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方猛地扶住城垛，順著瞭望哨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匈奴大營外，數十台投石車正被士兵們推著前移。
    “大將軍，匈奴剛補充了糧草，耶律烈恐怕是想要一鼓作氣攻城！”
    杜天陽表情凝重地攥緊了腰間佩刀。
    “傳我命令！”
    魏無方立即轉身，聲音沉穩如鐵地大喊道：“弓兵營全員上城，箭簇浸油，備好火折子！滾石、擂木、金汁全部運至牆後，每個垛口配三名刀盾手，交替防禦！”
    “末將遵命！”
    杜天陽高聲應和，轉身快步下城，甲片碰撞聲在城樓通道裏回蕩。
    城頭上瞬間忙碌起來，士兵們扛著沉重的擂木奔跑，弓箭手搭弓上弦，眼神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匈奴投石車，空氣中彌漫著一片緊張的氣息。
    然而此時的魏無方，心底卻是一片沉重。
    他抬手摸著牆垛上的刀痕，那是前幾日匈奴攻城時留下的印記，清晰可見。
    二十五萬邊軍，曆經數場大戰，現如今隻剩十餘萬人，其中還有三成是帶傷作戰的傷員。
    真不知道這一仗結束後，北關城的城頭還能站著多少人。
    “大將軍，要不還是同意都護府的要求吧！”
    白展濤站在一旁，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急切地說道：“趙真玉雖貪，但都護府的十五萬府軍是真能打仗！再拖下去，咱們都得死在這兒！”
    這話如針般紮在魏無方心上。
    都護府的信使三日前就來了，話裏話外都是威脅。
    要麽他魏無方卸任讓賢，力薦趙真玉接掌邊軍，要麽就等著北關城破，玉石俱焚。
    他鎮守了北關城，屍骨都埋在了城牆根下，怎能容得外人踩著邊軍的鮮血上位？
    “閉嘴！”
    魏無方猛地扭頭，猩紅的雙眼閃過一道冷光，手掌重重拍在城垛上，厲聲怒喝道：“都護府的人打著什麽算盤你還不清楚？他們要的不是守關，是北關的兵權！就算老子與邊軍全部戰死，化作城牆上的一塊磚，也不會向那群唯利是圖的小人低頭！”
    白展濤被他的氣勢震懾，張了張嘴，最終隻能頹然低頭。
    他知道，魏無方的性子比城牆上的花崗岩還硬，一旦認準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與此同時，北關城外的匈奴大營裏，耶律烈正親自站在軍陣前督陣。
    他身穿金甲，手中的彎刀高高舉起，高聲大喊：“勇士們！吃飽這頓，攻破北關！城裏的金銀珠寶、糧食美酒，全是你們的！誰家小娘漂亮，誰家商鋪有錢，搶來都歸自己！誰第一個攀上城頭，本將軍封他為百夫長，賞金百兩！”
    重賞之下，匈奴士兵們的歡呼聲震耳欲聾，不少人舉起兵器狂呼，臉上滿是貪婪與暴戾。
    眼看士氣高昂，耶律烈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當即手中彎刀狠狠劈下：“殺……！”
    瞬間，匈奴前鋒營成千上萬的士兵如潮水般湧向城牆，黑色的人潮與城頭上的紅色軍旗形成鮮明對比。
    而那些佇立在陣前的投石車，也瞬間火力全開，絞盤轉動的吱呀聲中，一塊塊巨石呼嘯著砸向北關城的城牆，同時還有裹著麻布的火油罐夾雜其中，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
    原本投石車的作用隻是投送巨石，破壞城牆防禦。
    但耶律烈經過與林洛的交戰後，突發奇想將火油罐子也加入投石車。
    本隻是想試一試威力，卻沒想到威力驚人！
    在數次的攻城中，給北關城造成了不少的傷亡！
    轟隆一聲巨響！
    第一顆巨石重重砸在北關城的西牆，城磚碎裂飛濺，幾名來不及躲閃的守兵被碎石砸中，悶哼一聲倒在血泊裏。
    緊接著，一個火油罐在城垛上炸開，藍色的火舌瞬間舔舐開來，將一段城牆燒得焦黑，士兵們的慘叫聲與火油燃燒的劈啪聲交織在一起。
    “滅火！快用沙土覆蓋！”
    魏無方嘶吼著，親自抱起一桶沙土潑灑在了燃燒的火焰中。
    火油本就是液體，不能用水澆，隻能用沙土覆蓋進行滅火。
    “弓兵營，自由射擊！專射扛梯子的匈奴兵！”
    魏無方目光死死盯著城下不斷逼近的攻城梯，城頭上的箭雨瞬間傾瀉而下，匈奴士兵紛紛中箭倒地，但後麵的人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往前衝，攻城梯很快就靠在了城牆上，鐵鉤牢牢扣住城牆，一個個黑影順著梯子往上爬。
    前方戰鬥十分激烈，而此時的木木吉卻來回穿梭在後方的輜重營。
    他的目光始終飄忽不定地盯著存放火油罐的幾處營帳。
    本以為耶律烈在得知到林洛率兵殺進了草原，耶律烈會立即撤兵返回，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想孤注一擲地進行攻城！
    這顯然與林洛的計劃有了出入。
    所以，木木吉也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做點什麽，讓耶律烈盡快撤軍。
    比不過當他看見堆放著的火油後，心裏頓時就有了想法。
    隻見他小心翼翼地環顧一圈四周後，躡手躡腳的走進了存放火油的營帳。
    此時正值大戰，不少穿梭與存放火油營帳裏的匈奴兵，都是神色匆匆，根本沒人注意他的出現。
    木木吉走到營帳最裏麵的角落，假裝忙碌地檢查著整齊堆放的火油罐。
    他蹲下身，看似擦拭罐身的灰塵，實則卻是在悄悄將罐口的木塞子又挖鬆了幾分。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陰冷的聲音卻在他的背後響起。
    “你果然有問題！”
    隻見一名匈奴兵立馬拔刀架在了木木吉的脖子上。
    這一刻，木木吉差點就被嚇得回歸九霄，顫顫巍巍地慢慢轉過頭看向身後。
    然而當他看見身後的匈奴兵，身穿著耶律烈親衛的皮甲後，整個人直接傻眼了。
    完了！
    一種絕望浮上心頭，木木吉瞬間臉色煞白一片。
    “你……你要幹什麽！”
    木木吉緊張地吞咽口水，結結巴巴地說著。
    “我幹什麽？你先說說你想幹什麽？”
    匈奴兵冷笑地盯著木木吉，隨即繼續說道：“大將軍就是覺得你有問題，所以才安排我盯著你，沒想到你居然想在火油罐上做手腳！”
    聞言的木木吉心底一顫，他終究是沒有讓耶律烈輕易地相信他。
    但此時此刻，他可不想就這麽束手就擒地認輸！
    “放屁！老子是大將軍新任命的軍需官，查驗火油罐有何問題？”
    木木吉梗著脖子，直接衝著匈奴兵怒吼著。
    “別說廢話了，跟我去見大將軍，自有大將軍定奪！”
    匈奴兵也不怵木木吉，好歹他也是耶律烈的親衛。
    “走！去見大將軍！”
    木木吉眼珠一轉，直接滿臉憤慨，大步就要朝著外麵走去。
    看著木木吉這般模樣，親衛也當即放鬆了警惕，收回了手裏的彎刀。
    可就在這一刻，剛好與他擦肩而過的木木吉，卻突然靠近他，手裏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把匕首，狠狠地就捅進了這名親衛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