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秦施的故事先告一段落。
    江天昊四仰八叉地陷在寬大的沙發裏，手指頭在空中勾勾畫畫，嘴裏念念有詞：“一套球衣兩千...十個人就是兩萬...再加上啦啦隊的服裝和道具...嘖...” 他眉頭緊鎖，顯然在盤算一筆不小的開銷。
    腳步聲從樓梯傳來。江奇龍一邊整理著襯衫袖口，一邊走下樓，看樣子正準備出門。
    江天昊眼睛“噌”地亮了，彈簧一樣從沙發上彈起來，一個箭步湊到父親跟前，臉上堆滿討好的笑：“爸！爸！怎麽樣？” 語氣裏滿是期待。他知道父母周末難得都在家，但看這架勢，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江奇龍頭也不抬，繼續擺弄袖口：“什麽怎麽樣？”
    “就我們籃球隊的那個經費...” 江天昊急急道，“你昨晚不是說考慮考慮？”
    “不行。” 江奇龍拒絕得幹脆利落，眼皮都沒掀一下。
    “哎呀爸！” 江天昊立刻垮下臉，“這對您來說不就是九牛一毛嘛！”
    江奇龍終於抬眼瞥了他一下，語氣帶著點不耐煩：“你以為你是誰啊你？”
    “我是您兒子啊！” 江天昊挺直腰板，理直氣壯，仿佛這是宇宙間最顛撲不破的真理。
    江奇龍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嗤笑一聲：“廢話。你要不是我兒子，誰有功夫站這兒聽你掰扯？”
    “那您就痛快給我批了唄！” 江天昊不死心，甚至想伸手去拽父親的袖子。
    “不行。” 江奇龍斬釘截鐵，側身避開他伸過來的手，“沒商量。”
    江天昊急了，使出苦肉計，聲音都帶上了哀求：“爸！算我求您了行嗎？爸！”
    “求我也沒用！” 江奇龍不為所動，甚至還開啟了“教育模式”，“你今天要包球隊，明天是不是就想當校董了？你們校長都不急，你倒在這兒上躥下跳？”
    “我...” 江天昊剛想反駁，母親段小紅的聲音插了進來。她拎著一套熨燙平整的西裝從衣帽間快步走出，精準地加入了戰局：“就是！昊昊，咱們家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她說著，順手把西裝往丈夫麵前一遞，“老江，快看看這件怎麽樣？”
    江奇龍正低頭回信息，聞言抬眼掃了下西服，眉頭微皺：“這件…顏色太沉了，不合適。”
    段小紅“哦”了一聲，立刻拎著西服轉身回衣帽間，邊走邊不忘數落兒子：“你說你這孩子，瞎充什麽大個兒嘛！籃球打打就行了，管那麽多閑事！”
    被父母“混合雙打”的江天昊徹底鬱悶了，他提高音量，試圖爭取最後一絲理解：“媽！我這叫為集體出力！我好不容易才進的球隊！您想想，我們穿著那身洗得發白、都快掉色的舊球衣出去打比賽，多丟份兒啊！丟我的，不也丟咱們家的臉嗎？”
    江奇龍眉頭緊鎖，整理領帶的動作都帶上了幾分煩躁，聲音陡然拔高：“你進籃球隊怎麽了？你進學校到底是去讀書的，還是去打球的？！” 質問的語氣像石頭一樣砸過來。
    他話音剛落，段小紅的聲音緊跟著從衣帽間裏飄出，帶著不容置疑的訓誡：“就是！昊昊，有本事就自己想辦法掙！別總想著伸手跟父母要！” 話音未落，人已經風風火火地拎著兩套截然不同風格的西裝又站到了江奇龍麵前，無縫切換話題：“老江，快看看這兩件！深藍格紋還是藏青純色？”
    江奇龍的目光在妻子手中的衣服上快速掃過，心思顯然還在剛才的爭執上，敷衍地搖頭：“都不行，太板正了。”
    段小紅“嘖”了一聲，有些泄氣：“那你到底要穿哪件嘛！時間快到了！”
    江天昊被父母這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態度弄得又急又懵。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母親——平時最支持他各種“事業”的媽媽，怎麽關鍵時刻也掉鏈子了？他抓住最後一絲希望，聲音裏帶著急切和懇求：“媽！媽！算我借的！我保證以後還！爸！爸！就這一次！” 他試圖再次靠近父親，眼神裏滿是央求。
    “閉嘴！” 江奇龍猛地抬手，用食指嚴厲地指向江天昊，低喝一聲製止了他，隨即轉頭看向妻子，語氣恢複了些許冷靜，但透著不容耽擱的緊迫：“孟老板那邊到底約的幾點？”
    “六點！路上還得堵車呢！” 段小紅立刻回答，注意力完全被時間拉走，又匆匆瞥了眼兒子，“昊昊，這事回頭再說！” 說完就拉著還在整理儀容的江奇龍，急匆匆地往玄關走。
    眼睜睜看著父母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門廳，被徹底“晾”在原地的江天昊，一股巨大的委屈和無力感瞬間衝垮了心理防線。
    “尊重！基本的尊重得有吧！！！”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大門關上的輕響。
    江天昊像一隻被戳破的氣球，所有力氣瞬間泄光。
    他重重地把自己“砸”回沙發裏，昂貴的真皮發出沉悶的“噗”聲，整個人陷了進去，連帶著那顆剛才還鬥誌昂揚的心，也一起沉到了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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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挫敗感像潮水一樣湧上來。
    然而，少年人叛逆的血液終究是滾燙的。
    短暫的沮喪過後，一股不服輸的勁兒猛地頂了上來。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眼神在空曠的客廳裏亂瞟，不行，絕不能就這麽算了！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或者...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噌”地在他腦海裏亮了起來！
    雖然那個“孟老板”是何方神聖他根本不清楚，但他知道老爸老媽要在哪兒招待他。
    嘴角，一絲帶著點狡黠和孤注一擲的笑意，緩緩勾起。
    江奇龍與段小紅前腳出門，江天昊隨便拿了件衣服後腳就打車跟上。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江家廚房”氣派的店門前。
    江天昊付錢下車，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努力擺出“少東家”視察的派頭，推開了那扇熟悉的玻璃門。
    剛一進門，大堂經理鄒紀安便迎了上來：“小老板你怎麽來了？江總剛剛...”
    “鄒哥！” 江天昊不等他說完，一把將他拉到旁邊相對安靜的角落，壓低聲音，臉上堆起自認為最真誠可靠的笑容，“幫個忙，借我一套服務員的衣服唄！”
    鄒紀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頭搖得像撥浪鼓似得：“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你這不是為難我嗎？讓江總知道了...”
    “哎呀鄒哥！” 江天昊急忙打斷他，祭出早已準備好的“歪理”，“你想啊！我爸今晚招待的是孟老板對吧？貴客！我，江天昊，江家未來的繼承人！親自進去給他們端茶倒水，伺候局兒！這排麵！孟老板他們得多有麵子？我爸臉上多有光？這不顯得我們家特別重視、特別有誠意嗎？” 他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無比真誠和“深謀遠慮”。
    鄒紀安在餐飲業摸爬滾打多年，什麽場麵沒見過？真把衣服借給了小老板，指不定要鬧出什麽亂子。
    到時候他、江家大少爺，頂多挨一頓批。而自己呢！可是要丟飯碗的。
    他臉上的為難更深了，幾乎要哭出來：“小老板，你就饒了我吧！”
    江天昊看著鄒紀安油鹽不進、視自己如洪水猛獸的樣子，知道硬闖或者繼續糾纏隻會引來更多注意。
    他眼珠一轉，迅速改變策略，肩膀一垮，裝出一副垂頭喪氣、放棄掙紮的模樣：“唉...好吧好吧，鄒哥你太謹慎了。算了算了，不借就不借吧。”
    鄒紀安見他“放棄”，大大鬆了口氣，臉上重新堆起職業化的笑容：“這就對了嘛！小老板，你想吃點啥？我讓後廚...”
    “不用不用！” 江天昊擺擺手，故作輕鬆地說，“我就在店裏隨便逛逛，看看生意，總行吧？好歹也是我家產業，我關心關心。”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鄒紀安雖然心裏還是有點打鼓，但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少東家“視察”，隻能點頭：“行行行，你隨便看，注意安全，別去後廚那邊太亂。” 他還不忘叮囑一句。
    “知道啦！” 江天昊答應得爽快，轉身就溜達開了，一副真的隻是來巡視的樣子。
    鄒紀安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被新來的客人招呼過去，隻能暫時把疑慮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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