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竹軒的小院裏，陽光透過翠竹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
    雪白的小毛團——令一一給它起了個貼切又偷懶的名字“雪球”——正團在靈泉池邊一塊光滑的青石上，抱著自己的大尾巴尖兒，百無聊賴地舔著毛。
    藍寶石般的大眼睛偶爾瞥向院子中央，帶著一絲屬於神獸幼崽的高冷和……對愚蠢人類行為的淡淡鄙夷。
    院子中央，令一一和大師兄淩霄相對而立。
    淩霄依舊是一身天青色雲紋道袍，溫潤如玉，臉上帶著春風般和煦的微笑。
    他今天特意抽空來指導小師妹學習最基礎的法術，引氣入體巔峰後，也該接觸些實戰或者說生活）手段了。
    “小師妹，”
    淩霄的聲音溫和清晰，
    “引氣入體，靈氣自生。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今日師兄便教你兩門最基礎，卻也最實用的術法——《清風術》與《凝水訣》。”
    他抬起右手，修長如玉的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劃。沒有念咒，沒有掐訣，甚至沒有明顯的靈力波動。
    嗡！
    一股柔和卻清晰的氣流，如同被無形之手撥動，憑空在他指尖匯聚、旋轉！
    眨眼間便形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穩定旋轉的微型氣旋！
    氣旋無聲無息，卻帶動周圍的光線微微扭曲，幾片飄落的竹葉被輕柔地卷了進去，隨著氣旋優雅地盤旋。
    “此乃《清風術》之基礎，引風。”
    淩霄指尖微動，那微型氣旋便聽話地懸浮在他掌心上方寸許，緩緩旋轉。
    “其要訣，在於意念引導，感知風之流動，以自身靈氣為引，撬動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風靈之氣。
    心念所至，微風徐來，可拂麵，可除塵，可助燃，妙用無窮。”
    他指尖再一點，氣旋無聲消散。
    接著，他左手掌心向上虛托。這一次，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清涼濕潤的氣息。
    點點肉眼可見的、極其細微的水汽光點，如同受到召喚的精靈，從靈泉池麵、濕潤的土壤、甚至空氣中飛速匯聚而來！
    在他掌心上方三寸之處，迅速凝聚成一團約莫嬰兒拳頭大小、清澈透明、微微蕩漾的水球！
    “此乃《凝水訣》，聚水。”
    淩霄的聲音帶著一種奇妙的韻律，仿佛與水波共鳴，
    “水乃生命之源，至柔至善，亦無處不在。意念沉靜，感應水之潤澤，引靈氣為橋，聚散由心。
    可解渴，可潔物，亦可澆灌靈植，乃日常修行不可或缺之技。”
    水球在他掌心懸浮，清澈透亮，倒映著竹影天光，散發著純淨的水靈氣息。
    演示完畢，淩霄收回手掌，水球無聲散落，化作點點水汽融入空氣。他看向令一一，笑容溫和：
    “小師妹，可看明白了？此二術，重在感知與引導，無需繁複法訣，唯熟能生巧爾。
    你且試試這《清風術》，先從引動一絲微風開始。”
    令一一看得目不轉睛，心中大呼神奇！這可比前世的吹風機和自來水方便環保多了！
    她學著淩霄的樣子，伸出右手食指，努力集中精神，去感應周圍空氣的流動，同時調動體內那條奔騰的混沌氣流，試圖分出一絲，模仿著淩霄剛才的動作，在指尖輕輕一劃！
    意念引導……撬動風靈之氣……
    【……宿主……能量……引導……開啟……】
    【……鎖定……環境……風靈粒子……分布……】
    【……混沌氣流……模擬……風屬性……波動……頻率……調整中……】
    【……契合度……85……】
    隨著小幸的輔助和令一一的意念集中，她指尖前方的空氣……極其輕微地……蕩漾了一下？
    嗯？有戲！
    令一一心中一喜！更加賣力地集中精神！
    嗡……滋……
    一絲極其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氣流，如同垂死掙紮的蚊子翅膀扇動，在她指尖極其艱難地、斷斷續續地……凝聚了……大概……指甲蓋那麽小的一小團？
    而且極其不穩定，像個漏氣的氣球，隨時要潰散的樣子。
    淩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的微光。第一次嚐試就能引動一絲氣流，雖然微弱，但這感知力和控製力，在引氣入體階段已算不錯。他溫聲鼓勵：
    “不錯！已有雛形！小師妹天賦甚佳！保持意念集中，嚐試穩定它，然後……”
    淩霄鼓勵的話還沒說完。
    令一一盯著自己指尖那顫巍巍、隨時要嗝屁的微型“風球”，眉頭緊鎖，仿佛在思考一個關乎宇宙和平的終極難題。
    她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淩霄，問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問題：
    “大師兄！這《清風術》……練到最高境界，能吹出龍卷風嗎？
    就是那種……通天徹地、卷走房子、拔起大樹、能把人吹到十萬八千裏外的超級大旋風？”
    淩霄臉上的溫和笑容，瞬間僵住了：“……？？？”
    龍卷風？！最高境界？！吹走房子拔起大樹吹飛人？！
    他教基礎清風術幾十年，指導過的新弟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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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問他能不能吹出龍卷風？！這思維跳躍得……是不是有點過於清奇了？！
    “咳……”
    淩霄輕咳一聲，努力維持著大師兄的溫潤形象，試圖將話題拉回正軌，
    “小師妹，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清風術》乃基礎術法，旨在引動微風，輔助日常。至於龍卷風……”
    他斟酌著用詞，“那是涉及天地偉力、風暴法則的高深神通，非我等修為可以企及。先專注於引動穩定微風，可好？”
    “哦……這樣啊……”
    令一一有點小失望，但很快又燃起了新的熱情，
    “那大師兄！《凝水訣》呢？練好了能凝出可樂嗎？”
    淩 霄：“……？？？！！！”
    可樂？？？那是什麽東西？！一種水？從未聽說過！難道是某種異界神水？還是某種劇毒？！
    他臉上的溫和表情徹底裂開了一道縫，溫潤如玉的氣質第一次出現了名為“茫然”的裂痕：
    “可……可樂？小師妹，此乃何物？師兄……聞所未聞。”
    “啊？大師兄你沒喝過可樂？”
    令一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隨即興致勃勃地開始科普，
    “就是一種……黑褐色的、甜甜的、帶著氣泡的、喝了會打嗝的、特別解渴特別爽的飲料啊！夏天冰鎮了喝最棒了！”
    她一邊說，一邊還用手比劃著氣泡翻湧的樣子。
    黑褐色？甜甜的？帶氣泡？喝了打嗝？冰鎮？
    淩霄的腦子被這一連串聞所未聞的形容詞衝擊得有點宕機。
    他努力在浩瀚的修真常識中搜索，試圖找到類似的東西……墨汁加糖？地脈毒泉冒泡？好像都不太對……
    看著大師兄那副“我是誰？我在哪？我在教什麽？”的茫然表情，令一一的社畜之魂腦洞大開版）徹底燃燒了起來！
    她完全沉浸在了將修仙法術與現代生活結合的奇妙幻想中！
    “大師兄！除了可樂！那能凝出冰鎮啤酒嗎？或者奶茶？珍珠奶茶！要加雙倍珍珠的那種！”
    “《清風術》除了吹風和卷樹葉，能用來吹頭發嗎？就是……弄幹頭發？省得用毛巾擦了！”
    “或者……能當吸塵器用嗎？把地上的灰塵都卷走？省得掃地了！”
    “對了大師兄！有沒有那種……點石成金的法術？不用多，點一小塊就行！
    我要求不高，夠在主峰附近買個小洞府還三十年房貸……呃，洞府貸就行！”
    點石成金？吹頭發？吸塵器？珍珠奶茶？洞府貸？？？
    一連串天馬行空、聞所未聞、角度刁鑽、邏輯清奇的提問，如同狂風暴雨般砸向淩霄！
    溫潤如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大師兄淩霄，此刻隻覺得自己的三觀和教學節奏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毀滅性的衝擊！
    他引以為傲的耐心和條理，在這位小師妹跳脫的思維麵前，如同沙灘上的城堡，被名為“腦洞”的巨浪拍得搖搖欲墜！
    他張了張嘴，試圖回答“點石成金乃逆天改命之術，有傷天和……”
    但話到嘴邊，又覺得跟“洞府貸”放在一起說顯得無比怪異！
    他想解釋“清風術無法精準控製吹幹頭發……” 但想到“吸塵器”的比喻，又覺得語言如此蒼白！
    他甚至開始認真思考……修真界有沒有類似“可樂”和“珍珠奶茶”的靈飲？好像……真沒有？！那是一種怎樣的味覺體驗？！
    淩霄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極度茫然、深深困惑、以及一絲絲……教學信念崩塌的空白。
    他站在那裏，天青色的道袍在微風中輕輕拂動，整個人卻像一尊被雷劈過的玉雕，溫潤的光澤都黯淡了幾分。
    【……滴！檢測到……大師兄……精神……波動……劇烈！】
    【……邏輯鏈……崩壞……程度：70……】
    【……世界觀……遭受……未知概念……衝擊……穩定性：下降中……】
    【……建議……宿主……暫停……提問……滋……滋……大師兄……好像……快……死機了……】小幸弱弱地提醒。
    令一一也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把大師兄給問懵了？
    看著淩霄那副失去了靈魂般的空白表情，她心裏咯噔一下，趕緊把後麵關於“禦劍飛行能不能當滴滴打劍用”、“傳音符能不能開發成修仙界微信”等更勁爆的問題咽了回去。
    “呃……大師兄？”令一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淩霄眼前晃了晃，“你……你還好吧？”
    淩霄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聚焦在令一一擔憂的小臉上。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被衝擊得七零八落的三觀重新吸回來。
    那溫潤如玉的氣質艱難地重新凝聚，隻是眼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揮之不去的茫然和……疲憊？
    “咳……無……無妨。”
    淩霄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他努力找回自己作為大師兄的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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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師妹……思維……嗯……頗為……活躍。此……此乃好事。隻是……”
    他頓了頓，仿佛用盡了畢生的教學智慧，才組織好語言：
    “修真之道，浩瀚玄奧。術法神通，皆有其本源與界限。我等初涉此道，當腳踏實地，先明其理，再究其用。
    至於……可樂、奶茶、吸塵器、洞府貸……”
    他念出這幾個詞時，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待日後修為精進，眼界開闊，或可……自行探索其……實現之可能？”
    這番話，說得極其艱難，充滿了不確定性和自我懷疑。淩霄感覺自己一輩子的沉穩，都在今天被小師妹耗光了。
    “哦……”令一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乖巧道，“那大師兄，我現在就專心練引風和聚水！”
    她再次伸出食指，無比認真地開始嚐試凝聚那可憐巴巴的微型風球。
    淩霄看著終於回歸“正途”的小師妹，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他感覺後背的衣衫都微微汗濕了。
    教小師妹一個時辰，比跟元嬰期長老論道三天還累！心累！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令一一努力和指尖那團漏氣的風較勁，溫潤的眼底，第一次對“教導小師妹”這項任務，生出了一絲……名為“敬畏”的情緒。
    陽光，竹影，努力憋風球的少女，心有餘悸的大師兄，還有靈泉邊那隻舔著爪子、藍寶石眼睛裏仿佛寫著“愚蠢的人類”的雪白毛團……
    聽竹軒的日常，總是如此“充實”且“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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