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揚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萬蠱窟！
    人間地獄！
    這四個字，像四把淬毒的尖刀，狠狠紮進了他的腦海。
    他之前從天機閣判官的記憶碎片中，窺探到的信息，隻是“祭壇之鑰”和“血祭大陣”。
    他以為，這塊所謂的長生玉，就是開啟京城某處祭壇的鑰匙之一。
    卻萬萬沒有想到，這背後，竟然還隱藏著如此惡毒的陷阱！
    天機閣，好深的算計！
    他們不僅要用這塊玉，引誘自己進入陷阱，更想將自己，直接煉成蠱人？
    一股冰冷的殺意，從龍飛揚心底升騰而起。
    他體內的混沌之力，在煉化了那兩顆頂級毒藥之後，非但沒有半分損耗，反而愈發精純雄渾。
    原本因為劇毒而帶來的痛苦，此刻已經化為了淬煉肉身的能量，四肢百骸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境界，似乎有了鬆動的跡象。
    “龍飛揚！”
    一聲帶著哭腔的驚呼，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葉知秋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也顧不上自己被勁風震傷的手臂，一把抓住了龍飛揚的胳膊，上下打量著他。
    她的手，冰涼，還在不停地顫抖。
    “你……你沒事吧？你別嚇我！你剛才……”
    她的話語，顛三倒四，充滿了後怕與自責。
    剛才龍飛揚吞下兩顆毒藥的畫麵，還有老者那致命一掌，幾乎讓她的心髒停止了跳動。
    如果不是這個突然出現的麵具男……
    她不敢想下去。
    “我沒事。”
    龍飛揚反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傳遞過去一絲溫熱的混沌之力，安撫著她劇烈波動的情緒。
    “區區毒藥，還奈何不了我。”
    他的話語，平靜而自信，讓葉知秋那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了一半。
    但她依舊緊緊抓著龍飛揚的手，仿佛一鬆開，他就會消失一樣。
    另一邊，燕北歸已經收劍入鞘。
    那柄殘虹劍在飲了“地煞”強者的血之後，劍身上的血跡竟然自行滑落，不染纖塵。
    他身上的那股淩厲殺氣，也隨著長劍入鞘，緩緩內斂，重新恢複了那副孤高冷傲的姿態。
    他隻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龍飛揚，確認他氣息平穩，並無大礙後，便不再關注。
    就在這時。
    鬼市的陰影裏，悄無聲息地走出了幾道身影。
    他們統一穿著寬大的黑袍，臉上戴著青銅鬼麵麵具，身上散發著一股陰冷而詭異的氣息。
    這些人，正是鬼市的管理者，也被稱為“鬼差”。
    他們出現後，一言不發，動作麻利地開始處理現場。
    兩名鬼差，抬起了天機閣老者的屍體，如同拖一條死狗般，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另外幾名鬼差，則開始清理地上的血跡，修複被劍氣和掌風破壞的地麵。
    他們的動作，高效而專業，仿佛已經做過成千上萬次。
    為首的一名鬼差，身形要比其他人高大一些，他走到燕北歸和龍飛揚麵前，停下了腳步。
    青銅麵具下，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掃過兩人。
    最終，他的視線，在燕北歸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那是一種混雜著忌憚與警告的審視。
    “鬼市之內，禁止私鬥。”
    他的聲音，沙啞幹澀，如同兩塊砂紙在摩擦。
    “下次若再犯，剝奪進入鬼市的資格。”
    燕北歸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完全無視了鬼差的警告。
    對他而言，這種所謂的規矩，根本就是個笑話。
    鬼差似乎也習慣了他的態度並沒有多言，隻是又轉向龍飛揚，重點落在了那塊掉落在地的長生玉上。
    “此物，乃天機閣的誘餌，你若想活命，最好離它遠點。”
    說完，他便帶著手下，轉身融入了黑暗，仿佛從未出現過。
    整個鬼市，很快恢複了之前的秩序，隻是來往的行人，在經過這片區域時，都會下意識地加快腳步，遠遠避開。
    “你和他，有仇？”
    龍飛揚看著燕北歸，主動開口。
    他能感覺到，燕北歸在出劍時，那股深入骨髓的仇恨。
    “滅門之仇。”
    燕北歸的聲音，依舊冰冷，但那冰冷之下，卻壓抑著火山般的怒火。
    “三十年前，我燕家，滿門三百餘口，一夜之間，被天機閣屠戮殆盡。”
    “隻因，我燕家，是當初九大守護者家族之一，‘劍守’一脈的後裔。”
    “他們想要的，是我燕家世代守護的‘鎮魔劍匣’。”
    他的敘述很簡短。
    但龍飛揚卻能從中，感受到那屍山血海的慘烈。
    又是守護者家族！
    龍飛揚的心猛地一沉。
    他的母親是“龍脈之鑰”的守護者。
    這個燕北歸，是“鎮魔劍匣”的守護者。
    天機閣，到底在圖謀什麽？
    “我是警察！”
    葉知秋插了進來，她看著燕北歸，一臉正色。
    “天機閣是犯罪組織，我們可以合作，我可以調動警方的力量，幫你……”
    “警察？”
    燕北歸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
    “小姑娘，你太天真了。”
    “你以為，西京，還是你們官方說了算的地方嗎？”
    “天機閣的勢力，早已滲透到了每一個角落。你今天上報，明天，你的檔案，就會出現在天機閣副閣主的桌子上。”
    葉知秋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她想反駁，但燕北歸那篤定的語氣，讓她無從開口。
    龍飛揚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看著燕北歸，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的仇，我幫你報。”
    “那個‘萬蠱窟’，我也必須去。”
    燕北歸的麵具，轉向了他。
    “憑你？”
    “就憑這個。”
    龍飛揚沒有解釋太多，隻是緩緩吐出了五個字。
    “‘龍巢’計劃。”
    話音落下的瞬間。
    燕北歸那古井無波的身軀，猛地一震！
    雖然隻是一瞬間，但他身上那股內斂的劍意，卻出現了刹那的紊亂。
    龍飛揚捕捉到了這個細節。
    賭對了！
    “還有一個人名。”
    龍飛揚繼續加碼。
    “龍婉兒。”
    “她，是我的母親。”
    “轟！”
    如果說，“龍巢”計劃，隻是讓燕北歸感到震驚。
    那麽，“龍婉兒”這個名字，就像一道九天驚雷，狠狠劈在了他的心頭！
    他背負在身後的殘虹劍，發出了“嗡”的一聲輕鳴。
    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有震驚，有疑惑，有追憶，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你……是她的兒子？”
    燕北歸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是。”龍飛揚點頭。
    燕北歸沉默了。
    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
    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許久。
    他才緩緩開口。
    “好。”
    隻有一個字。
    但龍飛揚知道，這個初步的聯盟，成了。
    “跟我來。”
    燕北歸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便朝著鬼市的出口走去。
    龍飛揚拉著還有些發懵的葉知秋，立刻跟了上去。