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魔都的霓虹如同蘇醒的巨獸，將天幕染成一片流動的紫紅。
    秦淵和劉佳琪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歡樂頌小區2號樓樓下，手裏大包小包，活像兩個剛打劫了商場歸來的“悍匪”。
    劉佳琪一手拎著好幾個印著時尚ogo的紙袋，另一隻手寶貝似的捂著自己斜挎在身前的小包——那裏麵裝著沉甸甸的三千塊“巨款”和剩下的零錢。
    秦淵則提著一個更大的購物袋，步履沉穩，隻是臉上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如同做夢般的恍惚和隱隱的興奮。
    電梯平穩上行，數字跳到“23”。
    門開，溫暖的燈光和家的氣息瞬間包裹了他們。玄關的感應燈亮起，照亮了地上散落的幾個購物袋。
    “媽！我們回來啦！”劉佳琪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喊，聲音裏還帶著未消的亢奮，她甩掉腳上的小皮鞋，光著腳丫就“噔噔噔”地往客廳跑，迫不及待地想展示戰利品。
    劉曉琴聞聲從廚房出來，手裏還拿著塊抹布。她一眼就看到玄關地上堆得像小山似的購物袋，再看看女兒紅撲撲、興奮得冒光的臉蛋，還有秦淵手裏那個明顯分量不輕的大袋子，眉頭立刻蹙了起來。
    “我的老天爺！”劉曉琴快步走過來，看著一地“罪證”，語氣帶著真切的驚訝和一絲責備，“你們兩個這是...把哪家商場給搬空了？菜菜！不是跟你說好了出去走走散散心就行嗎？怎麽買這麽多東西？這得花多少錢啊？”她的目光掃過那些一看就不便宜的包裝袋，心尖都在顫。家裏的經濟狀況她最清楚，每一分錢都得精打細算。
    “媽！你看你看！”劉佳琪完全沒在意媽媽的“嘮叨”，獻寶似的從紙袋裏先拎出一件嶄新的連衣裙——柔和的藕粉色，裙擺點綴著精致的蕾絲，是她看了好久一直沒舍得讓媽媽買的，“好看嗎？老哥給買的！”
    接著，她又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個鞋盒，裏麵是一雙鋥亮的小羊皮瑪麗珍鞋，圓頭圓腦，可愛又精致：“還有這個，我的新戰靴！”
    劉曉琴看著女兒興奮地比劃著新衣服新鞋子，眼神複雜。感動是有的，女兒穿上肯定漂亮，可心疼錢的情緒更強烈。她歎了口氣，目光轉向秦淵手裏那個最大的袋子：“小淵，這又是...？”
    秦淵將袋子遞過去，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小姨，給你的。”
    劉曉琴疑惑地接過來，袋子入手很有分量。她打開一看，呼吸微微一窒——裏麵靜靜地躺著一件剪裁精良、質感厚實的米杏色呢子風衣！正是上次周末她帶秦淵和菜菜去億達廣場閑逛時，她在櫥窗前駐足良久，試穿後愛不釋手卻最終因為價格而悄悄放回的那一件！
    她還記得當時導購小姐誇讚的話：“小姐您氣質真好，這風衣簡直像為您量身定做的，顯身材又顯氣質。” 她對著鏡子轉了幾圈，確實很喜歡，鏡子裏的人高挑纖秀，風衣勾勒出流暢的腰線，顯得腿更加修長。可標簽上那一千多的數字，讓她最終隻是留戀地摸了摸柔軟的料子，便拉著兩人離開了。
    “這...這也太貴了，怎麽能買這個。”劉曉琴的聲音帶著點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風衣光滑的表麵，心裏又是感動又是酸澀，“小淵，你的心意小姨領了，可這錢...”
    “小姨，”秦淵打斷她，語氣輕鬆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這錢啊，來得快。您就安心收著吧。”
    “來得快？”劉曉琴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狐疑地看向兩人，“你們...哪來的錢買這麽多東西？菜菜，你包那麽鼓，裏麵是什麽？”
    劉佳琪立刻挺起小胸脯，像隻驕傲的小孔雀，嘩啦一下拉開小包的拉鏈，獻寶似的捧出裏麵厚厚一遝紅彤彤的百元大鈔，還有一小疊零錢：“媽，你看！三千一百九十塊！都是我們刮刮樂刮出來的，老哥手氣超旺！我們中大獎啦！”她小嘴叭叭地把下午在彩票店的神奇經曆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重點突出了自己如何“歐皇附體”、秦淵如何“慧眼識彩票”，以及最後那驚心動魄的三千塊大獎和被人圍觀的“盛況”。
    劉曉琴聽得目瞪口呆，看看女兒手裏那遝實實在在的鈔票，又看看地上那些價格不菲的購物袋，再看看秦淵臉上那無奈又帶著點縱容的笑意，一時間五味雜陳。震驚、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被這“飛來橫財”砸中的不真實感。
    “你們...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劉曉琴回過神來，忍不住數落，“說好聽是彩票，說難聽是賭博，多少人沉迷其中，這次是運氣好，萬一...”
    “哎呀媽！我們這不是見好就收了嗎！”劉佳琪趕緊抱住媽媽的胳膊撒嬌，“你看，錢都在這兒呢！老哥說了，飛來之財要趕緊花掉，留在身邊反而容易招黴運！所以我們才去億達‘散財’的！對吧老哥？”她狡黠地朝秦淵眨眨眼，試圖拉他下水。
    秦淵看著小姨那混合著擔憂和感動的眼神，又看看菜菜拚命使眼色的小模樣，無奈地笑了笑，順著她的話說：“嗯，是有這個說法。這錢來得意外，花在家人身上，給小姨和菜菜添置點喜歡的、需要的東西，也算是‘破財消災’，圖個心安，更有意義。”他指了指那件風衣，“小姨您穿這件是真好看，上次就看出來了。菜菜也一直念叨著那件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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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曉琴看著秦淵真誠的眼神，再看看女兒身上那件嶄新的粉裙子和腳邊漂亮的小皮鞋，心頭那股責備的氣就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了大半，隻剩下滿滿的、熨帖的暖意。她摩挲著風衣柔軟的料子，眼眶有些發熱，連忙低下頭掩飾，聲音也軟了下來：“你們啊...就是亂花錢...不過...謝謝小淵，謝謝菜菜。” 這份心意，比風衣本身更讓她珍惜。
    “媽，你快試試！快試試嘛！”劉佳琪見警報解除，立刻興奮地催促，把風衣從袋子裏抖落出來往劉曉琴身上披。
    劉曉琴拗不過她，隻好脫下圍裙，換上那件米杏色的風衣。燈光下，柔和的色調襯得她膚色更加白皙，流暢的剪裁完美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和修長的腿部線條，那份屬於成熟女性的溫婉與知性被襯托得淋漓盡致，比上次在商場試穿時更添了幾分居家的柔和魅力。
    “哇！媽，美翻了！”劉佳琪拍著小手歡呼。
    “小姨穿這身，氣質絕了。”秦淵也由衷地點頭稱讚。
    劉曉琴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終於綻開一個溫柔又帶著點羞澀的笑容。
    這錢，花得...似乎也沒那麽心疼了？
    溫馨的氣氛剛持續沒兩秒，劉佳琪眼珠一轉，突然捂著肚子，小臉皺成一團，可憐巴巴地看向劉曉琴：“媽...我好像有點...肚子不太舒服...”
    劉曉琴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緊張地扶住她：“怎麽了？是不是著涼了？還是吃壞東西了？我就說晚上涼，讓你多穿點...”
    劉佳琪立刻搖頭，小手指向旁邊正含笑看著她們的秦淵，聲音又脆又響，帶著毫不掩飾的“報複”：“不是，都怪老哥！他買的，全是他的主意。從彩票店出來，他就說‘飛來之財必須立刻散掉’，然後拉著我直奔億達，買完衣服還不算，又說什麽‘散財要徹底’、‘吃進肚子裏最保險’。逼著我喝了超大杯芋泥波波奶茶，加雙份波波。又吃了一個巧克力聖代冰淇淋，還買了一大塊提拉米蛋糕。我肚子都撐成球了，他還說‘沒事，再吃點，花完算數’！媽，我現在感覺那些波波在我肚子裏開泳池派對，冰淇淋在跳霹靂舞！蛋糕在疊羅漢！都是老哥害的！”
    她小嘴叭叭，語速飛快，把秦淵“揮霍”的過程描述得繪聲繪色，重點強調了秦淵的“威逼利誘”和自己的“弱小無助”，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被“無良老哥”用糖衣炮彈撐壞的可憐小白菜。那表情，委屈中帶著狡黠，活脫脫一個“仇不隔夜”的小戲精。
    劉曉琴聽完，又好氣又好笑，剛才那點感動瞬間被哭笑不得取代。她嗔怪地瞪了一眼旁邊扶額的秦淵：“小淵！你怎麽能由著她胡鬧！這些東西又涼又甜，吃那麽多能不難受嗎？” 她轉頭又去數落劉佳琪，“還有你！自己沒點數嗎？他說吃你就吃？撐死你活該！”
    秦淵看著劉佳琪躲在媽媽身後，朝他得意地吐舌頭做鬼臉，無奈地攤手：“小姨，這丫頭甩鍋的本事，絕對是得了您的真傳。明明是她自己抱著奶茶和蛋糕不撒手，眼睛都快掉進冰淇淋裏了，現在倒打一耙...”
    “秦淵！你還敢汙蔑我！”劉佳琪立刻跳腳。
    “難道不是某人說‘老哥我還要那個巧克力脆皮’？”
    “我那是被你強迫的！”
    “強迫？誰抱著蛋糕盒子說‘這是我的，誰也不許搶’？”
    眼看新一輪“甩鍋大戰”和“兄妹互懟”即將在客廳上演，劉曉琴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一手叉腰，一手扶額，看著眼前這雞飛狗跳又無比真實的一幕，剛才因風衣而起的感動早已被濃濃的、屬於生活的煙火氣取代。
    “停！都給我消停點！”劉曉琴提高了聲音，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嚴，“一個兩個，沒個省心的！菜菜，去廚房倒杯溫水，慢慢喝，消消食！小淵，你也是，由著她瘋！還不趕緊把地上的東西收拾收拾。”她看著秦淵，又補了一句，語氣軟了些，“你們倆...吃晚飯了嗎？”
    秦淵和劉佳琪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底氣明顯不足：
    “吃得飽飽的...”
    “全是奶茶、冰淇淋、蛋糕...”
    劉曉琴：“...”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這兩個“罪魁禍首”，最終隻能無奈又寵溺地歎了口氣，轉身走向廚房，嘴裏習慣性地開始碎碎念：“我說過多少次了，這些東西吃多了，容易吃壞肚子的...冰的傷胃，甜的膩人...一個個都不聽話...等著，我去給你們熬點小米粥暖暖胃...真是的，就沒一個讓人省心...”
    廚房裏傳來鍋碗瓢盆輕微的碰撞聲，還有劉曉琴那帶著關切和嘮叨的溫柔嗓音。
    客廳裏，秦淵和劉佳琪互相做了個鬼臉，一個開始老老實實收拾地上的購物袋，一個捂著依舊有點鼓脹的小肚子，乖乖去倒溫水。
    夜色溫柔，燈火可親。
    那遝“飛來之財”帶來的短暫狂喜，最終都化作了身上嶄新的衣物、廚房裏氤氳的米香，以及這充滿煙火氣的、瑣碎而真實的家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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