊勝美幾乎是有些心神不寧地掏出鑰匙打開了家門。
    “樊姐！你回來啦！”客廳裏立刻響起一個活力十足、帶著驚喜的聲音。邱瑩瑩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懷裏抱著個巨大的薯片袋子，麵前的茶幾上攤著幾本時尚雜誌，手機屏幕亮著，顯然正在刷劇或者聊天。她身上穿著毛茸茸的卡通睡衣，頭發隨意地紮成丸子頭，臉上還貼著麵膜，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
    “嗯，回來了。”樊勝美換上舒適的拖鞋，將鏈條包隨手掛在玄關的衣帽架上。她揉了揉眉心，高跟鞋站了一整天，腳踝和小腿都有些酸脹。
    “怎麽了樊姐？看你臉色...哇！你身上好香啊！是噴了新香水嗎？好好聞！”邱瑩瑩像隻嗅覺靈敏的小狗，吸著鼻子湊了過來，麵膜紙隨著她的動作滑稽地抖動著。她很快注意到樊勝美似乎有點走神，“咦？樊姐，你臉怎麽有點紅？電梯裏很熱嗎？”
    “啊？有嗎？”樊勝美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確實有點發燙。她清了清嗓子，試圖驅散腦海裏那個揮之不去的、充滿力量感的挺拔身影，“沒什麽，跑了幾步趕電梯，熱的。”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向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邱瑩瑩卻不依不饒地跟了過來，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趕電梯？跟誰一起啊？是不是……23樓那個新鄰居？”她的大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麵膜都擋不住那濃濃的八卦氣息。
    樊勝美喝了口水，斜睨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不然還能有誰？這棟樓除了他，還有誰值得我跑斷腿去趕電梯？”話一出口，她自己都覺得這語氣有點怪怪的，帶著點莫名的...嬌嗔？
    “哇！真的是他！”邱瑩瑩激動得差點跳起來，麵膜都掉了半邊，“樊姐，快說說，近距離觀察，是不是帥得慘絕人寰？身材是不是好到爆炸？！我早上遇到他的時候，沒敢仔細看！”她抓住樊勝美的胳膊，像搖晃一棵結滿果實的樹，“快說快說！細節，我要細節！”
    樊勝美被邱瑩瑩搖得哭笑不得，眼前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電梯裏那驚鴻一瞥的深刻畫麵。
    她放下水杯，靠在料理台邊，歎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種真實的、毫不掩飾的驚歎：“慘絕人寰？爆炸？瑩瑩，你這兩個詞...形容得有點土，但...還真挺貼切。”
    “啊？！”邱瑩瑩的嘴巴張成了o型，眼睛瞪得溜圓。
    “我跟你說，”樊勝美壓低了聲音，像是分享一個驚天秘密，眼神裏帶著回味，“我剛衝進電梯，差點撞他身上...那身板，我的天...”她用手在自己身前比劃了一下，試圖描繪那種震撼，“肩膀有這麽寬！”她誇張地張開手臂，“胸肌腹肌...隔著衣服都看得清清楚楚，那線條...嘖，健身房海報上的模特都沒那麽誇張！而且那汗味...”她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形容詞，“不是臭汗！是那種剛運動完，陽光曬過青草地的味道...”她說著，自己都覺得臉上更熱了，趕緊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陽光青草荷爾蒙...”邱瑩瑩喃喃地重複著，眼神開始放空，嘴角不受控製地向上咧開，仿佛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裏。一絲可疑的晶瑩液體，真的從她微張的嘴角緩緩流下...“吸溜...”她猛地吸了下口水，才回過神來，臉蛋瞬間爆紅，“啊！樊姐你太壞了，說得這麽詳細，害我流口水了，丟死人了。”她捂著臉在廚房裏跺腳。
    樊勝美被她逗得噗嗤一笑，剛才那點微妙的心悸也被衝淡了不少：“瞧你那點出息，口水擦擦，至於嗎？”
    “至於，太至於了！”邱瑩瑩放下手，理直氣壯，雙眼放光，“這種級別的帥哥，簡直是行走的雕塑，人間荷爾蒙發射器，看一眼延年益壽。”這會兒，就連她的白主管都被拋之腦後。
    看著邱瑩瑩誇張的花癡樣，樊勝美笑著搖搖頭，心裏卻莫名地想起自己那個還在為房租發愁的處境，一絲現實的苦澀悄然漫上心頭。她走到客廳，疲憊地把自己摔進柔軟的沙發裏，陷了進去。
    “對了，關關呢？還沒回來？”樊勝美環顧四周，沒看到關雎爾的身影。
    “沒呢！”邱瑩瑩也坐回沙發，重新抱起薯片袋子，哢嚓哢嚓地嚼著，含混不清地說，“樊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們那個變態領導！最喜歡下班前開會，美其名曰‘頭腦風暴’、‘高效利用時間’，其實就是變相加班，還不給加班費！我估計關關這會兒還在會議室裏，對著ppt和咖啡強撐著眼皮呢，可憐見的。”她語氣裏充滿了對關雎爾的同情和對“萬惡資本家”的憤慨。
    “唉，都不容易。”樊勝美歎了口氣，身體陷在沙發裏，卸下了精致o的武裝，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她拿起遙控器，漫無目的地換著台，腦子裏卻亂糟糟的。
    一會兒是電梯裏那個如雕塑般的身影和充滿侵略性的氣息，一會兒是母親下午打來的催錢時電話裏小心翼翼又充滿期盼的聲音，一會兒又是她那好吃懶做、遊手好閑的哥哥樊勝英，以及自私自利、貪得無厭的嫂子。
    現實的壓力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兜頭罩下，讓她剛剛因一場驚豔偶遇而泛起的微瀾，瞬間沉入冰冷的海底。
    她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家裏的無底洞，魔都高昂的生活成本，像兩座沉重的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
    帥哥再養眼，終究是水中月鏡中花。她樊勝美，沒有做白日夢的資格。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是邱瑩瑩進去洗漱了。
    樊勝美獨自坐在沙發上，客廳裏隻有電視屏幕變換的光影在她臉上明明滅滅。
    她抬手，輕輕撫摸著耳垂上那對小巧精致的珍珠耳釘——這是她身上為數不多還能撐撐門麵的“奢侈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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