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手持鐵鏈的匈奴騎兵齊聲怒吼，雙腿狠狠夾向馬腹，數萬匹戰馬同時發力，如奔騰的黑色怒濤，朝著護月軍的陣線碾壓而去。
    鐵鏈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嘩啦啦聲，鏈上的刀片在日光下閃著嗜血的寒光。
    衝鋒中的騎兵猛地將鐵鏈甩起，長長的鐵鏈在空中劃出猙獰的弧線，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向護月軍的士兵，甲胄在鋒利的刀片前如紙片般脆弱，瞬間被撕成碎片，鮮血與碎肉隨著鐵鏈的旋轉濺起，場麵慘不忍睹。
    “啊……！”
    淒厲的慘叫接連響起，護月軍的陣線被撕開一道又一道口子。
    一名護月軍百夫長嘶吼著揮刀砍向鐵鏈，卻被高速旋轉的刀片連人帶刀絞成血霧，隻留下半截斷裂的刀柄落在草地上。原本還能勉強支撐的陣型，在鐵鏈的肆虐下，迅速變得支離破碎。
    伽羅騎在馬上，握著彎刀的手青筋暴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她親眼看著那些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將士，在裹滿血肉的鐵鏈下一個個倒下，那雙藍色的眼瞳中布滿了血絲，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完了嗎？
    她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護月軍已拚至油盡燈枯，那些部落的族人更是在鐵鏈麵前毫無招架之力，被鐵鏈逼得連連後退，臉上寫滿了恐懼。
    就在這絕望之際，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突然從身後的沙丘方向傳來，那聲音厚重而密集，如驚雷滾過草原，蓋過了戰場的廝殺與慘叫。
    伽羅下意識地回頭望去，隻見遠處的地平線上，一道紅色的洪流正疾馳而來，最前方的旗幟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那是一麵繡著銀白色彎月圖案的紅旗，紅得似火，亮得奪目。
    “那是……”
    伽羅渾身猛地一顫，握著韁繩的手控製不住地抖動起來，絕望的眼眸中瞬間迸發出璀璨的光芒。
    她不會認錯，那是月氏一族的標誌！
    月氏一族的人居然來了！
    她之前選擇在查幹淖爾湖畔駐足，隻是不願牽連月氏的邊緣部落，從未奢望過月氏一族會派軍馳援。
    可此刻，那麵迎風招展的月魂旗，正帶著千軍萬馬朝戰場奔來，紅色的衣甲在陽光下連成一片，如燃燒的火海，瞬間驅散了籠罩在她心頭的陰霾。
    “是援軍！是我們的援軍來了！”
    護月軍的士兵率先反應過來，原本渙散的鬥誌瞬間重燃，有人甚至激動地放聲呐喊，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狂喜。
    高坡上的鐵木爾臉色驟變，圓胖的臉頰瞬間僵硬。
    他胖乎乎的身體猛然一僵，死死盯著那麵越來越近的月氏一族的旗幟，失聲罵道：“該死！月氏一族的支援怎麽會來這麽快！”
    他精心策劃的絞殺大計，竟在即將成功的時刻，被突然出現的月氏援軍打亂了陣腳。
    伽羅深吸一口氣，重新舉起彎刀，藍色的眼瞳中燃起熊熊戰意，聲音帶著無比堅定的嘶聲大喊道：“護月軍聽令！隨我反擊！殺……！”
    “殺……！”
    護月軍的戰吼再次響徹湖畔，與遠處月氏鐵騎的衝鋒號交織在一起，原本一邊倒的戰局，隨著月氏一族支援的出現，徹底迎來了逆轉。
    右賢王鐵木爾的臉色陰沉如墨，十分難看。
    “全軍……撤退！”
    他咬牙切齒，雙手握緊拳頭，盡管滿心不甘，可月氏一族的援軍讓他不得不選擇避其鋒芒。
    ……
    與此同時，林洛對於伽羅的處境也是一無所知。
    因為他現在也同樣麵臨著一個艱難的選擇。
    黑水城的議事房內，林洛背著手站在窗前，前往北關城迫在眉睫，可伽羅的安危也同樣讓他心有擔憂。
    若是他率兵深入匈奴草原支援伽羅，那必定會影響到他前往北關城的事情。
    前往北關城接手邊軍，是穩固根基、掌控大乾北境兵權的關鍵一步，可率兵馳援伽羅，又是他無法放下的牽掛。
    林洛指尖反複摩挲著窗沿的木紋，眉宇間擰成一道深深的川字，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抉擇。
    “想去那就去。”
    輕柔卻堅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洛猛地回頭，隻見沈卿檸端著一盞熱茶緩步走近。
    “你支持我去？”
    林洛轉過身，麵帶一絲詫異地看向沈卿檸。
    沈卿檸將熱茶放在桌案上，目光落在林洛糾結的眉眼間，眼底沒有半分怨懟，隻有全然的理解，“你若真放得下那位六殿下，此刻便不會在這兒站半個時辰了。”
    林洛一怔，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從未對沈卿檸明說過與伽羅之間的糾葛，可她卻偏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北關城的事並不著急，等你救回伽羅再趕去也不遲。”
    沈卿檸走到他身邊，抬手輕輕撫平他眉間的褶皺，語氣溫暖如茶，“你的本事，我信；你的為人，我更信。我的男人，我不支持還有誰能支持？”
    “卿檸……”
    林洛心中一熱，所有的糾結與彷徨都在這聲支持中消散大半，他上前一步，將沈卿檸緊緊攬入懷中，鼻尖縈繞著她發間淡淡的幽香，隻覺得有這樣一位知己在側，是他最大的福氣。
    砰的一聲！
    議事房的木門被猛地推開，龍鷹一身風塵地闖了進來，充滿開口：“公子！緊急軍情……。”
    話音剛落，他便撞見林洛擁著沈卿檸的畫麵，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隨後猛地轉身麵朝門外，後背繃得筆直，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僵硬地慌忙說道：“公子恕罪！屬下失禮！隻是探子傳回急報，駐紮在布穀城的耶律烈大軍，今日突然有所異動！”
    “耶律烈？”
    林洛鬆開沈卿檸，快步走到桌案前，眉頭瞬間緊鎖地說道：“他難道還敢再攻北關城？”
    耶律烈半個月前剛率領鐵騎攻打北關城，失利折損了近萬兵馬，按說此刻該在布穀城休養生息才對。
    “應該不會。”
    沈卿檸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襟，走到林洛身旁，指尖輕點桌案上的地圖，“耶律烈上次戰敗後，沒理由不顧損耗，倉促再次攻城。”
    林洛讚同地點頭，可心底的警惕卻絲毫未減。耶律烈此人素來陰險狡詐，若不是為了攻城，他突然調動大軍，又想圖謀什麽？
    “龍鷹！”
    林洛猛地抬聲，語氣斬釘截鐵地說道：“立刻派人與木木吉暗中取得聯係，搞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既然摸不清楚耶律烈要做什麽，那就從他內部打探消息。
    畢竟在耶律烈的身邊，可還有著他的好朋友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