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安迪見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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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晟煊集團。
晨會的最後一份報表投影在會議室的幕布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如同蛛網,將收購紅星的每一個風險節點都標注得清晰可辨。譚宗明摘下金絲眼鏡,用指腹按了按酸脹的太陽穴,目光掃過坐在主位的安迪 —— 她麵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同樣鋪開著一份更細致的現金流預測模型。
“上午就到這裏吧。” 譚宗明合上文件,金屬搭扣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下午法務部會把補充協議送過來,你過目後直接簽字就行。” 他站起身,骨節分明的手指整理著西裝袖口,“樓下新開了家本幫菜,去嚐嚐?”
安迪保存文檔的動作頓了頓,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跳動到 1130。她抬起頭,淺色的瞳孔在日光燈下泛著冷光:“不了,我中午有約。”
譚宗明的腳步停在會議室門口,轉過身時,鏡片後的眼睛裏掠過一絲訝異。他認識安迪快十年,從華爾街到魔都,她的社交圈幹淨得像張白紙 —— 除了工作夥伴,幾乎沒有稱得上 “朋友” 的存在。尤其是在國內,能讓她推掉他的邀約,這可真是稀罕事。
“什麽朋友?” 他挑眉,語氣裏帶著幾分刻意的誇張,“我怎麽不知道你在國內還有社交活動?難道是我漏掉了什麽重要情報?”
“是網友。”安迪說出來時,自己都感到一絲荒謬的尷尬,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下意識補充道,“為了不讓中文退化,隻好上國內網站練筆,聊得還算投機。”
譚宗明忍俊不禁,低笑聲在空曠的會議室裏回蕩:“網友?嗬嗬,網友。要不要我給你做保鏢?聽說見網友很危險,特別是像你這樣的。”他意有所指地上下打量她。
“所以選在中午,公共場所,隻是吃頓飯。” 安迪低頭整理文件,試圖用邏輯掩蓋那點不自在,“而且我沒留手機號,應該沒問題。”
譚宗明笑得更厲害了,靠在門框上,指尖點了點她:“行,你厲害。對了,車別開去,太紮眼,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已經安排好了。” 安迪合上電腦,站起身時,辦公椅與地麵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她走到衣架旁取下風衣,動作流暢得如同程序設定,“我先走了。”
約定的餐廳坐落在cbd核心區,午間的喧囂隔著玻璃幕牆隱隱透入。
安迪站在門口,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口袋裏的手機。她最終還是沒帶包,隻揣了必要的證件和零錢。
“請問是魏先生訂的座嗎?” 她對領路的服務生問道,聲音平穩得聽不出情緒。
“是的,魏先生已經到了。”服務生微笑著引她穿過用餐區。
空氣裏彌漫著糖醋排骨的甜膩焦香和黃酒的醇厚氣息,混合著鼎沸人聲,織成一張感官的網。
轉過那道繪著水墨山水的屏風,安迪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頓。
靠窗的座位上,一個男人正低頭看著菜單。身形瘦削,穿著一件熨帖的灰色襯衫,最顯眼的是那近乎光頭的發型,在陽光下泛著青茬。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抬起時,眼角的細紋在光線下格外清晰,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的樣子。
“奇點?” 安迪站在桌旁,在坐下前,她習慣性地確認道,像在驗證一個假設的正確性。
男人站起身,動作略顯拘謹,伸出手時,安迪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格外整齊:“是我。你是安迪?終於見到你了,請坐。”
安迪在對麵坐下,指尖在桌布上輕輕點了點。心裏有點兒失望,眼前的人,與她想象中那個在論壇上邏輯縝密、言辭犀利的 “奇點” 判若兩人。她原本以為會是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穿著衝鋒衣的技術宅,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副...帶著滄桑感的模樣。
唯一重合的,大約隻有那副眼鏡。
“看來我沒猜錯。”奇點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帶著溫和的笑意,“你回國前我一直以為你是男生,看你討論吃飯問題時那股較真勁兒,才推翻了之前的想法。喜歡吃什麽?今天我請客。”
安迪直截了當地道:“可你看到我還是一臉吃驚。”
“這個...” 奇點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半秒,隨即移開,拿起菜單掩飾道,“說出來你別生氣,理工科女生在網上常被叫做‘恐龍’,當然這是玩笑。我猜對了性別,卻沒猜對其他。”
“我也猜錯了。” 安迪聳聳肩,坦然承認,“我以為你跟我年紀差不多,混科幻論壇的,不會...” 她頓住了,沒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不言而喻。她對中餐確實不熟,便將菜單推了回去,“請你點吧。我中午有一個半小時,稍微遲到點沒關係。”
“你很直接。” 奇點的手指在菜單上滑動,“有忌口嗎?”
“沒有,大葷最好。”
奇點被逗笑了,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看來是真餓了。” 他很快點了菜,涼菜要了海草、八爪魚和醬鴨,熱菜加了紅燒肉和鬆鼠鱖魚。等服務生離開,他才看向安迪,“我上網主要看新聞,常去的社區就兩個,還有一個是橋牌論壇。你會橋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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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一點。” 安迪端起茶杯,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開。
“你橋牌肯定打得不錯,除非你不願動腦筋。” 奇點的語氣帶著篤定,“我應該沒比你大太多,不過這兩年外貿不好做,操心得頭發都白了,隻好剃光頭。我做外貿的,你呢?”
他說話時不緊不慢,語氣裏帶著一種因長期網絡交往而生的熟稔,可這份熟稔落在現實裏,卻讓安迪覺得有些怪異。
她下意識地將眼前的人與記憶中的另一道身影重疊——那個住在樓上的鄰居,秦淵。
秦淵的從容裏是帶著一種天然的鬆弛感,像秋日午後被陽光曬透的舊棉被,溫暖而踏實,讓人不自覺地放鬆。
而奇點的從容,更像是精心計算後的結果,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像是經過了邏輯驗證,反而透著股緊繃。
“我在這附近上班,做金融。” 安迪收回思緒,回答得簡潔明了,“這兩年確實不容易,不過我不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好像一直在判斷我。”
“不是好像,是確定。” 奇點坦誠道,“不過如果判斷錯了,你可以直接否定。”
“為什麽?” 安迪皺眉,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被你看得渾身不自在。”
“嗬嗬,那我不說了。” 奇點很識趣地轉開話題,目光落在剛上桌的涼菜上,“海草、八爪魚,還有你喜歡的醬鴨。”
“醬鴨確實不錯。” 安迪拿起調羹 —— 她從小用慣了刀叉,對筷子始終不熟練。她試探著夾起一塊鴨腿,動作略顯笨拙,“我可以用手撕嗎?”
“隨意,怎麽方便怎麽來,這不是商務場合。” 奇點的目光在她手上頓了頓,又很快移開。
安迪撕了一小塊鴨肉放進嘴裏,甜鹹適中的醬汁在舌尖化開。
可她心裏那點別扭感卻沒消散,反而更清晰了 。
秦淵從來不會這樣 “觀察” 她。
上次在 2201 吃飯,他聊起股票模型時,眼神亮得像有光,可看向她時,目光裏隻有坦然,沒有這種帶著探究的審視。
“你心裏一定又有新判斷了。” 安迪放下調羹,幹脆地看著他,“還是說吧,你不說我更不自在。”
“這次真沒有。” 奇點笑了笑,夾起一塊八爪魚,“今晚要出差?看你狀態,新工作應該已經上手了。這速度很快,不容易。”
“去香港見幾個同行。” 安迪喝了口茶,試圖讓自己放鬆些,“工作內容差不多,接手很快。你們做外貿,最近受匯率影響很大吧?”
“對,不敢接長單大單。” 奇點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行業普遍的焦慮,“即使接了,也要加條款,超過一定期限就按實時匯率重算。單純貿易越來越難做,我在考慮轉型,最近挺忙的。不過你剛來魔都,有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謝謝,同事和鄰居都能幫我解決。” 安迪想起 2202 的邱瑩瑩她們,還有偶爾在電梯裏碰到的秦淵,“有四個女鄰居,已經混熟了,沒什麽麻煩你的必要。”
“我不怕麻煩,你肯麻煩我是我的榮幸。看起來你很喜歡吃醬鴨,有機會我帶你去一家醬鴨做得最好的店,店家在農村設工場,菜單上的不少食物在自家工場加工,用料自然是非常講究。”
“你對吃很講究?” 安迪挑眉。
“後麵是不是想問‘為什麽還這麽瘦’?” 奇點笑著反問。
安迪這才笑出聲來,是今天見麵後第一次真正放鬆的笑。
之前奇點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她都想提前離席了。
幸好,現在的對話總算有了點網上聊天的熟悉感。
菜陸續上桌,紅燒肉顫巍巍地泛著油光,鬆鼠鱖魚的糖醋汁閃著琥珀色的光澤。
安迪吃得很投入,不得不承認,味道確實不錯。
唯一不舒服的是,似乎奇點一直在打量她。
秦淵吃飯時很專注,夾菜的動作幹脆利落,不像奇點這樣,總在夾菜間隙,若有若無地看她一眼。
就像現在,她夾起一塊鱖魚時,奇點的目光又掃了過來,雖然快得像錯覺,卻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結賬的時候,安迪想aa,奇點笑道:“這回我請,下回你請。我得讓你欠著人情,下回我再提出吃飯,你就不會再好意思推三阻四,否則就有賴賬嫌疑。”
安迪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雖然對眼前這人始終談不上喜歡,甚至有些微妙的排斥,但這點社交場上的麵子還是要給的,這是規則。
這時,安迪留意到,奇點都沒比她高。
兩個人同樣瘦,差不多一米七的高度,放到不同性別的人身上,那效果就大為不同。
奇點很不起眼。
出了餐廳,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
兩人互相加了綠泡泡。
奇點這時提議送她到地鐵站,安迪婉拒。
回到辦公室,安迪點開綠泡泡,找到那個新添加的、頭像是一幅抽象幾何圖案的聯係人,指尖輕點,幹淨利落地將精確到分的飯錢a了過去。
手機屏幕另一端,奇點看著綠泡泡上彈出的那條轉賬信息,他臉上的溫和笑意一點點褪去,最終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嘴角牽起一絲複雜而苦澀的弧度。對方連這點人情都不願欠下,界限劃得如此清晰,頓時也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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