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到頭，我連病都不敢生。有藥吃藥，沒藥硬挺。”
    “有時候照鏡子，會突然厭惡這張臉。它明明應該是通行證，怎麽就成了囚禁我的玻璃天花板。”
    “那個公務員覺得我在挑三揀四？”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懂什麽？他工資的漲幅追不上靜安區的房價，職級晉升趕不上我眼角的細紋。我不是在挑，是在跟時間賽跑！她們的‘未來可期’，抵不過我家裏隨時可能爆發的債務危機。”
    “她們？” 秦淵敏銳的捕捉到這個詞，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說“她們”了。
    樊勝美愣了愣，隨即苦笑一聲：“關關有安穩工作，小蚯蚓有爹媽兜底，安迪有能力也有底氣，小曲生來就站在終點線。她們可以慢慢選，慢慢等，可我不能。”
    “我每多猶豫一天，家裏的窟窿就可能深一分。”
    秦淵邊聽邊回憶這段時間與她在綠泡泡上的聊天內容，似乎沒有任何苗頭表現出來。
    “我不是虛榮，是清晰。” 樊勝美像是在辯解，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我知道自己要什麽，也知道什麽東西碰不得。可越清晰，越累。”
    她閉上眼，身體微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昨晚...又夢見那急促的敲門聲，咚咚咚，像砸在心口上。我知道是討債的來了，想躲，無處可逃；想開門，手抖得抬不起來。驚醒時，冷汗把睡衣都浸透了。摸著黑坐了半宿，直到天亮才敢躺下。”
    她猛地睜開眼，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所以，我為什麽看不上鐵飯碗！在魔都這場生存遊戲裏，要麽手持金飯碗通殺全場，要麽就等著被當成殘羹冷炙倒進垃圾桶！”
    秦淵沉默地聽著，這些話像冰冷的針，刺中了他一個月前同樣絕望的記憶。
    整個家裏的開銷全靠小姨一人撐著。
    沒有激活金手指，他或許真就成了她口中的“殘羹冷炙”。
    ... ...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停地往裏麵填東西——你的金錢、你的精力、甚至是你未來的家庭。” 秦淵的目光直視著她，沒有絲毫回避，“先不說你能不能釣到鑽石王老五，就算真給你釣到又怎樣？人家又不傻，幫你填一次兩次，難道還能填第三次第四次？到最後隻有一個結果，就是離婚。運氣好遇到個大度的，不用你還填坑的錢。碰到個精算吝嗇的，他一紙訴狀就發到你郵箱。你不還錢？沒關係，他能弄得滿城風雨，讓你在魔都待不下去。強留下來，麵臨的也隻會是他人的指指點點。”
    樊勝美身體一僵，在他懷裏沒有動彈，但呼吸明顯滯澀了一下。
    秦淵沒有停頓，繼續理性分析道：“你家的黑洞永遠不會消失，反而會因為你填得越多、越用力，它吸得越貪婪，塌陷得越深。你哥的債務會滾雪球，你媽的索取會變本加厲，因為他們知道，無論捅出多大的簍子，最後總有個叫‘樊勝美’的冤大頭會來兜底。你的犧牲，非但沒有換來家庭的安寧，反而成了滋養他們惰性和貪婪的養分。這不是救他們，是在慢性毒殺他們，也在徹底摧毀你自己。”
    這番話像冰冷的錐子，精準地刺破了樊勝美長久以來用“責任”和“親情”包裹的膿瘡。
    她想起哥哥被抓後母親哭天搶地的電話，想起討債人潑在老家門上的穢物，想起自己為了湊錢不得不強顏歡笑去應酬那些“禿頂大肚腩”...每一次的妥協，似乎都讓下一次的索取來得更理直氣壯。
    “我...”她想反駁，想說“那是我媽我哥”，想說“我能怎麽辦”，可喉嚨像是被堵住。
    秦淵的話，讓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行為的荒謬性。她不是救世主，她的犧牲毫無價值，甚至適得其反。
    “你剛才說羨慕小蚯蚓和關關的家庭，說她們可以安心找個公務員一起還房貸。但你樊勝美的價值，從來就不是用來填補別人製造的窟窿的。你hr做了這麽多年，閱人無數，手腕練達，在魔都這個修羅場裏單打獨鬥能站穩腳跟的女人，你的能力、你的眼光、你的韌性，哪一樣差了？在我眼裏，你樊勝美很強，比絕大多數男人都強。”
    他捧起她的臉，強迫她淚眼朦朧地看著自己：“真正的體麵，不是靠一身紅裙在酒會上吸引眼球，也不是靠嫁個金龜婿來粉飾太平。真正的體麵，是你能挺直腰板說‘不’，是你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不再被任何人、任何事綁架！曲筱綃叫你撈女？小蚯蚓嫌你挑剔？讓她們說去！等你真正強大到可以無視原生家庭的拖累，用自己的實力在陸家嘴買下那三室兩廳的時候，你看她們還敢不敢用那種眼神看你！”
    “可是...”樊勝美嘴唇顫抖，巨大的恐懼和習慣讓她本能地想退縮，“我媽...她要是尋死覓活...”
    “那就讓她鬧！”秦淵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狠勁，“設置底線不是殘忍，是自救，也是救他們。明確告訴她，你隻能負擔基本贍養費，數額固定，每月按時打過去，多一分都沒有。你哥的爛攤子，讓他自己去麵對法律的製裁、社會的毒打！他隻有撞得頭破血流，才知道什麽叫責任！你媽隻有哭鬧無效，才知道什麽叫邊界！你越是怕他們鬧，他們就越會鬧給你看。第一次說‘不’最難，但這是你唯一的生路。”
    見樊勝美表情是變了又變，他知道她動搖了。
    秦淵趁熱打鐵，掏出前世經常能聽到的pua話術：“你有多久沒給自己投資了？你的‘資深hr’眼光，用在挑男人和填窟窿上太浪費了。你的戰場應該是在職場，你的價值在那裏才能得到真正的兌現和尊重。把填坑的金錢、精力、時間，全部投回你自己身上！去提升，去進階，去拿更高的職位。賺更多的錢不是為了填那個無底洞，而是為了讓你自己，配得上靜安區真正的門檻，讓你自己，成為自己的豪門！”
    拒絕家庭？
    投資自己？
    成為自己的豪門？
    這些念頭對她而言陌生得可怕，卻又帶著一種破開迷霧、豁然開朗的誘惑力。
    秦淵可不認為自己隨便勸幾句，樊勝美就能立刻醒悟，畢竟人性深處的恐懼和習慣，就像盤踞多年的荊棘，不是輕易能斬斷的。
    但他在她心中已經成功埋下一顆種子。
    隻需等樊家那幫吸血鬼繼續“施肥澆水”，那顆名為“反抗”的嫩芽，必然會破土而出。
    秦淵並不打算深陷樊家那攤爛事，惹一身腥。
    他隻要站在樊勝美身後，適時提供安慰與嗬護。
    畢竟，這是他的女人，他雖然是個海王，但也不是那種沒擔當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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