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玉玦與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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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辭飾演的項羽,接過了那兩卷竹簡。
    他的指尖,刻意避開了與張良的任何觸碰。
    那代表著關中九十萬戶黎民與整片沃土的降表,
    在他眼中,仿佛隻是兩把礙事的廢卷。
    隨手一擲。
    竹簡滾落在案幾的角落,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這個動作,比任何言語的羞辱都來得更加刺骨。
    大帳之內,死一樣的寂靜。
    所有楚軍將領的目光,都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
    審視著這個不久前還自稱“關中王”的男人,此刻是如何的卑微如塵。
    江辭終於舍得將視線,從張良的臉上,挪回到了劉邦身上。
    他抬了抬手。
    “為沛公,滿上。”
    侍從立刻上前,為劉邦麵前那空著的酒爵,斟滿酒液。
    江辭舉起自己麵前那尊被他擦拭得鋥亮的青銅酒爵。
    “沛公一路遠來,辛苦。”
    他的語調平淡,聽不出半分情緒。
    “孤在山東,就聽說沛公軍紀嚴明,入關中秋毫不犯,還封存了府庫,一心隻等孤來。”
    秦峰不愧是影帝,再次進入角色狀態。
    雙手顫抖地捧起酒爵,臉上硬生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臣不敢,臣隻是為大王暫守關中。”
    江辭完全沒有理會他的辯解,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如此忠心,孤心甚慰。”
    他微微停頓,那雙漆黑的眸子注視著劉邦。
    “隻是不知,為何又要派兵把守函穀關,不讓孤入關呢?”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冷汗從額角滾落。
    他捧著酒爵的手劇烈地晃動,澄黃的酒液潑灑而出,浸濕了衣袖。
    “大王明鑒!這全是小人的讒言!是有人想離間我與大王的情誼啊!”
    他“噗通”一聲,整個人從席位上滑落,狼狽地跪倒在地。
    “臣,願將所有獻於大王,隻求大王明察!”
    江辭看著跪伏於地的劉邦,臉上依舊毫無波瀾。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指尖摩挲著那冰冷的青銅空杯。
    “起來吧。”
    他吐出三個字。
    “宴席,開始。”
    一聲令下,帳內的死寂瞬間被點燃。
    編鍾與絲竹之聲大作,舞女魚貫而入。
    楚軍的將領們爆發出粗野的哄笑,開始大口撕扯著烤羊,大碗地痛飲烈酒。
    劉邦與張良麵前的案幾上菜肴豐盛,兩人卻身形僵直,不敢動彈分毫。
    江辭沒有再看秦峰一眼。
    他仿佛真的隻是在舉辦一場普通的宴席,與身邊的鍾離眜、龍且等將領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這種極致的無視,比任何直接的威逼都更令人窒息。
    就在這時,江辭的餘光,瞥見了坐在對麵的範增。
    扮演亞父範增的老戲骨黃生秋,此刻正襟危坐。
    他緩緩舉起了右手。
    拇指與食指之間,捏著一塊環形玉佩。
    玉玦。
    他將玉玦舉至與眉同高,對著主位上的江辭,無聲地展示。
    決。下決斷。
    江辭看到了。
    但他就像什麽也沒看到一樣,轉過頭,對身旁的龍且舉杯。
    “龍且,你作戰勇猛,飲了此杯!”
    龍且立刻起身,豪邁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對麵的黃生秋,緩緩放下了手。
    他那張經過化妝滿是縱橫的臉上,閃過難以抑製的焦灼。
    歌舞繼續。
    酒過三巡。
    範增,第二次舉起了他手中的玉玦。
    這一次,他的動作更急,舉得更高。
    那塊溫潤的玉佩,在帳中跳躍的火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江辭依舊在與將領們說笑。
    一股掌控一切的快感,在項羽的軀殼裏升騰。
    他享受著劉邦的恐懼。
    這天下,所有的人,都不過是他掌中的玩物。他們的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間。
    這種感覺,比攻城掠地、萬軍之前斬將奪旗,更加令人沉醉。
    終於。
    當範增第三次,用微微顫抖的手,高高舉起那塊玉玦時。
    江辭的唇角,甚至溢出了一聲極輕的笑。
    他轉過頭,對另一名將領說道:“今日之舞,太過柔靡,不如換些剛猛的來助興。”
    這句話,徹底擊碎了範增最後的耐心。
    黃生秋飾演的範增,猛地站起身。
    他不再看主位上的項羽,而是徑直走出自己的席位,快步走到項羽的堂弟,項莊麵前。
    範增在項莊耳邊,低聲急語。
    項莊立刻起身,大步走到大帳中央,對江辭行了一禮。
    “大王,君王與沛公飲,軍中無以為樂,臣請以劍舞為賀!”
    江辭倚靠在虎皮大椅上,隻用下巴,輕輕點了點。
    “準。”
    項莊“嗆啷”一聲,拔出腰間長劍。
    帳內的音樂,陡然一變。
    殺伐之氣,撲麵而來。
    項莊的劍舞,毫無美感。
    起手,便是淩厲的劈刺。
    劍光閃爍,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線。
    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滿了純粹的殺意。
    劍風呼嘯,吹得兩側的火把光影狂亂。
    更可怕的是,他的每一記突刺,每一記橫掃,落點都若有若無地,指向劉邦的席位。
    這不是在舞劍。
    這是在預演一場刺殺。
    劉邦的身體,已經僵硬如石。
    就在這時,另一道身影,也拔劍而起。
    是項伯。
    “一人獨舞,太過無趣!我來與你作陪!”
    項伯大笑著,也加入了劍舞的行列。
    但他一入場,劍舞的性質就徹底變了。
    項莊的劍刺向劉邦左側,項伯的身體便如影隨形地擋在那個方向。
    項莊的劍劈向劉邦右側,項伯的劍就會“不經意”地格擋過去,發出一聲脆響。
    “當!”
    “當!當!”
    大帳之內,兩道劍光瘋狂交織。
    一邊是毫不掩飾的殺機。
    一邊是拚死回護的周旋。
    殺氣,就在這方寸之間,升騰到了頂點。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個端坐於主位之上的霸王,江辭。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在他唇邊,甚至掛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結果會怎樣。
    單純在欣賞這場精彩絕倫的大戲。
    項莊的攻勢越來越猛。
    他的劍,如毒蛇吐信,角度越來越刁鑽。
    終於,他一個虛晃,騙過了項伯的格擋,手中長劍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劉邦胸膛!
    項伯大驚失色,想要回防,已然不及。
    秦峰飾演的劉邦,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整個人徹底失去了反應。
    血濺五步的慘劇,就在眼前。
    電光火石。
    “砰——!”
    一聲巨響。
    帳門,被人從外麵用蠻力生生撞開!
    一道暴喝,從帳外滾滾而來,震得整個大帳嗡嗡作響。
    “臣樊噲!為主公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