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入戲容易,出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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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辭赴約了。
    他沒法不赴約。
    顧淮是這部劇的男主角,也是投資人之一,這個麵子必須給。
    吃飯的地點是顧淮定的,一家非常私密的會員製餐廳。
    安保做得極好,不用擔心被狗仔拍到。
    包廂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沒有了在片場的身份和氣場,私下裏的顧淮,顯得平和了許多。
    他穿著簡單的休閑裝,看上去就像個氣質沉穩的鄰家大哥。
    “別緊張,今天不談工作,就當是朋友隨便聊聊。”顧淮親自給江辭倒了杯茶,笑著開口。
    江辭腹誹:信你個鬼,隨便聊聊會讓經紀人專程致電,還搞得這麽正式?
    他麵上依舊客氣:“顧老師太客氣了。”
    “還叫顧老師?”顧淮擺擺手,“不嫌棄的話,叫我一聲淮哥。”
    江辭從善如流:“淮哥。”
    氣氛緩和下來。
    菜肴精致清淡,一道道上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從天氣聊到劇組的夥食,江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付。
    他知道這些隻是鋪墊,正題在後頭。
    果然幾盞茶後,顧淮放下了筷子,眼神認真了起來。
    “江辭,我今天找你,是想向你請教一個問題。”
    來了。
    江辭心頭一跳,麵上不動聲色:“淮哥言重了,你是前輩,該我向你請教。”
    “不,這個問題,可能隻有你能回答我。”
    顧淮的目光深邃,仿佛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常年保持那種‘入戲’的狀態的?”
    江辭聞言,動作一頓。
    常年保持?
    大哥,我滿打滿算就演了兩部戲,加起來不到一個月,怎麽就“常年”了?
    他瞬間反應過來,顧淮是把他上一部《宮謀》的表現,和現在串聯到了一起。
    在所有人看來,他江辭,就是一個不瘋魔不成活的“戲癡”。
    這個問題,極度危險。
    說靠係統?等於自爆精神病。
    說天賦異稟?太過狂妄,也無法解釋那種深入骨髓的悲涼感。
    江辭的大腦飛速運轉,最終他再次祭出了那麵萬能的擋箭牌——“我有故事”。
    他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再次開口時,他的嗓音裏帶著一種沙啞與疲憊。
    “淮哥,其實沒有方法。”
    “我隻是,不太會‘出戲’而已。”
    顧淮的眉頭蹙了起來。
    “不太會出戲?”
    “嗯。”江辭點頭,眼神變得飄忽。
    “每演一個角色,就像真的活了一遍他的人生。”
    “他的情緒會刻進我的骨頭裏。”
    “戲拍完了故事就結束了,可那些東西還留在身體裏,出不去。”
    這番話,他說的真情實感。
    因為在某種意義上,這就是事實。
    每一次表演,他都在燃燒生命與情感,去換取活下去的資格。
    那種瀕臨死亡的絕望和求生的本能,比任何表演都真實。
    顧淮凝視著江辭,凝視著他那雙因為“長期入戲”而顯得疲憊憂鬱的眼睛,心頭湧上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
    有同情,有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同為演員,對於這種“獻祭式”表演方法的震撼與心疼。
    他見過太多演員,演戲是工作,上班打卡,下班走人。
    也見過一些體驗派,可那終究隔著一層安全距離。
    江辭不一樣。
    他是在用自己的靈魂,去填補角色的血肉。
    這太傷身體。
    也太傷心。
    “那你演完《宮謀》之後,用了多久才走出來?”顧淮忍不住追問。
    江辭心裏一緊,暗道不好,這問題怎麽答都是錯。
    他隻能繼續演下去。
    他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搖了搖頭:“那個將軍……他太苦了。”
    “直到現在,我偶爾做夢,還會回到那座孤城,聽見那麵戰鼓。”
    話音落下,顧淮徹底信了。
    他看向江辭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從最初的欣賞,變成了此刻的擔憂。
    “江辭,你這種狀態很危險。”顧淮的語氣前所未有地嚴肅。
    “演員需要入戲,但更需要出戲。你這樣把自己完全陷進去,遲早會出問題。”
    “我知道。”江辭低頭,“可我控製不了。”
    裝,接著裝。
    江辭在心裏給自己頒發了一座小金人。
    顧淮重重歎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
    為什麽江辭總是一副憂鬱沉默的樣子,為什麽他演悲劇那麽有感染力。
    因為他根本不是在“演”,他隻是把他自己的一部分,剖出來給所有人看。
    那個在片場,能用一句話就讓對手演員瞬間破防的清冷仙尊。
    或許那隻是江辭在一次次表演中,無法剝離,最終與他融為一體的角色的殘魂。
    顧淮忽然覺得,自己之前那些關於“技巧”、“方法”的探究,是何等的淺薄。
    “以後在劇組,有解決不了的麻煩,直接來找我。”顧淮無比鄭重地說道。
    這不再是客套。
    這是一個前輩,對一個天賦卓絕卻瀕臨深淵的後輩,所能給出的最實在的承諾。
    他這波“賣慘”,賭對了。
    他成功讓顧淮,這個劇組裏最有話語權的人,對他產生了強烈的“保護欲”。
    “謝謝淮哥。”江辭由衷地說道。
    這頓飯,在一種略顯沉重的氣氛中結束了。
    顧淮沒再問任何關於表演的問題,隻像個大哥哥一樣,聊著圈內趣事,試圖讓他放鬆。
    分別時,顧淮的經紀人遞給江辭一個盒子。
    “這是淮哥給你準備的,一些安神助眠的香薰和藥枕,希望對你有幫助。”
    江辭捧著沉甸甸的盒子,心裏五味雜陳。
    騙人騙到這份上,還收了人家的禮,感覺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但為了活命,他別無選擇。
    回到酒店,江辭把盒子放在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搞定了顧淮,他在這個劇組,算是徹底站穩了腳跟。
    接下來,就可以安心地薅喬欣然的羊毛了。
    一想到喬欣然,江辭又覺得頭疼。
    那個女人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了。
    正想著,手機震動了一下。
    一條微信消息。
    江辭拿起來一看,愣住了。
    發信人是:蘇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