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亂糟糟的，隱隱傳來管倩道歉的聲音。
    “陳台長也知道，方案是我帶著團隊對接出來的？”
    周姝冷冷笑了一聲，“如果管倩沒出現工作失誤，今天的專訪和我還會有一點關係嗎？”
    “現在項目組連我的名字都不會加上，這事兒又和我有什麽關係。”
    “陳台長實在不必把話說得那麽嚴重，倒不如想想怎麽幫管倩交差。”
    “另外，有什麽事休假結束再談。”
    周姝已經走到了雲景廳之外，直奔電視台提前布置好的采訪場地。
    “別掛電話！”
    陳輝深呼吸一口氣，咬牙道：“什麽條件你才肯過來？”
    “陳台長還是沒誠意。”
    周姝掛了電話，一路直奔電視台的臨時休息室。
    距離雲景廳並不遠，範雅已經在那裏等著她。
    她必須抓緊時間，換上滬城廣播電視台的工作服。
    連續掛了三個電話，陳輝終於堅持不下去，發來消息。
    “隻要你能解決，條件你提。”
    周姝勾了勾唇，“台裏規定，休假員工不可以以個人身份參與工作。”
    陳輝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我立刻審批，這些全都不是問題。”
    “幫我拖五分鍾。”
    她飛快與範雅匯合，脫下笨重的裙子，換上熟悉的工作服。
    範雅把工作證遞給她，“姐，你的工作證。”
    周姝看著上麵的兩行字，伸手接過。
    滬城廣播電視台，周姝。
    她從來沒想過直接取代管倩做專訪。
    要她回去，得請。
    “姐，剛剛陳台長說，這件事如果出了問題，我們都絕不可能繼續待在台裏。”
    周姝挑眉，“害怕了？”
    “怎麽可能。”
    範雅剛出校園，但卻比同齡人有魄力得多。
    “他那點手段，還沒學校的處分威脅讓我害怕。”
    範雅連著笑了幾聲，她伸手按在臨時采訪室的門上，“姐，我為你開門。”
    大門向外拉開，周姝高跟鞋擊打在地上的聲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采訪室內，氣氛肉眼可見的壓抑。
    管倩站在一邊低垂著頭，她的肩膀在顫抖。
    陳輝不住地和坐在紅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道歉。
    周姝見過那張臉，他就是鄂市市長。
    為了這次專訪，他的那些事跡，周姝比跟在他旁邊的文員還清楚。
    “陳台長，你做新聞怎麽也該有二三十年了，這樣的提問到底是怎麽通過的？”
    鄂市市長沒有說話，和陳輝對話的人年紀不算大。
    卻三兩句話，叫陳輝連頭都抬不起來。
    “實在抱歉林書記，年輕人第一次做市長專訪，有些緊張就顛倒了語序，這是我們的問題。”
    “之前與我們對接的負責人，不也是個年輕人？陳台長能走到這一步，早該知道年齡和能力沒有關係。”
    滬城廣播電視台畢竟是滬城官方媒體，對方說話明顯留有餘地。
    饒是如此，管倩仍舊被對方的氣場壓得說不出話來。
    她再也堅持不下去，雙唇一癟直接哭了出來。
    周姝兩步側過去，擋在她前麵壓低聲音道。
    “要哭出去哭。”
    像是得了赦令，管倩頭也不回跑了出去。
    周姝笑著朝林書記伸手，“林書記，不知道您是否還對我有印象，上次見您還是在靈石縣救災。”
    “我之後一直有跟進，靈石縣重建我也寫了稿子，就發在鄂市日報上。”
    “還想與您再約采訪，就接到了您調任市內的消息，真是恭喜您。”
    “小周主播是吧，你當時的報道我到如今還有印象。”
    林延伸手與她相握，“當時泥石流埋了路，願意進去的媒體不多，能翻過山進去。”
    “讓廣大群眾關注到靈石縣，並集體捐款用於災後重建，這事兒，我還要謝謝你。”
    周姝忙笑著腰背微微一躬，“您太言重了。”
    兩人對話並不長，林延和她握了手，便又轉身和鄂市市長介紹道。
    “這就是我向您推薦的那位小周主播，您之前看到的采訪稿，就是她寫的。”
    對方有意牽線，周姝自然不會放過。
    她恭恭敬敬點頭，“達格勒市長您好，實在抱歉，我同事沒有做好準備，耽誤了您的時間。”
    “如果您方便的話，由我來繼續對您進行專訪。”
    周姝能拿到這次市長獨家，依靠的就是她還是外景記者時，在鄂市靈石縣的報道。
    憑借這份履曆，她迅速在滬城其他幾家媒體裏搶先遞上采訪稿件。
    陳輝額上沁出冷汗，他攥緊手指，想開口，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就在這時，鄂市市長點頭。
    “我看過你的采訪稿，小周主播似乎對我年輕時駐村的經曆很感興趣？”
    陳輝狠狠鬆了一口氣。
    他後退幾步，本想出去痛斥管倩一番，沒成想林延也跟著他走了出來。
    陳輝賠笑，“林書記……”
    “不提前溝通就做人員調動，這事我們內部都從來沒發生過。”
    林延側目看他，“陳台長，做事要留一線。”
    “是是是。”
    陳輝目送林延重新回到采訪室，他才對著門口不遠處站著的範雅招手。
    “去把管倩給我找來！”
    他這個好外甥，真是讓他丟盡了人。
    周姝結束采訪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比原定的時間足足延長了二十分鍾。
    達格勒市長果然很願意，聊他年輕駐村時的經曆。
    周姝提前做足了功課，順著這個好的開始，對方回答了她許多問題。
    即便是有些頗有針對性的問題，達格勒市長也沒有選擇跳過。
    “感謝您的回答。”
    攝影設備關閉後，周姝立刻站起身鞠躬道謝。
    “我代同事向您道歉，這是我們滬城廣播電視台的問題。”
    “靈石縣能重建成如今的樣子，當初那批先到的物資捐款功不可沒。”
    鄂市市長也站起身，資料上他才不過五十多歲，鬢邊全是白發。
    他朝周姝伸出手，“鄂市現在正是旅遊季，也歡迎你再來看看。”
    周姝忙握上，“謝謝您的包容，我前不久剛去了鄂市科倫草原，確實非常漂亮。”
    “科倫草原？”
    達格勒市長轉頭朝林延笑了笑，才又看向周姝。
    “那也是個好地方，科倫草原是我們鄂市，重點發展的文旅項目。”
    “我兩個兒子都在那裏工作，小周主播如果還想去看看，我讓我大兒子招待你。”
    林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笑著開玩笑道。
    “他那性格，怕是要嚇著小周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