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章 這小子還要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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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千年過半百,須發花白麵色紅潤,一襲得體灰布長衫,鬢角梳理一絲不苟。
身為外院院長,他平時可不會輕易到學堂的。
難道......
果然,何大千進來後,身後跟著一個學子。
此人大家都認識,正是本間學堂的,與夫子有些親戚關係,想來應是見到夫子輸掉賭注,偷偷跑去告密的。
見院長來了,老登立即有了主心骨,當即恨恨起身罵道:
“院長來的正好,就是這兩個孽障毆打老夫,您可要為我主持公道啊。”
一邊罵著一邊往後退,田亂要出手將他拉回來,卻被陳梁伸手攔住,笑著看向何大千:
“人是我打的,但事出有因。”
何大千見老登臉都被扇圓了,有些慍怒看向陳梁:
“我知道你叫陳梁,醉安樓推薦來的,本院問你,為何毆打夫子?”
陳梁絲毫不懼開口:
“他出題我答上來了,按照約定,他應該跪地磕頭,並向青樓女子道歉。”
“他耍賴食言,我出手打他,教他讀書人一諾千金。”
“難道有錯麽?”
何大千疑惑:
“你說你與夫子出題打賭,最終還贏了?”
陳梁笑著點頭:
“沒錯!”
何大千饒有興致看了陳梁半晌,又扭頭看了看夫子,後者直接低下了頭,心中已有答案:
“夫子出的什麽題,你答上來了?”
他對兩人賭注不感興趣,但深知此夫子品行,故意刁難學子已是家常便飯。
可這個剛入學第一天的小家夥,竟然答上來了?
陳梁沒二話,將老登出的第一道算術題,直接念出來:
“布莊裏有26匹布,每匹3兩2錢,一共值多少錢?”
聽完,何大千眉頭皺皺,此題即便在童試中,亦屬於高難度題目,讓一個剛入學新生作答,確實有些不妥,有些歉意笑笑:
“你是如何作答的?”
“83兩2錢!”
這個數字一說出,何大千眼眸低下來,默默開始心算。
數十息後,再看向陳梁時,眼神中多出欣賞意味:
“小家夥很好,算籌用的不錯。”
剛想問誰教他算籌時,白休盼搶言答道:
“陳梁沒用算籌,隻心算數息,便答出夫子所問。”
白休盼開口,其餘學子紛紛附和:
“是的院長大人,陳梁根本沒用算籌。”
“對呀,不光此題沒用算籌,連下一題也沒用。”
聽到這裏,何大千心中一驚。
沒用算籌便能答出此題?
以自己對算術一道理解,如此題目不用算籌便能心算出答案,可不是一般人具備的能力。
這小子竟然做到了?
想再次確認一下,疑惑看向陳梁:
“小家夥,他們所言可是真的?”
陳梁完全沒當回事:
“如此簡單算術題,心算即可。”
何大千聽陳梁說此題簡單,剛剛對其生出的好感,瞬間降低了些。
年輕人恃才傲物,可不是什麽好事:
“你與夫子的賭注,全因此題?”
他不信夫子會以此題刁難陳梁,這道題雖說有點難度,但完全在童試範圍之內。
以這個打賭下跪道歉,完全不合乎邏輯,也不是此夫子品性。
正如他所料,陳梁接著開口:
“夫子說我偷看他的答案,並辱我為妓娘所生,青樓出身,我不甘被冤枉,他又出兩題作為賭注。”
聽到這裏,何大千臉色冷了下來。
此夫子品性低劣,竟以出身看人,這麽多年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麽?
掃了一旁低頭不語的夫子,輕歎一聲再問:
“下一題是什麽?”
陳梁笑笑,將老登題目重複一遍:
“古寺中有364隻碗,3個和尚共吃一碗飯,4個和尚共喝一碗羹,恰好把碗用完,問寺內有多少和尚?”
這題一說出,何大千臉色大變。
扭頭怒視夫子,後者早已不敢與其對視,一張老臉不知該往哪裏放才好。
對方反應說明一切,何大千心頭火起。
這已不是單純刁難這麽簡單,此題即便在府試中,都屬於超難題目,你讓一個剛入學新生作答?
夫子這個行當,你已不適合做了。
何大千強壓心頭怒火,衝陳梁擠出一個和善笑容:
“本院代夫子向你道歉,此題的確不適用童試範疇。”
見何大千竟放下身份,主動向自己道歉,陳梁不禁高看對方一眼。
拱拱手:
“院長大人折煞小子了。”
何大千見陳梁很有禮貌,暗暗點頭。
小家夥不錯,雖恃才傲物,起碼懂得謙遜之禮。
點頭笑笑應付過去,心裏急切想知道,一個剛入學的小家夥,究竟怎樣解的。
“答案先不問,你再演算一遍,讓本院看看,究竟怎樣解的。”
說罷,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算籌放在桌上,親自為陳梁拿出一根根小木棍。
心裏想著,若是此子演算正確,當真重點栽培。
可剛擺了幾根,一旁白休盼又插話:
“院長大人,陳梁根本沒用算籌,隻是......”
“隻是什麽?”
何大千心頭一顫,對方沒用算籌?
那是怎麽解的?
心裏更加疑惑了,若說先前那道題,有些天賦的學子,心算也能答上來。
可眼前這道府試題,不用算籌用什麽?
他疑惑不解,白休盼也不知該怎麽解釋,索性把陳梁剛才演算那張草紙鋪在桌上:
“陳梁......陳梁就是這樣解的......”
白休盼自認看不懂陳梁的解法,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院長身上。
對方知識淵博,想來能看出其中奧妙。
當草紙鋪在桌上後,何大千雙手伏案,迫不及待觀看。
可這一看不要緊,眉頭皺的更深了,花白胡子都有了顫抖跡象。
這......這是什麽玩意?
以為沒看清,直接將草紙端在手裏,擰眉瞪眼仔細觀瞧。
表情逐漸變得與眾人一樣。
懵逼。
徹底懵逼了。
即便以他的見識,閱遍試題無數,也看不懂陳梁這個解法。
上麵的符號,一個都看不懂,隻能看清最後,用文字大寫的答案。
六百二十四個和尚。
何大千研究一輩子算術,當看到答案那一刻起,心裏不敢相信這是正確的。
不顧旁人,親自拿起算籌開始演算。
桌上木棍擺了擺又擺,半晌後,當演算出答案時,一雙老眼懵逼如哈士奇。
六百二十四。
準確無誤。
再看向陳梁,如發現了稀世寶貝,急切問道:
“你是怎麽算的?”
陳梁也無奈啊,這玩意怎麽能和他說清?
這玩意要是解釋起來,得先教他1234567,再教加減乘除法,然後方程式,方程組......
陳梁一個頭兩個大,正想法子應付過去時,白休盼興奮的再補一刀:
“院長您看,夫子最後這道題,陳梁也答上來了。”
說完,將最後一道試題擺在桌上,小臉激動紅撲撲的,仿佛此題是她解的一樣。
何大千這次不敢托大,雙手捧著草紙,仔細觀瞧。
題目。
“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
看到這裏,何大千怒氣值直接拉滿。
這個夫子,書院不可再留,拿這種題為難一個剛入學的學子,已經道德敗壞。
收斂心緒再往下看。
“咦?”
何大千驚咦一聲,嘴裏不自覺念著:
“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樹梅花廿一枝,七子團圓正半月,除百零五便得知。”
逐字逐句猜解後,手撫胡須暢懷大笑:
“妙妙妙!”
結合題目,這四句口訣直達重點,這種新奇的解題思路,令他眼界大開。
扭頭一看陳梁,怎麽看這小子都順眼。
“小家夥很好,果然在算術一道,有天賦。”
“不錯不錯!”
陳梁被他誇的大臉微紅,將頭扭一邊去。
何大千再往下看。
又是滿篇的鬼畫符,目光最後鎖定在答案上。
二十三!
用算籌演算一番,果然又對上了。
他此刻的心情,已不在答案本身,心裏隻想迫切知道,這小子的鬼畫符,究竟什麽原理?
短短幾行解題符號,便將此題答上來了。
若是這個方法可行,那麽自己手裏的算籌,也該拿回家燒火了。
自己擺弄半天,不抵人家短短幾行。
之間差距,不可謂不大。
何大千緩緩放下草紙,鄭重其事問道:
“小家夥,你告訴老夫,你從何處習得這解題之法?”
陳梁大蘿卜臉不紅不白:
“我自創的。”
這三個字出口,何大千心中狂震。
自創的!
要知道陳梁這個年紀,正是學習知識,努力通過童試,府試,考取秀才身份,為以後進京趕考做準備。
每天都有讀不完的書,哪有功夫自創?
看看試題,再看看陳梁,腦袋裏有太多問號。
正當他還要追問時,陳梁可沒功夫與他耗著,直接岔開話題:
“院長大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一指老登:
“院長您說,小子與他的賭注,作不作數?”
何大千回頭,看了一眼麵色慘白的老登,對陳梁說道:
“讀書人言出法隨,定當作數。”
“好。”
何大千態度表明一切,既然沒人保你了,老登你這張臭嘴,小爺也該好好治治了。
被陳梁不懷好意目光盯著,老登下意識退後,心中大感不妙。
這小子還要怎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