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導演他瘋了,他要BE上加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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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片場的氣氛,比前一日更加凝重。
    昨天那場慘烈的情感風暴,餘威猶在。
    眾人都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說話都壓著嗓子。
    江辭依舊被固定在禦神樹上,維持著那個瀕死的屈辱姿態。
    化妝師正在他臉上補著幹涸的血跡,手上的動作輕得幾乎沒有觸感。
    江辭閉著眼,一動不動。
    “ACtiOn!”
    隨著張謀一一聲令下,片場瞬間陷入絕對的寂靜。
    昨天那塊巨大的綠幕已經被撤走。
    鏡頭重新對準了禦神樹下。
    阿離消失了。
    那個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熱烈又笨拙的現世姑娘,被時空徹底吞噬。
    原地,隻剩下一道黑色的身影。
    蘇清影再次換回了那身繁複的黑色祭司袍,她扮演的靈汐,靜靜佇立在阿離消失的地方。
    她緩緩放下了那隻逼走情敵的手。
    背影挺得筆直。
    可那份筆直裏,卻透出一股被整個天地遺棄的,巨大的孤寂。
    一個守了千年,卻什麽都沒能留住的亡魂。
    片刻後,她動了。
    她轉過身,一步步,走向那棵囚禁著夜宸的禦神樹。
    她的腳步很輕,黑色祭司袍的裙擺拂過地麵,沒有揚起半點塵埃。
    她走過滿地的狼藉。
    走過赤桀留下的妖力殘痕。
    也走過阿離跪在那裏,用淚水浸濕過的那片土地。
    每一步,都走在一段宿命的廢墟上。
    江辭能感覺到她的靠近。
    那股屬於亡魂的,獨有的陰冷氣息,讓他皮膚上泛起一層細微的戰栗。
    他當然不怕。
    他隻是在作為演員,感受著搭檔傳遞過來的,最精準的信號。
    蘇清影在他麵前站定。
    她抬起頭,看著那個被三支箭釘在樹上的半妖。
    她的夜宸。
    她伸出了手。
    那隻剛剛才親手將情敵推入時空裂隙的手,此刻卻帶著一種近乎朝聖的虔誠,想要去觸碰夜宸的臉。
    就像千年前,無數個午後,她曾做過的那樣。
    指尖,在空氣中微微顫抖。
    陰冷,與溫熱。
    亡魂,與生者。
    隻差一寸。
    江辭甚至能感受到,那冰涼的指尖帶起的微風,拂過他的臉頰。
    就在即將觸碰到的那一瞬間。
    她的手,停住了。
    她想起來了。
    她是亡魂。
    他是活著的半妖。
    她的觸碰,隻會帶給他無盡的陰氣,加速他的死亡。
    她是來救他的。
    不是來殺他的。
    那隻懸在半空的手,劇烈地抖了一下。
    最終,指節一根根蜷縮起來,握成一個無力的拳,絕望地收了回去。
    抓不住。
    什麽都抓不住。
    【叮!心碎值+12(來源:攝影助理小菲)】
    江辭的意識麵板上,跳出一條微弱的提示。
    這都能有KPI?
    他心裏嘀咕了一句。
    這位影後搭檔的表演,真是潤物細無聲。
    一個收手的動作,都能讓旁觀者心頭一緊。
    蘇清影看著江辭,臉上那份偽裝的漠然,終於出現了裂痕。
    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聲輕到幾乎聽不見的歎息。
    那歎息裏,沒有台詞。
    但所有透過監視器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讀懂了那句潛台詞。
    “活下去。”
    就在這時。
    “呼——”
    巨大的鼓風機,在導演的指令下,毫無征兆地啟動。
    狂風,席卷了整個片場。
    吹起了蘇清影寬大的黑色衣擺,吹起了她如瀑的長發。
    她的身影在狂風中單薄搖晃,似要被風徹底吹散。
    風也吹動了江辭身上那件殘破的紅衣。
    紅色的衣袂,與黑色的裙擺,在風中交織,狂亂地飛舞。
    它們一次次地觸碰,又一次次地被風無情地分開。
    糾纏。
    卻又涇渭分明。
    這畫麵,淒豔到極致。
    像一幅被潑上了血與墨的,絕望的水墨畫。
    監視器後,張謀一的身體再一次前傾,整個人幾乎要貼到屏幕上。
    美。
    太美了。
    這才是他想要的,獨屬於東方神話的,BE美學的巔峰!
    風停了。
    蘇清影轉過身,背對夜宸。
    她的視線,在狼藉的地麵上掃過,最終,定格在一處。
    那裏,靜靜地躺著一把弓。
    是阿離被時空卷走時,遺落的那把靈犀弓。
    她緩緩走過去,彎腰,將那把弓撿了起來。
    這是一個劇本上寫明的,極具象征意義的鏡頭。
    前世的戀人,用現世情敵留下的武器,去守護她們共同愛著的那個男人。
    宿命,在此刻形成了一個殘忍的閉環。
    蘇清影握著那把還殘留著阿離氣息的弓,閉上了雙眼。
    片場死一般地寂靜。
    一滴清淚,從她緊閉的眼角,緩緩滑落。
    劃過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最終,滴落在黑色的祭司袍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這是靈汐,唯一的眼淚。
    是她為夜宸,為阿離,也為自己這荒唐的千年,流的最後一滴淚。
    流完這滴淚。
    她便不再是那個會被嫉妒與愛恨捆綁的女人。
    她是那個殺伐果斷,以魂魄鎮壓整個妖軍團的,傳奇巫女。
    蘇清影猛地睜開雙眼。
    那裏麵,最後一絲屬於凡人的脆弱,已經消失殆盡。
    隻剩下屬於神祇的,絕對的清醒與冷酷。
    她轉身,麵向赤桀離去的方向。
    拉弓。
    搭箭。
    雖然箭筒裏已經沒有箭。
    但她的動作,卻充滿了力量感。
    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一支由巫力凝聚而成的箭,破空而出,誅滅世間一切妖邪。
    “好!”
    “推遠景!大遠景!”
    張謀一的聲音在對講機裏響起,帶著壓抑不住的亢奮。
    搖臂攝像機緩緩升空。
    鏡頭越拉越遠。
    畫麵裏。
    巨大的禦神樹,占據了整個構圖的中心。
    樹幹上,那個被釘在上麵的紅衣半妖,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模糊的紅色符號。
    而在巨大的樹下,那個手持長弓的黑色身影,更是渺小得如同一點墨痕。
    極致的孤獨感,瞬間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監視器裏的畫麵,就定格在這一幕。
    美得讓人心碎。
    也悲得讓人窒息。
    副導演在一旁看得眼眶都紅了,他正準備提醒張謀一該喊“哢”了。
    可他一轉頭,卻看到了張謀一臉上,一種讓他感到陌生的神態。
    一種……瘋魔般的神采。
    張謀一沒有喊“哢”。
    他死死地盯著監視器裏那幅已經可以封神的畫麵。
    腦子裏,一個比之前所有想法都更大膽,更瘋狂的念頭,毫無征兆地,炸開了。
    不夠。
    還不夠!
    這種孤獨,隻是視覺上的。
    他要的,是靈魂上的共振!
    是兩個被時空與生死隔絕的靈魂,在這一刻,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觸碰!
    他要加戲。
    加一場劇本裏根本沒有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