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伊慧端著優雅的姿態，朝吧台邊那對在旁人眼中“如膠似漆”、“蜜裏調油”的璧人招了招手。燈光下，秦淵挺拔俊朗，秦施明豔動人，兩人“依偎”的身影不知收獲了多少或豔羨或嫉妒的目光。
    “蘭總，”唐伊慧笑意盈盈，素手輕抬為雙方引薦，“這位就是我們誠與慧律所的明日之星，秦施律師。旁邊這位，是秦施的愛人，秦淵先生，在金融領域頗有建樹。” 她的介紹既抬高了秦施，又給秦淵的身份鍍了層金。
    秦淵隻是微微頷首，神色疏離淡然，帶著一種不卑不亢的氣場。秦施則立刻揚起職業笑容，熱情地伸出手：“蘭總，久仰大名，您好您好！” 聲音裏的熱切幾乎要溢出來。
    秦淵在一旁看得暗自蹙眉。
    這種上趕著的湊關係，隻會顯得掉價，適得其反。
    果然，蘭曉婷的目光在秦施伸出的手上停留了微妙的幾秒，眼底飛快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才仿佛剛注意到般，矜持地伸出保養得宜的手，指尖與秦施的輕輕一碰即分，敷衍得如同拂去一粒微塵。“您好，您好。” 她麵上維持著社交笑容，轉向秦施，語氣帶著公式化的讚賞，“沒想到秦律師這麽年輕，就有這樣的成就，了不起啊！”
    秦施又不是那種職場小白，自然也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份輕視，心頭發緊，麵上笑容卻更盛，巧妙地借力打力：“蘭總過獎了，都是慧姐教導有方，我還有很多需要向慧姐學習的地方呢。” 她不著痕跡地將功勞推給唐伊慧。
    蘭曉婷看向身旁的唐伊慧，不知是讚賞還是嘲諷的說了一句：“真會說話。”
    唐伊慧仿佛全然未覺剛才的暗流，笑容依舊得體，附和道：“她呀，就是太謙虛。”
    蘭曉婷顯然對秦施的興趣不大，目光始終落在唐伊慧身上，帶著明顯的欣賞。秦施見狀，連忙使出渾身解數試圖拉近距離：“蘭總，您今天這條裙子太襯您的氣質了！還有您的狀態，真是讓人羨慕，能透露下平時在哪家做保養嗎？”
    蘭曉婷這才將視線稍稍分給秦施，但回答時，眼神卻始終偏向唐伊慧的方向：“保養？倒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喜歡定期做做瑜伽，對調節身心平衡，緩解壓力很有效的。你們年輕人啊，也要多注意身體，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話雖對秦施說，但交流的意向明顯指向唐伊慧。
    唐伊慧何等精明，立刻讀懂了蘭曉婷的意圖。她包包裏的電話很適時地響起，她歉意地看了一眼：“不好意思蘭總，我接個電話，失陪一下。”她向蘭曉婷致歉，離開前遞給秦施一個鼓勵中帶著“自己加油”意味的眼神。
    秦淵心領神會，知道該給秦施留出“單打獨鬥”的空間，也適時開口，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親昵：“老婆，我看你晚上都沒怎麽吃東西，我去給你拿點小點心墊墊？” 他自然地找了個脫身的理由。
    秦施正愁如何單獨應對蘭曉婷，聞言立刻點頭，聲音甜得發膩：“好呀，謝謝老公。” 那聲刻意拉長的“老公”，聽得秦淵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難道不比曲妖精更妖精！？
    這場以慶祝結婚二十周年為名的酒會，本質上不過是一場精心包裝的商業資源置換遊戲。衣香鬢影間，觥籌交錯裏，每一句寒暄都暗藏機鋒，每一個笑容都明碼標價。秦淵對這種浮於表麵的名利場交際，骨子裏透著厭倦。再加上舉目四顧，盡是陌生麵孔，連個能扯兩句閑篇的人都沒有，無聊感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
    他隨手從侍者的托盤裏端起一杯紅酒，深紅色的液體在剔透的水晶杯裏輕輕晃蕩。目光掃過會場內那些相談甚歡、實則各懷心思的人群，秦淵無聲地扯了下嘴角，轉身走向通往露天陽台的玻璃門。
    晚風帶著黃浦江特有的微涼水汽迎麵拂來，瞬間吹散了廳內的浮華喧囂和令人窒息的香水味。他深吸一口氣，剛想獨自享受片刻寧靜，目光卻倏然定格在露台最深處、視野最佳的角落。
    那裏，早已被人占據。
    那是一個女人。
    她背對著喧囂的酒會，斜倚在漢白玉雕花的欄杆上。皎潔的月光與遠處外灘璀璨的霓虹勾勒出她極其優越的側影輪廓。她微微垂著頭，專注地看著手中亮起的手機屏幕，屏幕的冷光在她精致的下頜線和挺翹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光暈。
    僅僅是一個側影，卻帶著一種令人難以忘卻的清冷與疏離。
    秦淵的瞳孔一縮，心跳都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江...江書影？！
    這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腦海，但下一秒就被理智強行摁了回去。
    不，不可能。
    她應該是江書影參演的某個影視角色。
    然而，更吸引秦淵目光的，是那月光下幾乎白得發光的肌膚，以及...那雙腿。
    秦淵感覺自己的思維都停滯了一瞬。
    修長、筆直、勻稱得如同上帝精心雕琢的藝術品。光滑的肌膚在朦朧月色下泛著冷白釉般的光澤，從開叉的禮服裙擺下延伸出來，一直沒入精致的高跟鞋中。會場內溢出的暖黃燈光偶爾掃過，竟顯得那抹冷白有些刺眼，仿佛自帶柔光濾鏡。
    嘖嘖嘖...這腿...感覺比我命都長。
    一個極其不合時宜、又無比真實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從心底冒了出來。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酒杯，冰涼的杯壁才勉強拉回一絲飄忽的思緒。目光卻像被磁石吸附，在那片令人心旌搖曳的冷白上流連忘返。
    夜風拂過，撩動了她頰邊幾縷微卷的發絲。她似乎並未察覺露台多了一個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滑動，側影在月色與霓虹的交織下，美得像一幅精心構圖的剪影，與身後喧囂的浮華世界涇渭分明。
    秦淵站在原地，沒有上前打擾，隻是靜靜地倚在另一邊的欄杆上，目光偶爾掠過那道絕美的側影和那雙在夜色中仿佛會發光的腿，感受著難得的、帶著一絲驚豔的寧靜。看來，今晚這無聊的酒會，並非全無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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