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好戲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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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羅鈺最後一聲病態癲狂的笑聲在片場回蕩。
    “哢!好!”
    張謀一從監視器後猛地站了起來。
    他原本平靜的臉上,此刻瞳孔裏像是燒著火,一聲中氣十足的讚許,砸得全場心頭一震。
    他離開了自己的座位,大步流星地走到場地中央,目光如炬,直視著羅鈺。
    “你演出了那股被嫉妒燒幹理智的瘋勁兒。”
    張謀一張口就是毫不吝嗇的誇讚。
    “很好。”
    這番評價,極高。
    從這位片場暴君嘴裏說出來,分量重如泰山。
    片場短暫安靜後,響起一片混合著驚歎與敬畏的掌聲。
    羅鈺的胸膛劇烈起伏,他微微抬起下頜,貪婪地呼吸著屬於勝者的空氣,享受著這獨屬於他的認可。
    監視器旁,溫念嘴角的弧度堪稱完美,像是在欣賞自己打磨完成的最傑出的藝術品。
    她的視線隨即輕飄飄地滑向角落裏的江辭。
    江辭心底的聲音平靜無波。
    很好。
    羅鈺這隻被精心飼養的“瘋犬”,終於被喂到了即將失控的邊緣。
    而這,正是他需要的,用以醞釀頂級悲劇的最好養料。
    張謀一沒有讓這種氛圍持續太久,他擺了擺手,掌聲戛然而止。
    他沒有立刻開始下一場戲。
    反而轉身,回到了監視器旁,拿起了那本厚重的劇本。
    “我們現在拍的,隻是赤桀這個角色最終呈現的‘果’。”
    “接下來,我們講講,種下這個‘果’的‘因’。”
    張謀一的舉動讓眾人一愣。
    他翻開劇本,目光掃過全場。
    “劇本設定,飛蛾妖一族,子嗣可以繼承上一代的執念與力量。”
    “千年前,赤桀的父親,被靈汐和夜宸聯手封印,死不瞑目。”
    “他的妖力,也一並留在了陣法裏。”
    張謀一的語調平鋪直敘,像在講述一個早已寫定的宿命。
    “所以,赤桀抓走阿離,不隻是為了人質。”
    “他是要逼夜宸,親手破開那個封印。”
    “夜宸當然知道後果。”張謀一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他知道一旦破開封印,赤桀將吸取積攢千年的妖力,成為一個他無法想象的怪物。”
    “但是,”張謀一頓了頓,話鋒一轉,“那時的夜宸,極度自負。”
    “他覺得就算赤桀變強,他也能應付。”
    “他選擇了一個最愚蠢,也最傲慢的方案:先破封印,救阿離,再殺赤桀。”
    “結果呢?”
    張謀一“啪”的一聲,猛地合上了劇本。
    那聲脆響,讓所有人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結果,他慘敗。”
    “碎星刃被一招擊飛,賴以生存的妖丹,當場震裂。”
    “他不僅沒救下阿離,自己還差點把命丟了,最後是被蘇衍和青玥拚死救走的。”
    原來如此。
    原來那場即將上演的驚心動魄,背後竟是這樣一場毫無希望的慘敗。
    張謀一的視線,最終穿過人群,牢牢落在江辭身上。
    他的語氣不帶溫度。
    “所以,江辭。”
    “你現在要演的,是一個剛剛慘敗、妖丹都裂了,卻回去送死的失敗半妖。”
    “懂了嗎?”
    江辭聽完,迎著張謀一那審視的視線,平靜地點了點頭。
    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落在一旁還沒從巔峰快感中落下的羅鈺眼中,顯得格外刺眼。
    溫念再次恰到好處地湊到他耳邊。
    “阿鈺,你看。”
    “他對你剛才的表演,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打心底裏覺得,你拚盡全力的爆發,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才這麽有恃無恐。”
    這話,精準地戳在羅鈺那身為“戲瘋子”的、最脆弱的自尊心上。
    羅鈺臉上剛剛升起的自得,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劇組人員開始清理現場,幹涸的血跡和破損的兵器被布置上去,整個場景的氛圍變得更加絕望。
    赤桀的戲份暫時結束。
    按照劇本的設定,此時赤桀自認為對實力高於了夜宸,他便回到了千年前的封印之地。
    隻留下阿離被困在巨木上。
    羅鈺將作為“觀賞者”,在幕後欣賞這場由他一手導演的“好戲”。
    張謀一看著已經布好景的片場,再次拿起了擴音器。
    “江辭,蘇清影,補妝!”
    “十分鍾後,開拍!”
    化妝師拿著筆刷,正在江辭臉上繪製傷痕。
    她的任務,是還原一個慘敗半妖的身心俱疲。
    “停一下。”
    江辭忽然開口。
    化妝師的手懸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江辭沒有看她,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紅色的戲服,在心髒偏下三寸的位置點了點。
    “找道具組用最細的銀線,在這裏,繡一道裂紋。”
    一個無法理解的指令。
    一旁負責服裝的助理愣住了。“江老師,這……這麽細的痕跡,別說特寫,就是鏡頭懟臉都拍不出來的。”
    江辭抬起頭,他整個人透著一股沉靜。
    “我自己知道它裂了,就夠了。”
    這句話輕飄飄的,卻讓周圍幾個工作人員都停下了手裏的活。
    這是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屬於表演者的偏執。
    蘇清影坐在另一側,遠遠看著,心頭的擔憂又重了幾分。
    很快,道具師趕了回來,用最快的速度滿足了江辭的要求。
    那道銀色的裂紋,細微到幾乎與布料融為一體。
    江辭用指腹輕輕撫過那道“裂痕”,然後閉上了雙眼。
    妖丹已裂,回天無力。
    他是一個將死之人。
    “各部門準備!”
    張謀一的聲音打破了片場的寂靜。
    “ACtiOn!”
    一聲令下。
    歸墟林的盡頭,一道紅色的身影緩緩走出。
    江辭出現了。
    他拖著“重傷”的身體,從密林深處,一步步走向那棵囚禁著阿離的巨木。
    監視器後,張謀一的第一秒就皺緊了雙眉。
    不對。
    完全不對。
    鏡頭裏的夜宸,沒有他預想中的任何狼狽,看不到半分失敗者的頹唐。
    江辭的身姿,挺得筆直。
    那不是挑釁的筆直,而是一個王朝崩塌前,撐著天空的最後一根殿柱。
    張謀一旁邊的副導演,額頭的冷汗已經冒了出來。
    他能感覺到導演身上那股即將爆發的怒火,他幾乎想衝過去喊停。
    可張謀一沒有動。
    他緊盯著監視器。
    他要的是慘敗。
    江辭給他的,卻是末路。
    羅鈺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欣賞著這一幕,準備看江辭如何演一個失敗者。
    可當他看到走出來的“夜宸”時,他準備好的所有譏諷台詞,都卡在了喉嚨裏。
    他臉上的戲謔,慢慢凝固。
    溫念的笑容也僵住了。
    整個片場,隻有江辭的腳步聲在回響,不疾不徐。
    他終於走到了空地中央,停了下來,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